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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侯夫人不意天元帝所取的“順王”的順,當真是取其“服從”之意,而“珉”字,更是令天元帝的偏心一覽無餘,心下為皇后哀痛之餘,忽然心生俱意。

    怎會如此?豈會如此?就算是告誡,皇上只要像對二皇子和九皇子那般,冊封一個謙王,一個恭王,以示告誡便罷了。何必直接就封了“順王”?順王啊,這名號,如何能算是好?

    還有“珉”。一塊石頭,如何比得上一塊美玉,皇上的告誡之心,可見一斑。

    只是,為甚麼呢?

    越侯夫人心頭亂竄,腦中閃過千般念頭,卻獨獨不肯往最有可能的那個念頭上去想。

    不可能的,怎麼可能?即便環兒當初做事不夠謹慎,留下了馨妃性命。可是,太子的容貌卻是偏偏像了環兒,這樣的鐵一般的證據,如何還會讓皇上心生疑竇?不可能的,絕不可能的!

    清寧宮晚宴極其熱鬧,長信宮裡,卻是一派寂靜。

    紫煙拿了衣裳,給站在門口的馨妃披上,然後就被馨妃給趕了回去。

    “娘娘這幾日是怎的了?怎的流了這般多的淚?”紫煙擔憂地朝著突然又回宮的香爐道,“昨日和今日最奇怪,明明難得起了心思,擺了一屋子的衣裳首飾,想要打扮打扮了,可是到了最後,竟是梳好了妝,換好了衣裳,竟又不肯出門,非說自己病了。”

    香爐低著頭,不說話。

    紫煙倒也不惱,逕自道:“香爐你說,娘娘這是想要打扮打扮,讓皇上多喜歡一些麼?可是,今日家宴,明明是大好的機會,娘娘都準備地妥妥噹噹了,怎的又不肯去了?真真是奇怪。”她拿起針線籃里的一件小衣裳,小聲道,“難道是娘娘想要個兒子了?”

    香爐心頭一跳,瞪了她一眼。

    紫煙忙指著小衣裳道:“瞧,這小衣裳做的都是男孩兒穿的。娘娘做了,還要給九公主的小兔子穿,偏九公主生氣,非說她的小兔子是兔姑娘,不喜歡它穿男孩兒的衣裳。可是就算如此,娘娘還是做了這許多。”紫煙越想越奇怪,奇怪之餘,又長長嘆道,“可惜,娘娘被那jian人所害,再不能給咱們生個小皇子了。”

    香爐忽然一拉紫煙,二人齊齊回頭,正瞧見馨妃正一身瘦削,整個人仿佛是裝在衣裳里似的,空蕩蕩的。

    怔怔的站在她們身後,淚流滿面。

    紫煙嚇了一跳,忙道:“娘娘,娘娘,您莫要哭啊,是奴婢不好,不該提起這件事情。您莫要再為這件事哭了!”

    香爐抿著嘴,不知該如何開口。

    馨妃卻突然道:“是了,我不能再生育了,是該哭的。該好好哭上一場。”

    她終於有了藉口,為著自己的識人不清和天真,為著她的兒子,好好痛哭上一場。

    第52章 香消(上)

    翌日就是九月初一。

    棠落瑾起床的時候,頭還有些暈。

    在古代,十二歲就算是半個大人了,平常可以不喝酒,但是他的歡迎宴上,尤其是家宴上,有些人的酒,他也只得咬著牙喝了。

    想到晚上還有群臣宴,棠落瑾眉心就一跳一跳的。

    小徑瞧了,忍不住自個兒偷著樂了一會。

    棠落瑾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

    小徑立刻嚴肅了臉,端著托盤裡的東西,道:“這是昨個兒蔣小姐特特囑咐奴才熬的,說是瞧著您喝了不少酒,早上起來怕是要頭疼,定要奴才看著你喝了才好。”

    棠落瑾原本沒打算喝,聽得小徑的話,微微一頓,才把醒酒湯接了過來,捏著鼻子喝了下去。

    昨個兒是家宴,寧陽大長公主帶著蔣寒漪也來了。

    只是昨個兒的家宴他是主角兒,只得空敬了寧陽大長公主酒,說了幾句話,至於蔣寒漪,他只來得及沖她微微點頭,連一句話都沒說。

    “今天下午,寧陽大長公主提前來長樂宮的話,莫忘了來告知孤一句。”

    小逕自是答應不提。

    寧陽大長公主府。

    昨日是家宴,今日是群臣宴,誥命夫人自然也要進宮的。

    蔣夫人帶著丫鬟,就往蔣寒漪的院子裡來。

    蔣寒漪原本就是蔣家唯一的嫡女,後來和太子定親,蔣家越發看重她,她的院子,也是蔣家小姐里最漂亮寬敞的一個。

    蔣夫人帶著丫鬟過來的時候,就瞧見自家女兒坐在湖畔,瞧著湖中魚,蔣家兩個庶女則在嘰嘰喳喳說著什麼。

    蔣夫人微微一皺眉。

    丫鬟們很快發現蔣夫人的到來,俱都福身行禮,蔣寒漪和兩個庶女也在行禮。

    蔣夫人笑道:“都起罷。漪兒來,瞧瞧娘給你新作的衣裳,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讓人趕緊改了,合身的話,今晚就穿著去赴宴。”

    旁邊的丫鬟忙將裙子抖開,眾人才見,這是一件石榴裙,只中間一條腰帶,綴滿了細小的珍珠。

    好巧不巧,那珍珠正擺了梅花的形狀。

    蔣寒漪的庶妹蔣寒茵鼻子微動,使勁嗅了嗅,道:“咦?我怎的聞到了梅花香?莫非是我聞錯了?”

    眾人皆一嗅,果然聞到了淡淡的冷梅香。

    蔣寒茵鼻子最靈,指著那石榴裙道:“竟是這石榴裙上傳來的梅花香!”

    蔣夫人見了,這才笑道:“果然是茵兒厲害。”

    蔣寒漪看向那石榴裙,目光微動。

    蔣寒茵垂頭道:“娘果然最疼姐姐了,這樣的好衣裳,可不就只姐姐有一身,我和妹妹,總歸是沒有的。”

    蔣夫人面色不變:“這卻不是我偏疼了誰,這布料,是太子殿下在江南時,特特讓人送了來的。我瞧見了,才讓人給漪兒做了衣裳。又恰好逢得梅花山上的硃砂梅梅開二度,這才讓人摘了花瓣來,催得這石榴裙上染了梅香,一月功夫,才得了這一件。太子送來的布料,如何不該穿在漪兒身上?”

    蔣寒茵和另一個庶女俱低了頭。

    蔣寒漪無奈的看了蔣夫人一眼,但也沒有立刻說甚麼。

    等到蔣寒茵二人走了,蔣寒漪才道:“她們兩個尋日裡還算識趣,只是年紀到了,說親上不順,才會偶有算話。不過是糊塗人做糊塗事,娘要願意教她們,就請了教養姑姑嚴加管教,多說些嫡母為尊的話,她們自然知道好歹;娘若懶得動手,冷落她們些日子,她們吃得苦了,自然也會學乖,何必與她們做這些口頭上的爭執?”

    蔣夫人知道自己這個女兒雖瞧著安靜,但一貫是有主見的,管家理事,教養庶妹,都是一手,擺手道:“沒法子,娘就是看她們不順眼,管也懶得管,先刺上幾句,接下來再冷落她們幾日,也便罷了。”

    爾後蔣夫人又指著那石榴裙,歡喜道:“莫要再說她們了,這衣服做好了,漪兒也該試試才好。這是太子為你送來的石榴裙,石榴花嬌艷,石榴多子,顯見太子是把娘的漪兒放在心上的。這衣裳啊,可要好好試,等晚上就穿去給太子瞧。”

    蔣寒漪無奈道:“娘想得也太多了。太子才十二歲,還是個半大的孩子而已,哪裡會有甚麼取悅女子,還有甚……多子的想法?他去了江南,事務繁多,大約是捉了僕從去買。僕從心眼多,才自作主張買了這布來,偏……”偏蔣夫人還把這布當成了太子的拳拳之心。

    蔣夫人只笑:“他小,你可不小。漪兒覺得,這個夫婿如何?”

    蔣夫人原是將門虎女,閨中時也是騎馬she箭的,嫁到公主府,寧陽大長公主素來喜歡她,夫君敬她,雖有妾室庶女,但也隨她管教,她自是養得一副好慡心性,此刻竟也調笑起了自家女兒。

    蔣寒漪心知自己母親的性子,只得道:“太子曾與女兒說,願與女兒,並肩攜手,走過百年。太子待我,不是如珠如寶,將我當做一件值錢的死物,而是將我當做一個可以攜手同行的夥伴。我不知將來他是否會喜歡我,我也不知我是否會痴情於他,可是,至少,他能如此待我,即便沒有男女之情,我亦會盡我所能,做好太子妃,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這是蔣寒漪的承諾。

    一個十五歲少女的承諾。

    蔣夫人怔了怔,等女兒走得遠了,才嘆道:“旁的也就罷了,太子長成那個樣子……有哪家女兒會不動心?只可惜……”

    寧陽大長公主素來疼愛蔣寒漪,因蔣寒漪和太子結親,她對其就更加看重了。

    現下既無事,她便帶著蔣寒漪,早早往長樂宮趕去了。

    祖孫二人在長樂宮裡沒有坐多久,小太監就來報,太子求見。

    太皇太后登時就笑了:“這個小七,從前也沒見過他這般勤快,這般早早地就來見哀家。可巧今日他的太子妃來了,他就勤快成這樣了。”

    寧陽大長公主自然是喜歡棠落瑾的勤快,笑道:“許是母后誤會太子了?太子昨個兒,可是沒和咱們漪兒說一句話呢?”

    太皇太后指著她就笑。

    二人俱都清楚,莫說昨個兒了,就是今個兒的晚宴,棠落瑾作為被接風的主角,怕是都來不及和蔣寒漪說一句話。現下過來,其實也是難得有心思了。

    蔣寒漪微微笑著,垂了腦袋。

    棠落瑾倒是沒有有了媳婦兒就忘了曾祖母、祖母,足足和太皇太后、太后說了一炷香時間的話,被二人開口趕人,這才和蔣寒漪一道出門說話。

    棠落瑾想得簡單並且理智,一來,他需要蔣家,因此對蔣家示好,自是應當;二來,蔣寒漪既是他自己求來的妻子,還幫了他的大忙,他既沒有喜歡的人,倒不如試著喜歡蔣寒漪。雖然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待她始終如一,可是,如果二人將來有了嫡子,棠落瑾想,他是不介意納了必須要納的妾室後,白白養著她們的。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寧君遲想要這樣的伴侶,棠落瑾也想要。

    兩人雖年紀差著三歲,但棠落瑾殼子裡面可是個“老人兒”,和蔣寒漪說起話來,倒也不顯冷場。

    “眼看天有些涼了,殿下夜裡,該換被子了。待會我提醒小徑,讓他千萬去做。”蔣寒漪當真是把棠落瑾當成他的夫婿照顧了,“還有飲酒傷身,殿下離及冠還有幾年,不該這般喝酒才是。今晚既是宴請群臣,殿下就把伴讀帶在身邊,有些人敬的酒,殿下只管讓伴讀去喝才好。”

    蔣寒漪絮絮叨叨,說的大多都是瑣事。

    棠落瑾板著臉,倒也聽一句,點一下頭,沒有半點不耐。

    太皇太后幾人在敞著大門的殿裡瞧了,俱是微笑。

    太皇太后突然咳嗽了起來。不是普通咳嗽一兩聲,而是一連咳嗽了十幾聲,末了捂著嘴巴的手帕,太皇太后也沒有給太后和寧陽大長公主瞧,而是直接塞到了安姑姑手裡。

    太后急道:“姑母這是怎麼了?這兩個月,一次咳嗽的比一次厲害,怎的那些太醫是吃白飯的麼?竟也開不出好的方子來?”

    寧陽大長公主亦道:“母后可還難受?若宮裡的太醫不成,那、那咱們就去外面懸賞民間太醫。皇帝至孝,定會同意此事。而民間多奇人異事,說不得就能把您的病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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