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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他這個三弟沒有動作,四弟寧君榆卻是匆匆娶妻納妾生子。雖說嫡妻跑回了娘家,可是七個妾室都懷了孕,如今更是生下六子一女。寧山也好,寧君遠也好,都不能再開口說,讓寧君遲來替換寧君榆的話了。

    寧君遲聞言,卻不置可否。

    雖然寧家男兒,都渴望上疆場,保家衛國。

    可是,如今在寧君遲的心裡,卻有了更加需要他保護的人。上戰場一事,若此生能一展抱負,自是最好;但若是一展抱負之後,就是長長久久的留在戰場上,不得返回長安,那,寧君遲寧可不去戰場。

    男兒壯志,保家衛國,本事應有之事。

    然而守著自己的心上人,莫非就不是應有之事了麼?

    寧君遲心知自己和棠落瑾之間的重重障礙,更知曉自己一旦去了邊境之地,若棠落瑾彼時對他真正上了心,或許他還能安穩的在那裡等到回來的時候;若是棠落瑾彼時猶如現在,他大約就只能戍守邊境一生,再無返回長安的機會。

    而棠落瑾,大棠的太子,大概就會如同歷朝歷代的太子一般,娶妻納妾生子,將他忘得遠遠地。

    “父親老當益壯,若是喜歡,繼續在戰場上多待上幾年,聖上也只有高興的。”寧君遲道,“若是為了我,父親才要回長安,這卻大可不必。”

    寧君遠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提起了旁的事情。

    比如太子。

    寧君遲眼睛裡都透著溫暖:“小七很好。他自小聰慧多思,心懷天下,行事頗有君子之風。等我去把他接回來,二哥瞧了,就知曉他有多麼適合太子這個位置。”

    寧君遠聞言,含笑點頭。心中卻在想,這話與君榆所說的差不多,只是,君榆說這番話時,神色間頗為沉重,可君遲說這番話時,神色間卻格外心喜。

    寧君遠一時分辨不清,這二人到底誰是真,誰是假,只待去見一見天元帝,等太子回來,好好見一見太子再說。

    天元帝每日政事繁忙,只是對寧家人,他到底看重,聞得寧君遠歸來,特特讓人不必拘泥,讓他坐著輪椅進來就成。

    君臣二人十六年方得一見,心中俱是格外複雜。

    天元帝看著寧君遠空蕩蕩的小腿,嘆道:“寧卿為大棠,付出良多,寧卿,受委屈了。”

    寧君遠道:“臣是大棠人,保家衛國,本是應分之事,何來委屈之說?”

    天元帝詢問了寧君遠邊境的諸多事情,聽得寧君遠說,邊境之地,因有了太子的“對戰”的法子,著實發現了不少帶兵打仗的能人。寧家人支持太子要做的事情,將發現的能人,都聚到一起教他們讀書識禮學兵書,如今已有幾人,可以重用。

    天元帝笑:“寧卿不曾見過太子。朕的太子,任是誰都比不上的。”

    寧君遠的回歸,並未給朝廷的局勢帶來什麼改變。

    畢竟,寧君遠雖是太子的“嫡親舅舅”,但寧君遲不良於行,面容被毀,看起來頗顯兇相,回到長安後,又婉拒了天元帝給他授官的話,末了只接了一個正二品大將軍的閒職,就賦閒在家,一面教導寧君榆的幾個孩子,一面關起門來,說是要寫兵書,尋常人都見不得他。

    而寧君遲之前在朝堂上提出的法子,的確能讓邊境城池建設的更好,因此饒是有人不高興,心底卻是服氣天元帝任命寧君遲去吐蕃邊境的事情的。

    越侯夫人的兒子葉善文原本不服,可是等他跑去尋寧君遲說了一番話,等回來後,卻是再不肯提起要往吐蕃去的事情了。甚至不但不提,還把他之前尋到了人脈物資,都轉手送給了寧君遲。

    越侯夫人去問過兒子後,登時痛哭不止。

    “她怎麼能這樣算計我的兒子?”越侯夫人恨恨道,“姐妹情深,難道就是一句空話?她豈能做出這等事情,想要害我的兒子去死?”

    葉善文道:“娘莫要恨了。皇后如此,想來也只是一時糊塗,想要太子表弟一路之上能平安。為此……旁人的性命,皇后並不在意。”他話鋒一轉,忽而又道,“好在太子清醒,特特寫了信與我,說是皇后只是愛子心切才會如此。讓我好生在長安城待著,若是當真在家裡待不住,就去尋六皇子,讓六皇子給我安排事情做。至於世子的位置——”

    越侯夫人看向葉善文。

    “太子說,只要有他在,有規矩在,我的世子之位,必能坐的穩穩的。太子讓我,安心娶妻生子,旁的都莫要擔憂。”

    越侯夫人不意太子竟會直接和葉善文寫信,還說出這番話來。一時之間,怔怔的看著葉善文,全然呆住。

    有了葉善文的物資,寧君遲手中拿到的東西更多,稍稍整理數日,這才將東西和人都整理好,只待回稟了天元帝,就能離開長安了。

    寧君遲想到這裡,心情自然更好。

    只是等他回府時,心情卻突然複雜了起來。

    三年前,寧君榆離開長安時,拒不肯和薛貞娘合離,只道,薛貞娘可以暫時回娘家,合離一事,等他從邊境趕回來時再談。

    奈何三年時間已過,寧君榆沒有回來,回來的是寧君遠。

    可是,薛貞娘如今已經從十七歲等到了二十歲。女子年華短暫,如何能再拖延下去?

    因此薛家人今日就打上門來,誓要有個結果。

    “若是你們寧家男兒,麵皮薄,沒臉拿合離書出來,拿個休書來,咱們也認了。”薛貞娘的哥哥薛二郎道,“雖然我妹妹賢惠大方,端莊得體,從未做過任何一件對不住寧家的事情,但為著能和寧家徹底撇清干係,即便是休書,咱們也要!”

    薛家和寧家的事情一拖就是三年。薛家人眼見薛貞娘如今身子養好了,起色也越來越好,如何不焦急為薛貞娘尋找下一門婚事?

    寧君榆荒唐,便是離開了,還要耽誤薛貞娘三年。薛家三年前礙於寧家功勳,只得讓薛貞娘忍了。可是,眼見寧君榆不打算履行三年之約,回來合離,薛家如何還能忍?今日可不就打上門來了?

    寧君遠是知曉這件事情的。只是寧君榆三年前的做法的確糊塗,但三年後,寧君榆卻是想要回來承擔自己的責任的。

    奈何邊境之事,寧君榆根本離不開,只得託了寧君遠處置這件事。

    “若薛家不提,二哥就當沒有此事。若薛家提了,”寧君榆身披戰甲,臉上還帶著敵人的乾涸的血,“那二哥就幫我問她一句,是否當真要合離?還是迫於家族,才……”

    寧君遠道:“若是她當真要合離,你待要我如何?”

    “若這當真是她所願,”二十歲的寧君榆,早已沒了三年前的幼稚,“那二哥,就把合離書給她罷。”

    寧君遠一直記得寧君榆那時的目光,痛苦、決然卻又悠遠。

    對寧君榆來說,在妻子離開後,才發現自己早已動心,然而大錯已然鑄成,他甚至彌補不了對方,只能放人離開。這種痛苦,寧君遠雖不曾品嘗過,但只看寧君榆,就知其中滋味了。

    “讓弟妹來。”寧君遠道,“君榆說,讓我親自問弟妹一句,若她仍舊非要合離,那麼,此事便如她所願。”

    於寧君遠來說,寧君榆才是他的親弟弟,他自是希望弟弟能得到心中所喜,薛貞娘留在寧家,等著弟弟。

    可是,薛貞娘當初挺著大肚子,還不知肚子裡是男是女時,尚且能對著母親提出合離的事情。顯見其頗有主見,對寧君榆早已心冷。既心冷了,又如何還會留下來,伺候寧君榆的庶子庶女呢?

    寧君遠無法,又寫了一封信給寧君榆,收到來信後,終於把合離書給了薛貞娘。

    寧君遲是在薛貞娘拿到合離書後才走的。

    他看得到薛貞娘臉上的釋然,心中只想,四弟糊塗,他卻不糊塗。無論如何,他也不會讓小七有朝一日,面上露出這等神色。

    天元二十三年,秋。

    信國公寧君遲,帶著大筆的物資和人,從長安城,千里迢迢,趕到了邊境。

    寧君遲遙遙一望,就看到了一名玄衣少年,仗劍而立,似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微微轉頭,看向他。

    忽而一笑。

    寧君遲只覺,這世上,再沒有比這個人,更加讓他魂牽夢縈的了。

    第73章 重逢

    棠落瑾的笑,讓寧君遲覺得溫暖。

    而對其他頭一次瞧見太子殿下的笑容的人來說,俱都呆住了。

    他們從前只知道太子殿下容貌過人,才學過人,本事過人,領兵的能力過人,卻不知道,這樣的太子殿下,還有著讓他們完全呆住,傻傻的只能看著太子,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的本事。

    僅僅是一個笑容而已。

    棠落瑾原本還笑著,見眾人都呆住了,這才慢慢收起了那個淺淺的笑容。

    眾人回過神來,一面下意識的撫著胸口,一面跪地叩頭。

    寧君遲看著他,微微屈膝要跪。

    棠落瑾快走一步,沒讓他跪下去。

    “舅舅與旁人,如何能相同?”

    寧君遲只笑:“遲早,都是要跪的。”

    棠落瑾以為寧君遲說的他登基之後,到時無論如何,寧君遲都要跪他一次。

    可是寧君遲心裡並沒有想那麼長遠,他看著棠落瑾,唇角的笑容,就怎麼都壓不下去。

    “舅舅既來了,就先歇息一日,等明日,再處理舅舅帶來的人和物資。”

    反正東西和人都送到了,棠落瑾如今,反倒不怎麼著急了。

    寧君遲點了點頭,就見棠落瑾收了笑容,站在高處,高聲和他帶來的人說起話來。

    一眾人都激動的看向他的小七,仿佛在看著至高無上的神祇一般。

    可不正是如此麼?

    能改變他人命運的人,不正是能稱作神祇麼?

    寧君遲看向那個玄衣少年的目光,越發深沉。

    只是寧君遲等人來邊境一趟不易,饒是棠落瑾體諒眾人的辛苦,卻也不得不有諸多事情安排。寧君遲雖不必立時把帶來的物資和人一一清點,但除了夜晚燃起了篝火時,二人竟一直沒能單獨說上火。

    直到帳篷外,篝火燃起。

    邊境的戰士都不傻。

    他們瞧見了信國公帶來的一車一車的物資,一車一車的人,男人和女人。

    男人自不必說,是用來做工的。有了這些男人,他們自會輕鬆許多。更何況太子還許下承諾,這些被送來的有奴籍的男人,若是幹活幹得好了,還有消除奴籍的獎勵。

    而那些女人……這次篝火晚會上,太子只讓人給女人聚集的帳篷送了飯,並沒有讓她們必須出來。

    可是,即便如此,眾人也都知曉,那些女人,來到這裡,就是為了嫁在當地,然後紮根在當地。

    眾多將士雖心中最期盼的便是衣錦還鄉,回家娶媳婦兒生娃。可是,大棠也好,從前的歷朝歷代也好,除非戰事真正結束,或是在戰場上殘廢,或是努力往上爬,爬到一定位置,可以將父母妻兒接到附近住著,否則的話,他們根本不可能和家人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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