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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先生,你見過鳳凰嗎?」
陸吾想也不想地點頭:「當然有。」
路易心說,我現在不能滿腦子都是科學,世界上連神君都有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有句話說得好,大膽猜想,小心求證。他努力回憶自己所見的幻境,回憶那座美輪美奐的古佛寺中有無菩提樹的蹤影。重重雨幕里,寺廟的琉璃瓦似乎再次在他眼前浮現,從三門踏入便是佛像,鼻尖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牆邊角落深翠的松柏,裊裊的誦經聲……
就是沒有菩提樹。
多數人一提起菩提,心中想到的便是神佛,其實就算他也不明白,為什麼這裡會有這麼一株高大的菩提,若是與以前的古佛寺有關,那倒說得通。路易正兀自思考,突然靈光一閃,喜上眉梢道:「如果菩提樹在九峰書院時期便已經存在,那山長們的詩詞裡一定會有蛛絲馬跡!」
他俯身抱起陸吾,語氣輕快:「貓先生,你感覺到底下骨頭的年份了嗎?」
陸吾被他抱起的時候愣了愣,聽清他的問題後,才回答說:「這骨頭的身份一定不簡單,它被某種力量裹起來了,我不能感知具體的年份。」
「不著急,我們先解決學校主幹道的問題。」他一邊說,一邊扭頭看向不遠處的主幹道。
今天的主幹道仍然用高高的藍色鐵圍欄密不透風地罩住,嚴防死守,決不允許任何人進去一探究竟。照理說,今天這個鐵圍欄就該撤掉,方便有關部門處理裡面的累累白骨,可到現在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顯而易見,他們也發現這些白骨不對勁了。
想到這裡,路易不由自主地輕聲嘆氣:「就是不知道他們會怎麼處理了。」
這些枯骨都是千年前的僧人,生前都是些清秀俊俏的年輕人,他們本該安安靜靜地在佛寺中念經修行,卻在一夕之間沒了性命。他們靈魂雖然被強行送去轉世,或許現在都不知道輪迴了多少次,可當初被殺的怨念到現在還附著在屍骨上,就這麼在地下長眠上千年。
可想而知,他們死前的怨恨到底有多濃烈,沒有靈魂,竟然也能千年不散。哪怕只是聞到一絲善逝的氣味,它們便從沉睡中甦醒,甚至流下冤屈的斑斑血淚。
「不知前因後果,我真不知善逝此舉是對還是錯。」路易心想。
他畢竟是局外人,就算知道來龍去脈,也沒法代替那些和尚們作出選擇。善逝的所作所為或許是為那些年輕的僧人著想,可在僧人自己看來,那就是□□裸的屠殺。就算靈魂仍在,可轉世過後的那個人終究不再是他們自己。
陸吾卻沒有路易這麼多愁善感,他一本正經道:「要不然我徹底讓這些屍骨化成粉末,這樣怨念就不成氣候,你也不用受它們影響了。」
「我還是希望它們能入土為安,」路易又嘆了一口氣,「雖然我知道這樣肯定會走很多彎路。」
陸吾歪著頭看他,路易看見陸吾金燦燦的眼睛,馬上轉口說:「那最好還是碾成粉末,免得它們影響了學校的老師學生。」
「好。」陸吾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巧地答應了他。
晚自習下課後,路易在校門口把路光庭捎上車。中午午休時,路易特地回家一趟,把車開到學校,若不是他未雨綢繆,恐怕今天晚上他得抱著貓先生,拖著路光庭走路回家。
路光庭不說話時,儼然是個清冷美少年。在尋常人看不見的地方,書靈步步高正一臉頹喪地坐在路光庭的肩上,頂著的還是那張漂亮的女明星臉,即便愁眉苦臉,也顯得楚楚動人。路光庭遭受數天糖衣炮彈的折磨,顯然對這張漂亮的臉已經有了免疫力,目不斜視,心思都放在那棵菩提樹上。
回家路上,路光庭躍躍欲試,趴在座椅後背上,問路易:「祖爺爺,你和灰貓下午在菩提樹那裡做什麼?」
有路易這隻吸血鬼在前,書靈這個九章算術成精在後,路光庭對一切非人類靈異物種都接受良好。最近主幹道挖出一堆骨頭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路光庭已經聽了一耳朵的奇聞八卦,今天路易和灰貓一反常態地在菩提樹邊轉來轉去,一看就有事。
陸吾八方不動,臥在副駕駛上睡覺,聽見路光庭說話,耳朵也只是輕微地轉了轉。路光庭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當沒聽到,路易看了陸吾一眼,心裡暗笑,嘴上胡說八道:「在研究菩提樹生長習性,最近在準備論文課題,千年古木的生長。」
「祖爺爺,你就說實話吧,」路光庭狐疑地瞅著路易,不依不饒地撒嬌,「我明明聽到你說什麼菩提樹里藏有梧桐。」
路易從後視鏡里看著路光庭和一臉憂鬱的書靈,心生一計,他清清嗓子,說:「這樣,回去我給你一摞書,你把裡面和菩提有關的詩歌或者散文都找出來,我就告訴你我們最近在弄什麼事。」
路光庭精神一振:「你說真的?」
路易在花海十字路口停下來,側過身伸出手:「擊掌為誓。」
路光庭忙不迭和路易擊掌,力氣太大,震得他手掌通紅。路光庭一邊甩手,一邊嘶嘶吸氣,嘴裡還跟路易討價還價:「我讓書靈跟我一起找能行嗎?」
「當然可以,那是你的自由。」
夜晚的鳳棲江波光粼粼,城市絢爛的霓虹燈倒影在江面上,襯得這條平靜迂緩的江河安寧而溫柔。路易駕車駛上鳳棲江大橋,不經意間瞥見流光溢彩的江水,情不自禁地想起昨日暴雨幻境中的鳳棲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