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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落瑾驀地起身。
暗衛已然支撐不住,昏睡過去前,從自己的頭髮裡頭取出捲地細細小小的密信,說了最好一句話:“殿下,皇上說,要殿下無論如何,守好長安城!”
暗衛來了之後,不過片刻,石圓身邊的一名猛將亦趕了回來。
猛將身上沒有重傷,滿臉是血,見到棠落瑾,立時跪了下來。
“臣等有負太子所託,石圓大人帶著臣等護送物資一路往邊境去,路上卻遭遇劫匪。那劫匪雖自稱是劫匪,可臣從前在突厥邊境見過突厥人,那些人,分明就是突厥人假扮的!而且,看他們的口音,說話和大棠人差不多,顯然是在大棠生活了一段時間。”
棠落瑾道:“石圓呢?其他人呢?大夫呢?都……”
猛將忙道:“石圓大人見來人是咱們的三倍多,各個還都是彪形大漢。咱們的人又一下子死傷大半,便帶著其他的兄弟,護送大夫們分散逃走。石圓大人知曉臣馬術好,就讓臣趕回來報信,他則是帶著人悄悄跟蹤那些人,想罷物資再找回來。”
棠落瑾面色登時鐵青。
爾後立即召集了四位宰相、六部尚書還有他的親信等人,商議此事。
棠落瑾說完這件事後,明顯表露出了要去邊境的想法。
李首相立時道:“殿下萬萬不可!朝之安穩,在於君主。皇上既已出了事情,那麼,太子絕不可以再出事!況,瘟疫一事,何其難料?若是殿下去了,亦感染了瘟疫,那麼,這要天下百姓該如何辦?哪怕大棠出了殿下外,還有其他皇子,可是,皇上既無詔令,那麼,其他皇子為奪皇權,必然還要拼死拼活的爭上一番。內有皇子爭鬥,外有敵寇侵擾,屆時只怕,整個大棠都將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李首相雙膝跪地:“老臣懇請,太子為大棠百姓,坐守長安!”
其他臣子亦跪了下來。
“請太子為大棠百姓,坐守長安!”
“請太子坐守長安!”
寧山和寧君榆今日也來了,聞得此事,亦跪了下來。
“請太子坐守長安!”
寧山父子,心中其實更想說的是,如果可以,他們可以負責去運送藥物。但是很顯然的,棠落瑾,不會同意的。
棠落瑾此刻,卻是比任何人都要清醒。
他緩緩將李首相扶了起來,道:“諸位且先聽孤一言。瘟疫一事,著實難料,大棠將士既有了瘟疫,便會一傳十,十傳百……後果難以預料。且,這些將士身在邊境,後頭運送的物資若不及時,只怕後果難料。且一旦大棠將士得了瘟疫,死傷無數的事情傳到突厥耳邊,只怕突厥定要如同大棠早年一般,毫不顧忌的殺害大棠將士,侵占大棠領土。突厥汗國,他們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的。”
“一旦他們踏破邊境,侵襲大棠領土,那麼接下來,他們就很可能一鼓作氣衝到長安城來,像武皇初初登皇位時那般,企圖再次逼我大棠稱臣納歲貢!如此恥辱,我大棠,豈能再受第二次?”
“此次,孤,必須要去。”棠落瑾雙目堅定地道,“並非是為父皇,而是我大棠,不再受那等恥辱!”
李首相沉默的又跪了下去,當先道:“殿下英明。”
眾人齊呼這句話。
棠落瑾再去扶李首相時,李首相卻不肯起來,他如今已經七十多了,如果不是天元帝臨走前請他幫著太子照看“家”,李首相根本不會再每日上朝。
他蒼老的手,抓著棠落瑾道:“太子若當真要去,老臣自無話可說。可是,老臣請太子無論如何,要安排好長安城中的事情,再離開才可。”
棠落瑾道:“首相安心。”爾後目光掃過一眾跪著的人,遙遙指著皇位,道,“那個位置,是父皇的。父皇受命於天,必將安然無事。縱使是父皇……那麼,新帝登基之事,亦要等孤帶著父皇回來後,再行進行。否則的話……”
“孤並不介意,弒兄殺弟,手上染上兄弟的血!”棠落瑾驀地拔出劍來,忽而道,“幾位皇兄皇弟,今日便與孤去瞧瞧四皇兄罷。四皇兄之前意圖篡位,殺父殺弟,已經被孤關了起來。孤原本想要把四皇兄交給父皇處置,現在看來……不若孤在臨走之前,先處置了他的好!”
第105章 殺兄&易子
“……不若孤在臨走之前,先處置了他的好!”
棠落瑾的話一說出口,眾人就是一驚。
處置?怎麼處置?
還有,四皇子欲弒父殺弟,這、這怎麼可能?要知道,四皇子看起來脾氣向來是最好的,身世又坎坷,這樣的四皇子,即便是天元帝和太子都死了,身份所限,他也做不了皇帝的。
除非……天元帝只剩下他一個兒子了。
眾人登時打了個冷顫,一大堆人,跟著棠落瑾就往關四皇子的地方去。
棠落瑾走到院子裡,就低聲對眾人道:“孤先進去,爾等在外頭聽著便好。”
眾人自是答應不提。
棠落瑾則提著劍,就往四皇子的房間裡去了。
“砰”的一聲,棠落瑾將們直接踹開了。
外頭的眾人,因門開著,竟也能聽清房間裡的聲音了。
四皇子雖然被棠落瑾關了許久,但他被每日好吃好喝的供著,只要要求合理,周遭的奴才還會滿足他的要求。日子久了,四皇子心中也就認定,棠落瑾根本不敢對他如何。
畢竟,棠落瑾要做一個友悌兄弟的太子不是?
既要友悌兄弟,那麼,縱然是他把刀架在了棠落瑾的脖子上,只要他沒殺死棠落瑾,那麼,棠落瑾就該好生的原諒他的不是麼?最多也不過是,和大皇兄一樣,剃度當和尚而已。
至於二皇兄……他是自作孽,豢養私兵,如此才被父皇所不容。四皇子自認沒有二皇子那麼不識趣,自然就只肯把自己和大皇子比較。
可是等到他瞧見棠落瑾提著劍闖進來,一臉殺意的看著他時,四皇子心跳立時漏了好幾拍。
“七皇弟……”四皇子原本就心虛,弒父殺弟,殺兄弟這件事情,四皇子其實沒什麼好心虛的,可是,弒父……這件事情,他看起來淡定,心中卻早早生了愧疚和心虛,瞧見棠落瑾如此,那種心虛感,立時被擴大了,“七皇弟這是如此?難道是七皇弟終於查清楚,為兄在蓮城瘟疫這件事情上,根本沒有過錯,來接為兄離開的?”
棠落瑾緩緩看他:“突厥邊境,我大棠將士,突發瘟疫。這件事情,想來四皇兄,比孤知道的還要早上一些。”
四皇子早就算過日子,知曉這件事情定是按計劃發生了。那麼,瘟疫都有了,瞧棠落瑾氣成這個樣子,想來棠落瑾再次送去邊境的物資也被他們的人劫了下來。
既是如此,那麼棠落瑾,是不是就要離開長安城了?
而他的機會,是不是,就要來了?
四皇子心口處登時“砰砰”直跳,壓抑著心中的興奮,道:“七皇弟錯了,這等事情,為兄哪裡知道?更何況,弒父殺弟之罪,何其冤枉?這等罪行,為兄卻是連背都不敢背的。七皇弟若再是將這些罪名強加於我,哪怕你是太子,我只是普通皇子,等父皇回來後,定然也饒不了你!”
棠落瑾卻是直接往四皇子身上砸了一枚印鑑,道:“四皇兄當真不知?那麼,這印鑑,又當如何說起?這是罪臣平王府的印鑑,得此印鑑者,可以指揮平王府遺留下來的手下。而這印鑑,是孤從你的隨身小廝身上搜查到的!”
四皇子臉色一變。
棠落瑾拿著劍,一步一步走向四皇子:“四皇兄以為,孤當真會無憑無據的就來尋四皇兄的麻煩麼?若非掌握了四皇兄妄圖弒父殺弟的確切證據,孤只會繼續好吃好喝的關著你而已!而現在,既孤掌握了證據,哪裡還容得下四皇兄過得如此悠閒自在?”
四皇子原就不明白,原本對兄弟們一直客客氣氣的太子,為何會突然翻臉,此刻聽到棠落瑾的解釋,恍然明白過來——是了,依照棠落瑾的虛偽,定然是掌握了所有證據,才敢拿著劍來威脅他,否則的話,棠落瑾寧肯關著他,都不會頂著朝臣的責難來做這等事情的。
然而四皇子心中雖有了數,但仍舊忍不住強撐著道:“證據?為兄的小廝,雖跟了為兄多年,但也難保不會被其他人收買。況,為兄已有數日不曾見他們了,他們若是被他人……譬如說是太子收買,難保不會出賣為兄。”四皇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棠落瑾,似要從棠落瑾的臉上,看出甚麼欺騙他的痕跡,“再說了,你也只有這小廝的口供而已,是這樣麼,七、皇、弟?太、子、爺?”
棠落瑾毫不避諱的看了回去,目光絲毫不曾逃避,道:“十二皇弟。”
四皇子一怔。
“十二皇弟糊塗,下藥讓四皇兄不能生育,四皇兄盛怒之下,跑去尋十二皇弟,險些將十二皇弟掐死。十二皇弟為保命,不得不答應四皇兄,將手上的逆賊平王的人手轉給四皇兄,並答應保密四皇兄要弒父殺弟的事情,是也不是?”棠落瑾繼續朝四皇子走去,他每靠近四皇子一步,四皇子就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四皇兄只當十二皇弟年紀小,不敢生事。卻忘了,十二皇弟雖然調皮,但仍舊是父皇的兒子,孤的胞弟。等四皇兄派去他身邊的人稍一鬆懈,十二皇弟想通後,心有悔意,就讓人傳了消息給孤。”
四皇子滿臉的不可置信:“不可能!不,不是不可能,是棠落珉他在說謊!在栽贓嫁禍!”
棠落瑾將手中劍拿在另一隻手裡把玩,嘆道:“孤的手裡,如今不但有四皇兄親信和十二皇弟的口供,還有旁的證據,四皇兄莫非要孤一一說給四皇兄聽,四皇兄才肯認了?退一步說,四皇兄口口聲聲說十二皇弟栽贓嫁禍,可是,十二皇弟,才八歲,不是麼?小小孩童,如何能栽贓嫁禍得了四皇兄一個大人呢?”
四皇子還在搖頭:“不可能,不可能……”
棠落瑾的劍已然架在了四皇子的脖子上:“孤再問你一句,弒父之心,你是否當真有?你若慡快承認,孤便給你一個痛快,否則……弒父殺弟,縱然凌遲也不為過!”
四皇子眼睛通紅的瞪向棠落瑾,忽而“哈哈”大笑起來。
“弒父殺弟又如何?我既做得,就敢承認!”四皇子慢慢站直了身子,眸子裡一派血色,道,“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今日,你既找了證據來,又當真要殺我,那便殺罷!如此,也好讓天下人瞧瞧,一個口口聲聲說友悌兄弟、孝順父皇的太子,是如何偷偷摸摸的殺了自己的親哥哥的!”
棠落瑾微微揚眉:“偷偷摸摸?誰說的?”爾後朝身後喊了一聲,“都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