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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帝想到這些,便繼續處理政務。權當此事沒有發生。
至於太子利用五公主一事,五公主殺十二公主,殘害姐妹,本就是大錯。如今錯上加錯,報復也報應了皇后,天元帝一時,不但對此無話可說,竟還有一種“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的原本應當如此的想法。
罷罷罷。
“報——”
大棠大敗突厥的捷報傳來。
天元帝看著手中捷報,正要道一聲“好”,接著就看到寧家寧山的次子寧君遠,此戰中力殺突厥二王子,生擒突厥大王子。
這本是好事,可是天元帝心裡一突,再往下看,就看到了寧君遲被突厥二王子臨死前從膝蓋以下,斬斷小腿。面上被砍一刀,容貌亦毀。
寧山在捷報後附了信,請求皇上讓他在京城的兩個兒子快些娶妻生子,生下兒子多的那個,請皇上送他來邊境,繼續為大棠守衛邊境。
那個“好”字,生生卡在了天元帝的喉嚨處。
作者有話要說:蔣姑娘的番外,以後應當還會有噠,她會幸福噠~~這章虐了哦,皇后不會好過的。小天使們的菜刀、裁紙刀、剃鬚刀專用刀片還有為末世準備的滴血長刀都可以收回去~\(≧▽≦)/~啦
第56章 庶出
寧家多將才忠臣,亦多情種。
寧山的長子自不必多說,不但是天生將才,相貌堂堂,精通兵法之道,就連寧山自己,都常常誇讚其“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言道再過十年,他的長子必然比他還要厲害。
可惜就是這般好的將才,卻是個天生喜歡男人的。而且他喜歡男人就罷了,長安城中也有不少人喜歡男人,然後照樣娶妻納妾生子,樣樣都不耽誤的。但寧山的長子不一樣,他喜歡的是一個男人,並且只喜歡那一個男人。為著那個男人,他可以生平頭一次違抗父親,可以拒絕任何女色男色,可以為此斷子絕孫,卻獨獨不肯放棄那個他喜歡的男人。
寧山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結果寧家老大任打任罰任錯,唯獨不肯改。寧山嘆息一聲,末了也只得認了。
寧家老大如此,寧山管教寧家老二寧君遠時,不免就更嚴格了幾分。結果他管教太過,寧君遠在行軍布陣領兵打仗上,肯對寧山言聽計從,但是在喜歡的人身上……寧君遠直接喜歡上了女扮男裝來到軍營的前山西知府千金岳姑娘,並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寧君遠後悔不已,寧山亦恨次子糊塗。可是就算是如此,寧君遠再後悔,喜歡那位岳姑娘也是真的。雖然寧山塞給寧君遠的妾室通房,寧君遠招收不誤,但是寧山清楚,他這個二兒子,美人照收,卻不肯做事!根本不肯碰那些美人!
寧山再惱再恨,再用繁重的軍務逼迫寧君遠,再給寧君遠塞一堆的女人,寧君遠一個都不肯碰,他也不能逼著寧君遠去行周公之禮。
因此對寧山這個父親來說,從次子那裡得到孫子的希望也沒了。
先前他就不敢太過逼迫寧君遠,現下寧君遠一條小腿沒了,將來只能日日坐在臃腫繁重的木質輪椅上,身邊還要跟著侍從推車;原本俊朗的的寧二郎,如今成了羅剎寧二。寧山不知寧君遠心中如何做想,但寧山身為父親,卻是太過擔心寧君遠因此而頹廢下去,根本不敢拿子嗣一事再逼他。
寧山年紀大了,前幾年見長子、次子不肯在女色上用心,自己也想著寶刀未老,或許能再得個小兒子,也省的長子、次子將來無人送終。結果數月過去沒有結果,他找來軍醫問,才知曉自己一來是年紀太大,二來是當兵數年,受過的明傷暗傷太多,身體底子被傷著了,幾乎不可能再有子嗣。寧山這才作罷。
靠不了長子、次子,靠不了自己,寧山只得把希望放在在長安城裡當質子的寧君遲和寧君榆身上。
寧君榆先前年紀小,他便盯著寧君遲,信一封一封的去,也不見寧君遲答應甚麼。等到寧君遲年紀大了,才終於給他傳來一句話——他根本沒法子碰女人。
寧山恨不得一口老血噴出來。
末了也只得等著寧君榆長大。
寧山原以為,就這麼盯著好了,寧君榆總能給他生出個孫子來。寧君遠再過幾年,說不得也能徹底忘了拿岳姑娘,讓他多抱幾個孫子。卻沒想到,世事多變,突厥突襲,寧君遠一力殺了突厥二王子,活捉突厥大王子,可是寧君遠自己,也在這場戰爭里,失去了一條小腿。
無論如何,寧家傳承不能丟。寧家世代守衛邊境,保家衛國的忠心不能丟。
寧山頭髮一夜全白,清醒之後,立時寫了信。寧君遠已然不可能再上戰場,那麼,接下來,接任他的人,只能是寧君遲或寧君榆。
寧家男人是天生的將才。寧山知曉寧君遲也好,寧君榆也罷,心中其實都是嚮往戰場的。只是寧家後代傳承也延續,寧家在長安城裡也不能沒有“人質”。是以他才會寫了那封信,加急送到天元帝手中。
好歹,讓寧家下一代能夠出生;好歹,留下一個完好無損的兒子在長安城罷。
長安城。
天元帝將手中的信看完,神色很是複雜。
寧家世代忠心。忠的與其說是明主,倒不如說是百姓。
寧山自六歲起,就開始半年在長安,半年在軍營的生活。直到十六歲,寧山長兄、次兄接連死在戰場上,他娶妻生了長子,才開始常駐軍營。
寧山是十六歲前,在長安的半年裡,寧山就作為當時的皇子的騎she和武術陪練,天元帝對他極其熟悉,知曉寧山骨子裡和寧家先祖一樣,都是誓要保家衛國之人。這樣的人,哪怕有私心,他的私心,也不會越過百姓的利益。因此等天元帝繼位之後,才敢放心大膽的用寧山。
如今寧山四子,長子已然在戰場去世,次子在戰場上殘疾,寧山自己在戰場帶兵打仗數年,亦是積了一身的“小病”,如今寧山所求,只是讓三子或四子成親生子,然後留下兒子之後,再往戰場上,繼續守衛大棠邊境。如此請求,天元帝豈會不准?
可是,天元帝猶豫的卻是,寧山所求並非大事。但是,皇后寧氏的性命呢?
寧氏換子在先,苛待並數次欲殺皇嗣再後。期間還發生了馨妃難產,險些喪命等等事端。如此種種,寧氏如何不該赴死?
可是,寧氏偏偏是世代忠良的武將寧家的女兒。
偏偏寧家如今,又損失了一個大好兒郎的前程。
饒是天元帝素日裡常常心懷天下,不時地會捨棄一些人的利益。此刻卻也狠不下心腸,讓寧氏即刻赴死。
寧山祖父一輩,只一個叔祖是死在長安城中,因病而死,寧山祖父、其餘叔祖,皆是死在戰場之上;再到寧山父親一輩,更是全都在戰場上沒了性命;寧山的長兄、次兄和幼弟,亦是在戰場上犧牲。
如今寧山長子已亡,次子殘疾,天元帝如何能讓寧山的女兒,死在他的宮裡?
天元帝深深嘆息一聲,終是將捷報和信放下,道:“徐有為?”
紫宸殿如何,棠落瑾自是不知。
此時已經月上中天,皇后因胎兒過大難產,仍舊沒有把孩子生出來。
棠落瑾面無表情的坐著,手裡把玩著一個小小香囊。
這個時候皇后生產時間已經很長了,產婆無法,只得讓太醫前去隔著帘子診脈,看是否要開出一副催產藥來。
此刻坐在清寧宮正殿裡的,地位最高的就是太子。因此太醫為皇后診過脈,就來報告太子。
“皇后娘娘此胎過大,原也不是甚麼大事。畢竟,皇后娘娘之前已經生過五胎,這次孩子有些大,雖然相對難生,但對皇后娘娘這樣生過五個孩子的婦人來說,按理說也不會難產。只是。”老太醫摸著鬍鬚道,“只是皇后娘娘如今神思不屬,仿佛是剛剛受了驚嚇。再有之前娘娘喝的滑胎藥,對娘娘也不是半點影響也無,所以才會……”
棠落瑾耐著性子聽完老太醫的話,才問:“那當如何?”
老太醫道:“應當下烈性催產藥。否則孩子在母體裡憋悶太久,恐生不出來,或生出來後……”老太醫頓了頓,才繼續道,“只是這樣一來,這藥對小殿下無妨礙,但恐對母體身子有損。”
一眾妃嬪都在靜靜聽著,暗地裡卻想著太子年紀小,恐不知這生孩子的難關究竟有多難,最好是太子不要做主,她們也不要為這件事情做主,而是讓人跑去報給太皇太后、太后和皇上,將時間越拖越久,最好乾脆一屍兩命好了。
馨妃則是一直看著棠落瑾。
她很少有這樣的機會,能這樣的正大光明的看著棠落瑾。可是那老太醫說的話太過嚴重,饒是馨妃這樣心思簡單的,也聽出了其中的不好處理的地方。
——要麼就讓棠落瑾自己做主,熬製了催產藥,讓皇后順利生下孩子,但皇后自己的身體有礙;要麼則是去把消息報給太皇太后他們,但是這一來一回,只怕等小太監趕回來,皇后母子就等不得了。
馨妃張了張嘴,正欲說話,就聽棠落瑾先她一步開口了。
棠落瑾不意還不用他動手,皇后就遇此大難,稍稍一頓,道:“那麼就有勞太醫,親自為母后熬製催產藥。”
老太醫深深一拜:“老臣遵殿下旨。”
雖然這樣一來,皇后肚子裡那一個就能保住了,可是周遭的妃嬪卻也忍不住拿帕子遮住唇角的笑——瞧,這種情形下,太子怎麼選擇都是錯。雖然沒能拖延死皇后母子兩個,但是太子如此一來,就成了害皇后身體受損的“直接兇手”,只怕皇后醒來後,會更不待見他。
棠落瑾只面無表情,看也不看那些妃嬪,轉過頭,就讓小太監分別將此事去告訴太皇太后、太后和天元帝。
老太醫很快把催產藥熬製好了。
五公主原本就等在一旁,雙手微微發抖。見老太醫的藥熬好了,使勁掐了自己的手心一下,讓雙手不再發抖,才微微笑著上前道:“大人把藥給本宮好了。本宮親自去端給母后。”
老太醫在宮中多年,自然知曉這五公主比太子還得皇后寵愛信任,聞言也不懷疑,就把藥端給了五公主。
五公主帶著夏荷,神色微微緊張的往產房走去。
五公主原是打算親自把藥斷進產房的,奈何夏荷勸道:“皇后這會子正疑心您呢,您端的藥,皇后怕是寧死都不肯喝的。公主不如先把東西下了進去,然後……奴婢再把藥端進去。必不會令人起疑心。”
五公主頓了頓,才道:“也好。藥呢?”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夏荷就把藥端去了產房。
只是在產房門口被宮人攔了下來。
夏荷著急,道:“姐姐不識得我了?我原是五公主身邊的,現下就在皇后身邊伺候著。我給娘娘熬的藥,娘娘有甚不放心的?”
那宮人是天元帝派來的,聞言道:“我記得你。娘娘不是讓你在五公主身邊伺候?那你便去好好守著五公主罷。這藥,我端進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