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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途中經過一橋,橋下有湖,風景正好。

    當然,若是那湖水之中,沒有落水的女子,那就更好了。

    “殿下,要救麼?”長渠道,“怕是有人知曉殿下要經過這邊,故意做了局,想要用‘以身相許’的法子,要貼上殿下,打蔣家的臉來著。”

    棠落瑾原也是這般想的,只是低頭往湖中一瞧,見那落水女子身著綠衣,形容間有幾分馨妃的模樣,再看不遠處正一瘸一拐趕過來的香爐,臉色頓時一變。

    “救她!”

    第46章 胎記

    因棠落瑾只是來後院看一眼寧陽大長公主,是以身邊只帶了兩個小太監——一個長渠,一個小徑,兩人又恰好都不會鳧水。

    所以棠落瑾一說要救人,長渠傻了片刻,就一推小徑:“快去叫人!”

    小徑正要跑,棠落瑾就喊住了他:“不必了,你這一去,怕喊來的正是設計此事的人,到時候,這姑娘說不清,孤也說不清楚了。”

    說罷,棠落瑾就把腰帶、玉佩和外袍給脫了下來。

    “你二人繞路往下面的沙地上去,再找些棍子或繩子,待會我救了她,你們便將我們拉上來。”

    棠落瑾這般說著,又把靴子、襪子給脫了下來,爾後不等小徑、長渠回過神來,就縱身往湖水裡一跳。

    小徑傻了片刻,被長渠一推:“快!快去找棍子、繩子!殿下雖然會鳧水,但是那姑娘身形比殿下還要高些,殿下不一定能拉的住她!”

    二人回過神來,立時往橋下跑去,路上還不忘看有無合適的樹枝甚麼的,好用來探到水中,把人拉上來。

    棠落瑾前世便會游泳,這一世在皇宮裡,原本少有人會鳧水,天元帝給他請來的東宮三師三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偏偏不會教人鳧水。棠落瑾彼時又覺得皇后很有可能把他往水裡推——畢竟,這麼死了,其實也是很簡單的法子不是?因此自己找了伴讀的家人,跑去學了鳧水。這才沒人懷疑。

    這一世棠落瑾每日都早起打拳,平日裡還有君子六藝要學,蹴鞠打馬球等,這也是長安城裡貴族子弟都會的,自然太子也要會。

    因此棠落瑾雖然才十二歲,又是早產兒,但身子也並不算差,很快就從水裡游到了綠衣姑娘的身後,然後一面靠近綠衣姑娘,一面安撫道:“可是沈家姑娘?孤從後面抱住你,將你往岸上帶,你莫要掙扎,免得孤力氣不夠,你我都要留在水中。”

    那綠衣姑娘原本在湖水中,就看到了橋上的太子。原以為太子最多會令僕從快快的去叫會鳧水的人來救她,不意太子竟真的跳下湖來。心中感激之下,竟也顧不得別人,聞言連連點頭:“好,有勞殿下。”

    見綠衣姑娘果然不再大幅度的掙扎,棠落瑾一手摟住綠衣姑娘的腰,一手向岸邊划去。

    雖然吃力,勉強還能支撐。

    “殿下,快接住!”長渠和小徑運氣算是好的,竟在湖邊找到一隻釣魚竿,當下拿了魚竿來,往湖水稍淺的地方走了幾步,把釣魚竿遞了過去。

    棠落瑾讓綠衣姑娘抓住了魚竿,他則是繼續划水,不過一會,就上了岸。

    香爐這會子跌跌撞撞也跑了下來。

    她腿腳不便,這會子能趕過來,也算是不易。

    綠衣姑娘瞧見香爐,登時就哭了起來:“姑姑!姑姑!”

    香爐顧不得別的,忙忙把自己的外衫脫下來了,往綠衣姑娘身上套,同時跪地謝過棠落瑾:“多謝殿下。殿下對咱們二姑娘的救命之恩,馨妃娘娘和沈家必不敢忘,只是、只是怕是再過不久,就有有心人往這邊趕來,為著二姑娘清譽,奴婢就先帶著二姑娘離開了。”

    沈二姑娘此刻披著香爐的外衫,也要跪地謝恩。

    棠落瑾伸手攔住了她,面無表情道:“既如此,二位便快快離開罷。”然後對二人指了條小路,“那裡是蔣家小姐平日裡去的小花園,這時候應當沒有甚麼人在,你們暫且去那裡避上一避罷。”

    二人自是感激不已,然後悄悄離開。

    棠落瑾這才把身上的濕衣裳往下脫。

    小徑讚嘆道:“還好殿下方才就把外袍、靴子給脫下來了,要不然這會子,怕是連個暫時穿的衣裳都沒了。”

    長渠則是脫了自己的外袍,道了聲罪,就給棠落瑾擦上半身,還不忘催促小徑:“別多話了,還是想想,去哪裡給殿下找身衣裳才好。”

    上半身雖然能穿著外袍,可是下半身的褲子,棠落瑾可沒替換的。

    長渠正專心給棠落瑾擦背,手往上一抬,就露出了少年纖細的腰。

    “呀——”沈二姑娘剛剛離開不遠,乍然回頭,捂著嘴,小聲驚叫了一聲。

    香爐忙道:“姑娘快走,別忘後看了。”

    沈二姑娘卻抓著她的手道:“姑姑快看,太子腰上,是不是也有個梅花胎記?”

    香爐回頭一瞧,果然如此——太子的後腰之上,正有幾點紅色印記,湊在一起,正仿佛一朵小小的梅花。

    香爐微微皺眉,竟覺那梅花胎記有幾分眼熟。

    “姑娘還是先走罷。”香爐還算清醒,催促道,“太子濕了衣裳,旁人不會說甚。姑娘濕了衣裳,還是被太子救上來的……若有人知道了,那閒言碎語,必不可少。”

    香爐還有句話沒說,二姑娘年紀大了,正是要成親的時候,若是真箇兒被人傳出這等話來,估摸著二姑娘的親事大約也沒了。

    沈二姑娘知曉輕重,自是快快離開不提。不過心裡卻覺得,那梅花胎記,甚是眼熟。

    到底,她在那裡還瞧見過這梅花胎記?

    沈二姑娘和香爐離開自是不提,棠落瑾以為的那些有心人還沒趕來,寧君遲就先過來了。

    他過來時,長渠正在給棠落瑾往身上穿乾的外袍。

    寧君遲瞧見遠處的沈二姑娘和香爐,再一瞧棠落瑾的模樣,臉一黑,伸手將長渠手裡的衣裳拿了過來:“我來。”

    長渠知曉太子和信國公素來親近,倒也順勢就把衣裳遞了過去。

    棠落瑾只得伸著手臂道:“有勞舅舅。”

    孰料他這話說完,卻沒聽到寧君遲的回答。

    只是後腰上驀地一癢。

    棠落瑾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惱道:“舅舅!”

    寧君遲一怔,笑道:“舅舅只是瞧小七腰上這梅花胎記霎時好看,所以才……”所以才手癢,伸手摸了一把?這話寧君遲有點說不出,只把眼睛往棠落瑾腰上又瞄了一眼,才給棠落瑾穿了外袍,同時笑道,“只不想,再苦再累,小七都不曾變色,可唯獨這後腰上……竟是稍稍一碰,就把小七嚇得變了顏色。”

    棠落瑾:“……”你狠狠掐上一把他肯定依舊會面無表情,可是,誰受的了被這麼輕輕跟撓癢似的,碰了那麼一下子啊?他又不是石頭,被抓了癢,還毫無反應,當然要變臉的。

    好在寧君遲也只是笑話了棠落瑾幾句而已,眼睛落在棠落瑾腰上又看了一眼,隨即快快的移開了目光,眼睛看向遠處。

    “來了。”寧君遲似笑非笑道,“我以為是誰這樣見不得你和蔣家好,原來竟是夏家人。”

    棠落瑾聞言往橋上看去,打頭的並不是夏家人,而是夏家姻親慕容家的夫人。可是慕容家和他能有甚麼仇怨?能和他有“天生仇怨”,並且見不得他好的,也就只有九皇子的母家夏家了。

    “就在這裡。”一個小丫鬟跑的氣喘吁吁,卻不忘言之鑿鑿地說道,“奴婢就是在這裡瞧見一位綠衣姑娘落了水的,只是奴婢不會鳧水,也不知那位姑娘這會子是不是已經被救了上來,是被誰救了上來的。”

    小丫鬟一說,眾認就都知道這小丫鬟的言下之意了。

    縱使這時候的男女大防不是那麼嚴重,平日裡女子也可上街遊玩,也可打馬球蹴鞠,可是若是女子一旦落水,被某個男子救了上來,如此男女授受不親之下,名聲卻也就越傳越不好聽了。

    “綠衣姑娘?”慕容夫人聞言,細細的眉毛一挑,看向一旁的沈夫人,“說來沈家二姑娘,咱們馨妃的嫡親妹妹,可是最喜歡穿綠衣裳了。我記著,今日裡,仿佛二姑娘也是穿了綠衣裳,不知我是不是記錯了,沈夫人?”

    沈夫人面色從容道:“今日裡,穿了綠衣裳的不止小女一人。且,除了各家小姐,不少奴婢也都穿了綠衣裳,那落水的,未必就是小女。”

    慕容夫人還要再激一激沈夫人,一眾人就都走到了橋上。

    從橋上往橋下看去,只見信國公正和一少年——當今太子殿下正在釣魚,身後站著兩個小太監。

    除此之外,再無旁人。

    眾人皆看向那大張旗鼓去通報的小丫鬟。

    小丫鬟張大了嘴巴,道:“怎、怎麼可能?明明是有個綠衣姑娘在這落水的啊。我、我親眼瞧見的。”

    沈夫人心底鬆了口氣,然後又擔憂起自己的小女兒來。可是眾人都在這裡,她又不能獨自離開,甚至連吩咐旁人都不能,只得佯作鎮定的站在這裡。

    慕容夫人不意如此,非要下去問信國公和太子,在她看來,男子本風流,太子又喜歡到長安城裡各處地方去畫美人,顯見也是風流極了。若是沒有機會,那倒也就罷了。如今太子既是有可能救了沈家女,那麼無論是為著沈家女的美色,還是為著沈家,太子若是頭腦清醒的,此刻就該好好承認才是。

    當然,在蔣家女的及笄禮上,這般直白的打了蔣家的臉,在這之後蔣家會不會和太子疏遠……這就不是慕容夫人需要考慮的事情了。

    奈何一眾三四十歲的夫人往橋下來,見過太子後,慕容夫人開口相問,棠落瑾卻只道,自己在釣魚,旁的綠衣粉衣姑娘,俱都沒有瞧見。

    慕容夫人還要相問,棠落瑾卻是不耐,目光沉沉地盯住了慕容夫人,冷冷道:“後宅私事,該由蔣夫人做主。慕容夫人,你逾距了。”

    慕容夫人被棠落瑾的目光,嚇得心中一個激靈。

    等反應過來,自己不該被一個小兒嚇到的時候,蔣夫人已經站了出來,打了圓場,要帶眾位夫人往後院趕。

    棠落瑾這才不語,和寧君遲往蔣寒漪的弟弟蔣寒冰的院子裡走去。

    蔣寒冰和棠落瑾年紀相仿,衣服也差不多大。他身份特殊,蔣寒冰留在院子裡的小廝見了,二話都沒說,就去把蔣寒冰新做的一套衣裳拿了出來。

    棠落瑾外袍和靴子沒換,換了裡面的衣裳和褲子,外人見了,倒也看不出甚麼。

    棠落瑾又留了話,讓人傳話給蔣寒漪的丫鬟,給沈家二姑娘也送去了一套綠色衣裳,如此這才放心往前面走去。

    參加完蔣寒漪的及笄禮,棠落瑾第二日,就和寧君遲一起,往江南去了。

    因江南事急,他又為著蔣寒漪的及笄禮耽擱了幾日才出發,路上行船也好,陸路也好,都走得極快,如此大約只有半個月的功夫,一行人就到了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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