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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個孩子,會比太子小二十歲,雖然不是最合適,但是很顯然的,對此時尚且無子的太子來說,卻是一個很好的理由。
而父皇那邊……
十二皇子說,父皇此去,只怕艱險。既是艱險,那,就莫要讓父皇回來了。
如此,他們才能趁著棠落瑾的羽翼還不是那麼強硬的時候,伺機而動。
可是,怎麼樣才能讓父皇當真回不來了?又怎麼樣才能讓馨貴妃的孩子保不住?讓棠落瑾的打算落空?
四皇子正在思慮之時,四皇子妃身邊的辱母突然來報。
“王爺!小世子、小世子他、他偷偷跑到馬廄里,被您的那匹汗血寶馬……踩死了!”
四皇子驀然起身。
太子無子,乃是大忌。而四皇子,膝下只有一個兒子。
可是這個兒子,剛剛死了。
在他算計他的父皇和別人的兒子的時候。
沒了。
第103章 羊皮
四皇子早早被封了儀王,因他這幾年來,膝下只有一個兒子,妻妾俱都不曾再有孕,這個兒子又素來乖巧懂事,四皇子就在年前為兒子請封了世子之位。
然後,世子沒了。
四皇子跑去馬廄,就瞧見往日端莊賢惠的四皇子妃,正毫無形象的跪坐在地上,抱著兒子痛哭流涕的模樣。
四皇子怔怔的上前,想要接過四皇子妃手裡的孩子。
四皇子妃瞧見他來了,忙道:“王爺、王爺,他們都是騙我的對不對?咱們的孩兒,他還好好地呢對不對?他只是累了,睡著了,等到他睡夠了,就能清醒了,是不是?是不是?”
四皇子眼睛裡流出淚來,一把將四皇子妃還有孩子抱住了。
棠落珉,他說了那麼多“將來”的事情,有那麼厲害的“預知”的本事,為何沒有預知到,他的兒子今日會有這一劫?
四皇子眼中忽生恨意。
他要去福建,他要再次見一見十二皇子!
儀王府的小世子去世,並沒有在長安城裡引起太多的關注。
畢竟,四皇子身份本就尷尬,平日裡雖老老實實勤勤懇懇的做事,但尋常事上,根本不敢冒頭。眾人對他,不算敬重也不算苛刻。但讓他們把四皇子唯一兒子的死掛在心上,顯然也是不可能的。
不過半個月而已,長安城裡,依舊熱鬧非凡。
走了個皇帝,還有監國太子坐鎮,誰也不敢胡亂作為;死了個世子,不過是不受人重視的四皇子的兒子,有甚重要的?
尋常人都不以為意,可是四皇子驟然失去了獨子,心中抑鬱,可見一斑。
他站在書房中,瞧著外面臉上微微露著笑意的奴僕,驀地摔了桌上的東西。
書童忙忙跑了進來,瞧見四皇子面上的怒意,立時就跪了下來。
待到四皇子緩緩坐下,書童才扎著膽子,開始收拾書房的東西。
要去見十二皇子。
四皇子心裡,終於下定了決心。
到了第二日,東宮裡議事罷,四皇子便沒有走,而是跟棠落瑾說起來想要去福建一趟的事情。
棠落瑾清冷的眸子定定的看向四皇子。
四皇子原本準備好的一大堆藉口和說辭登時就說不出口了,半晌才找回理智,勉強應付道:“我打算去福建一趟,瞧一瞧十二皇弟。順便……再為我的孩兒祈福。”
四皇子說罷,只覺自己的藉口太過糟糕,卻不想太子一開口,卻是替他想了一個更好的理由。
“說來,珉兒和小侄兒,還是同歲。”棠落瑾緩緩道,“四皇兄因小侄兒之故,想去見珉兒,也不奇怪。只是,四皇兄素來是孤的左膀右臂,四皇兄此去,可不能白白的跑一趟福建,這一次,四皇兄再順便做些公事罷。”
四皇子見棠落瑾並未懷疑他,心下大安,連甚麼事情都不再問,立時就答應了下來。
棠落瑾微微頷首,又對身邊的長渠道:“孤叫你去請的太醫,請來了麼?”
其實根本沒有甚麼太醫,但長渠還是機靈的道:“奴才可是要在您跟前伺候的,請太醫的活兒,奴才交給奴才的徒弟了,殿下放心,奴才的徒弟伶俐著呢,估計再等一盞茶的功夫,就能把太醫請來了。”
棠落瑾輕輕“嗯”了一聲。
四皇子不得不開口道:“太子可是身子不適?”
棠落瑾微微擰眉,良久才道:“孤如今膝下,一子也無。”
四皇子一怔。
“孤的妾室,俱都讓太醫診治過了,並無甚麼問題,所以……孤懷疑,是不是孤七八年前那次中的毒,還殘留在孤的身體裡,導致孤直到現下還沒有孩兒。是以,孤才會請太醫來……”棠落瑾忽而又轉了話鋒,“說來,四皇兄除了侄兒之外,亦沒有其他的兒女。”
四皇子驀地一驚。太子無子,他自是在背地裡嘲笑過,但聽得太子此語,他才驚醒過來——他從前在兒女緣分上,比起太子就好不了多少,現在麼,至少太子不會因為喪子而難過。
難道真的是不小心中了別人的招兒?
四皇子心中疑竇一生,就忙忙告辭了。
等到四皇子走了,棠落瑾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
其實就棠落瑾而言,四皇子既起了要奪儲位的心思,棠落瑾就不願意再容下他了。可惜,他想要懲治四皇子,偏偏還要顧及天元帝。
天元帝是皇帝,也是父親。當初天元帝殺二皇子時,已然是傷透了心。後來十三、十四、十五皇子接連去世,天元帝、太后和棠落瑾俱都出手查這件事情,希望能查出個罪魁禍首來,結果三方人馬,誰也沒查出甚麼,只能看出這三位皇子的去世都是意外。
太后雖難過,但她年歲大了,經歷頗多,倒也不會太過傷心。棠落瑾更不必說,他雖遺憾可惜幾個牙牙學語的孩子就這麼沒了,但他和幾個孩子根本沒有見過幾面,自然也談不上傷心。
但是,棠落瑾知道,天元帝很難過。
天元帝是父親,還是位慈父,是位會偏心棠落瑾,並且也會記掛其他孩子的慈父。
是以棠落瑾雖惱四皇子的心思,但也希望,能讓四皇子回頭是岸。否則的話,儲位之爭,要麼成王,要麼為寇,他將不再有第二條路可走。
即便天元帝會因此傷心難過,他也不會再容得下四皇子。
四皇子的事情,棠落瑾並沒有太過在意。四皇子雖有奪嫡之心,但四皇子背後並沒有足夠的勢力,就算想要動手,也非易事。因此棠落瑾又安排了人監督四皇子和四皇子妃後,便不再想四皇子的事情。
——想來,四皇子回去,查過自己的身體之後,頭一件要做的事情,不是對付他,而是要對付那個害他不能生子的人罷。
棠落瑾想罷,便轉而將注意力放在別的事情上。
倭國和高麗頻頻在大棠邊境試探,早就讓棠落瑾生了惱。
將輿圖取出,棠落瑾看一遍高麗地圖,心中微微有數。
高麗原來並不是一個小國,而是由高句麗、新羅、百濟三個小國組成的。
棠落瑾認真看了看二十年前的地圖,微微眯了眯眼。
既高麗不聽話,那就回去原先的分裂狀態好了。
說不得,百濟和新羅,還能成為大棠的底地盤,而非附屬國。
至於倭國……倭國人狡詐,向來都是瞧見大棠沒空搭理它,就立時對大棠邊境動手,燒殺搶掠,能占多少便宜,就占多少便宜;等到大棠有空搭理它了,倭國立時就識趣的俯首道歉,讓大棠格外憋屈。
棠落瑾敲了敲倭國的輿圖,再看一看高麗輿圖,末了只得暫時遺憾的放棄了用兵將教訓倭國一事,而是計算起了在如何能用最少的兵力重新分裂高麗,震懾倭國,並且不耽誤對突厥邊境的軍需。
棠落瑾思索到將近中午時,便讓長渠帶著人去請諸相和六部尚書、曾經帶兵和高麗、倭國打過仗的將士前來議事。
直到當夜戌時末,棠落瑾才放了人,道:“諸位大人今日辛苦了,孤原應送諸位出宮,奈何天色已晚,宮門已閉,諸位大人不若在東宮休息一日,明日一早,孤便派宮人去諸位家中取換洗的衣物,必不會耽擱明日的東宮議事。”
李首相躬身拱手,當先開口道:“太子為國為民,爾等並不覺辛苦。至於其他,太子安排周到,體恤下臣,臣等自然歡喜。多謝太子。”
棠落瑾一把扶起李首相,道:“首相年紀大了,當要多歇息一番才好,到底是孤年輕莽撞,忘了時辰了。”
眾人自是又客氣了一番,這才被宮人引著離去,各自在客院歇下。
很快就有宮人送了宵夜來,因是夏日,送來的都是清慡可口的飯菜。幾個年紀大的大臣那裡,送去的則是軟糯的飯菜。用膳完畢,就又有宮人送了水來,同時還有兩個會簡單按摩的小太監幫著按了按身上,另外一個小太監則是在沐浴完之前,將他們的頭髮洗完並用毛巾擦乾了。
屋子裡點了安眠的香,諸位大臣,立時就安然入睡了。
等到了第二天醒來時,他們換洗的衣裳也被送了來,梳洗罷,還跟著太子用了一碗血燕窩,被太子問了昨日休息之事,這才被放出來在前頭的花園裡走走,散散心,也等一等其他來東宮送奏摺議事的臣子。
秦相率先嘆道:“素日只知太子聰慧,運籌帷幄,文治武功皆是一等一的,處理政事的本事也厲害,卻不知,太子不但這些厲害,原來對咱們臣子,也是有心的。”
從前太子有意不和他們親近,他們瞧見的,只是一個面無表情的冷麵太子。哪怕這太子長得是真的好看,額頭上還有一顆格外讓人安心的觀音痣,但太子的身份在那,又素來不愛笑,導致眾多大臣,雖然讚賞太子,但也有些畏懼太子。
可是經過昨日和今日的時候,他們倒是覺得,這太子,還是待人很寬厚的。
李首相慢條斯理道:“單看太子對大皇子的仁厚,我便知道,這太子,無人能比。”
眾人沉默了一會,嘴上不曾說甚麼,心中倒是真的更加將太子放在心上了——敬畏又服從。
這一天東宮議事,四皇子沒有來。
棠落瑾心中有數,並沒有說其他,而是直接議事。
對於棠落瑾準備分化高麗一事,眾人自是雙手贊成。
高麗只是個小國,然而國雖小,平日看著也老實。偏偏只要有機會,就要逮住大棠咬下一塊肉來。說疼也不疼,說不可惜卻也可惜,等到咬完之後,人家還會立時道歉,和倭國一個模樣。大棠拿它,竟也無法。若是能分化高麗,甚至將其全部納為大棠屬國,自然就更好了。
只是若要分化,一靠內應,二靠戰爭,三來,則就靠政治了。
秦相狡猾,直接想了最容易的法子:“臣的叔父從前就攻打過高麗,彼時高麗還是三國。臣聽說,當時高麗一統三國,殺了新羅和百濟的所有男子,包括嬰孩。但是女孩卻都留下來了。其中兩位嫡出的新羅和百濟的公主,還都嫁人生子了。兩位公主年紀大了,並無爭勝之心,但她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