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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買的只是五十平的小公寓,但對自小就是孤兒極度沒有安全感的蔣漪然來說,這個屬於她自己的家,讓她滿意極了。
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能兼職賺錢的手段,蔣漪然才終於有了底氣去繼續讀研、讀博,繼續深造——不是為了單純的學歷,而是為了她堅信國家缺失的朝代就是大棠朝!為了這個,她可以毫不猶豫的選擇考古專業,並為這個專業鍛鍊身體、努力鑽研,奔赴尋常人根本懶得去的地方。
不過,這些事情,對於不了解她的人來說,格外辛苦;但對於蔣漪然來說,這是她的夢想,倒是沒甚麼辛苦一說。
跑了步,買了早飯,吃完之後,蔣漪然換了一身正裝,化了淡妝,就開始去兼職做翻譯去了——博士生的課程並不多,實習的話,考古系的學生能去哪兒提前實習呢?雖然每月都有補助,但對蔣漪然來說,能多賺些錢,她心裡也是高興的,在空閒的時候,也會去做兼職。
因為蔣漪然的確是長得好,做翻譯的年數不少,認識的人多,願意尋她去做反意的人也不少。
不過,像今天這樣,去給明星做翻譯的機會倒是真不多,尤其是她還要去片場。
蔣漪然難得有些興奮——今天是一位韓星來b市拍戲,只是她原本請的翻譯昨天水土不服,生病了,這才有人聯繫了蔣漪然,讓她頂上一天。事實上蔣漪然也只能頂上一天,等明天她就要去h市了。
片場很是熱鬧,蔣漪然進去的時候,還沒來得及找明星簽名,就被帶去做翻譯了——韓星來是拍戲的,也是要和導演、其他演員溝通的,她這個翻譯,自然是要被隨身攜帶。
直到韓星開始拍戲,蔣漪然才得了空,站在一旁,拿了瓶礦泉水在喝。
“很累?”一個清越乾淨的聲音響起。
蔣漪然轉頭一看,險些被水噎住。
“秦歡?你是秦歡?”
她可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天朝的大明星秦歡。
秦歡帶著墨鏡,懶散的“噓”了一聲,道:“小聲點,我是從隔壁劇組跑過來躲懶的。要說被發現了,可就連偷懶的功夫都沒有了。”
蔣漪然點了點頭,也不跟人要簽名了,只一面等著那位需要翻譯的韓星,一面跟秦歡聊天。
二人身份差距很大,竟也聊得開心。
原因無他,秦歡也是相信大棠朝的存在的。
“當真有了線索?”秦歡躍躍欲試,“那你們還缺不缺資金?要說缺的話,我去投,能不能讓我也去看你們找歷史?”
蔣漪然先前還興奮著,聞言遺憾的搖頭:“如果是前幾個月或許還有可能,但是現在尋找大棠朝這件事情,被一個大老闆承包了,大老闆太有錢,估計是不太希望別人插手這件事情。”
秦歡頗為遺憾:“那就算了。只可惜,不能提前一步,一睹大棠風采了。”爾後話鋒一轉,“不過,既然線索都有了,那我提前為尋回大棠寫兩首歌,倒不是不可以的。”
秦歡是唱而優則演,主職其實還是歌手,並且是個創作型的歌手,他心底又的確相信大棠的存在,並且願意為大棠的存在寫歌,這些事情,於他來說,自然不是難事。
蔣漪然大喜。
二人到最後,甚至交換了聯繫方式,還打算一起去吃晚飯。
可惜秦歡的黑臉經紀人趕了來,黑著臉就要拉秦歡離開。
秦歡原本皺著眉,不肯走,那黑臉經紀人不知在秦歡耳邊低聲說了甚麼,秦歡擰著眉想了一會,才終於點了頭,和蔣漪然告別,離開了。
蔣漪然自然不會攔著,後來給那位韓星做完翻譯,拿了報酬離開的時候,恰好又碰上了秦歡和他的經紀人。
蔣漪然正想上前去打招呼,就發現二人在一盆隱蔽的盆栽後面,竟然突然親上了!
蔣漪然:“……”
好吧,她終於想起來了,這位秦歡秦大明星,好像是和他的經紀人有些緋聞……具體來說也不算是實質性的緋聞,而是秦歡的部分米分絲,十分喜歡把秦歡和他的經紀人湊成cp,只是這個傳言傳得太離譜,秦歡尋常格外有古代的君子風姿,唱起歌來又格外深情,而且從未承認過這件事情,大家都以為這是個玩笑……
蔣漪然後知後覺的跑掉了,只覺自己今天跑來片場兼職是來對了。
離開片場,蔣漪然回到家裡,對著供奉的觀音上香,拜三拜,把香案上放著的平安符拿在手裡摸了摸,又放下了。
雖然她從前是不信神佛的,可是,自從那個人變成了植物人,她就開始慢慢相信神佛。——既然科學很難喚醒他,或許,只要她日日虔誠,這些神佛就能幫她喚醒他。
蔣漪然認真的想了一會,就開始收拾明天離開的行禮,中途還接了死黨的電話。
“你買完票了,幾點的?……不對,這個點,根本沒有從b市發往h市的動車!”
蔣漪然:“……”
電話那頭的人差點跳了起來:“你這是又要去s市是不是?是不是?”
蔣漪然無奈道:“順路而已。”
“甚麼順路?根本就不順路好不好?你這樣買車票,估計教授都不給你報銷!還有,你不是都把錢還給他了麼,還去看什麼看,瞧什麼瞧?他有什麼好看的,你與其看他,還不如看看咱們學校的幾位師兄師弟,他們可都巴巴的想要追你呢。”
蔣漪然平日裡脾氣極好,很少生氣。不過,那都是那些人沒有觸到她的底線。今天她的脾氣原本也很好,但是聽到死黨說“還錢”“不欠”什麼的話後,她也難免沉了臉。
“他從小就資助我念書,沒他的話,我也沒辦法從孤兒院裡出來,一路跳級,重點高中、名牌大學的讀下來。”蔣漪然一頓,道,“而且,我當他是朋友,就算有兩年沒有聯繫……他從前在我微末時幫過我,這份恩,我一直都會記得的。”
“哎,誰說不讓你記恩了,我是說讓你別惦記他,好好找個人戀愛!你怎麼那麼糊塗?”
蔣漪然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和好友又敷衍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其實她也不明白,那位一直資助她讀書的“恩人”,明明和她一直通信,卻從來不肯見她。而她自己也傻,等到那人突然說要去國外,不必寫信,過了一年多後,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喜歡上了那個只在小時候見過一面的“恩人”。
只是等到她鼓足勇氣走到那個人面前時,那個人卻因為車禍成了植物人,截止到現在,他已經在醫院裡躺了半年了。
蔣漪然去看,也只是看躺著的變成植物人的他而已。
到了第二天,蔣漪然坐車去了s市一家私立醫院的高級病房。
那個人家裡原本就有錢,自己也出息,住在這裡,倒是正常。
只是蔣漪然平時都是挑著午飯的時間來,這樣的話,正好碰不到他的看護和家人。不過今天她的運氣不太好,剛剛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就有人進來了。
來人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看容貌,和病床上的人有兩三分像。
蔣漪然拿著手裡的平安符一怔,手忙腳亂的站起身來。
來人也是一愣,定定的看了蔣漪然許久,才大步走了進來,道:“我是阿瑾的堂兄,棠謙,這位小姐是……”
“我是蔣漪然,從前在孤兒院裡受過棠先生的資助,這才過來看他的。”蔣漪然道,“冒昧來訪,實在抱歉。”
棠謙搖了搖頭,沒說甚麼,只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病床上的俊逸青年,還有床邊的人。
蔣漪然雖然有些尷尬,可她尋常都在b市,難得能來一趟,便也坐了下來,將手中的平安符,放在了病床上的人的枕邊。
“這是我特意求來的。他們都說挺準的,我其實也不知道準不準的。”蔣漪然道,“不過,我求都求來了,就擱在你這裡放兩天罷。”
“我待會就要坐車去h市,h市里有大發現,我可能有一段時間不能過來看你。”蔣漪然淺笑道,“希望我再次來的時候,你就能醒來,我也能找到大棠朝確實存在的證據。”
蔣漪然離開的車票是下午三點鐘的,因此坐了沒多久,她就起身告辭了。
當然,不是向床上躺著的人告辭,而是向站在一旁的棠謙告辭。
棠謙道:“我送蔣小姐去車站。”
蔣漪然素來一個人習慣了,聞言只笑:“不用啦,我打車過去就行。棠先生還是留下來照顧棠先生罷。”說著她就笑了。
棠謙也微微扯了扯唇角。
他想去送她,可是,很顯然的,蔣漪然眼睛裡只有病床上的堂弟。
蔣漪然離開後不久,棠母就趕了過來,她進了病房,把給棠謙帶的飯放在桌上,還不忘道:“那位蔣小姐,阿謙碰上了吧?說來也奇怪,阿瑾當年是用零花錢資助過兩個孤兒讀書,可是,他沒有跟誰一直寫信好多年啊?那位蔣小姐還說阿瑾出過國,所以兩個人才斷了聯繫,但是阿瑾一直都在國內讀書,出國也只是旅遊和出差。奇怪,真是奇怪。倒是阿謙,你前兩年出國治腿,一去就是兩年來著。”
棠母感嘆了一會,瞧見病床上的人的枕邊放著的平安符,嘆一聲氣,將平安符塞到了病床上的人的手心裡,道:“不過,那姑娘確實是好心,為了什麼來,倒不重要了。”
她的兒子,如今都成了植物人了,那位蔣小姐還能堅持來看他,顯見就是好的了。如果她的兒子能醒來,她還真希望那位蔣小姐能和自己兒子成一對。
棠母這樣幻想了一會,忽然又想起來,不對啊,她兒子都出櫃了,肯定帶不回女媳婦兒,要帶也只會帶男媳婦兒!
不過,只要兒子能醒過來,帶男的還是女的回家,不都很好麼?老頭子要說知道了,這次肯定也不敢趕兒子走了。
棠母深深地嘆了口氣。
棠謙則是在一旁發起呆來。
蔣漪然,漪然。
尋找大棠的行動,從前總是諸多受阻,可是這一次就像是開了掛似的,竟是一路暢通無阻,一個月後,蔣漪然所在的考古隊還有寧氏的探險隊,果然尋找到了消失的大棠。
大棠朝,是真真切切的存在過的!
史書、皇陵、文字、古物等等,俱都是存在著的!
只不過,大棠朝之後的朝代太過瘋狂,不知道是聽信了甚麼謠言,要把大棠朝的一切痕跡都毀掉,之後的朝代才能順順利利流傳萬載。而這件事情原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可是世事多巧合,仿佛天意弄人,大棠朝果然就像是從歷史上消失了一般。
直到今日,終於再次重現。
光輝無比的大棠朝,萬朝來賀的大棠朝,武皇建國,天睿帝帶領下的大棠朝的版圖最大化,天睿盛世,等等等等……
那些,都是真真切切的存在過的。
“我知道,那些都是真的。”蔣漪然緩緩走到新發現的天睿帝的陵墓前,不知為何,流下淚來,“我知道,你是最厲害的。哪怕我不曾瞧見,卻也知道,你是最出色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