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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那該如何?”沈二姑娘驚嚇一過,心頭震動一番,終於回過神來,“這件事情,事關重大,必須要告訴父親母親,還有諸位兄長。不管是要不要把這件事情說出來,都要他們好生拿個主意才好。”

    香爐聞言重重點頭,攙著沈二姑娘就往沈夫人院子裡去。她心中卻想,這件事情的的確確是需要沈家的當家人拿個主意,可是,要拿的主意,卻不是是否要把這件事情說出來,而是怎麼把這件事情的尾巴掃的徹徹底底,讓眾人絲毫不懷疑太子的正統。

    ——即便太子是馨妃的親生兒子,是沈家的血脈,可是,那又如何呢?沈家和馨妃,給不了太子嫡出皇子的身份。而太子自出生時就與旁人不同,百日痴傻,周歲抓周抓到和當初武皇一樣的東西,被傳是武皇轉世,離開長安,在福建百佛寺下住了兩載,又得至善大師的鞠躬一謝……

    這樣的太子,若是突然被傳出是庶出身份,是和其他皇子一樣的普普通通的皇子,甚至不但沒了“嫡出”名頭,連“長”之一字也沒有。如此這般,無論是皇后現下肚子裡真正的嫡子,還是現下居長的二皇子,又或者是將來能登基的任何一個皇子,又有誰能容得下這個“武皇轉世”並且已經當了九年太子的七皇子呢?

    太子沒得選,沈家和馨妃也沒得選。

    他們,根本不能把這件事情捅出去,反而要把這件事情捂得嚴嚴實實的,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只是這些事情,香爐在心裡轉了轉,卻沒有說出來。二姑娘想不到的事情,沈家的當家和當家夫人,又如何會不懂?如此就不需要她這個奴婢來多嘴了。

    太皇太后和太后收到棠落瑾從江南寄來的信的時候,已經是七月二十三了。

    太皇太后將信看完,眯了眯眼,將信給太后看了一遍,就令安姑姑遞給了正在長樂宮裡父親的蔣寒漪。

    安姑姑瞅著蔣寒漪便笑。

    蔣寒漪雙手接過信,忙低了頭。

    太皇太后指著安姑姑,笑罵道:“你倒是長了本事了,敢笑話咱們的太子妃!你瞧著吧,等小七回來了,定會頭一個去找你的!”

    安姑姑跟隨太皇太后多年,瞅著未來太子妃“笑上一笑”,這個面子還是有的。聞得太皇太后笑斥她,也只笑眯眯的先給蔣寒漪屈膝行了個禮,又轉身衝著太皇太后行禮。

    “主子這話可是說對了,太子殿下回來了,來找奴婢是一定的,不過啊,太子殿下找奴婢,肯定是為著給奴婢送些好東西,再來打探打探主子的身體,還有……蔣家小姐是不是在宮裡受了委屈。奴婢呀,才不怕太子來找奴婢來著!”

    太皇太后指著安姑姑就笑。

    蔣寒漪的腦袋垂地更低,臉頰一片緋紅。

    太后忙拉了她的手道:“這麼容易就臉紅了啊,哎,還是小七好眼光,知曉自己臉上沒甚表情,就找了個會害羞的太子妃,將來這日子,定能過得有滋有味。”

    “……”蔣寒漪只得繼續低著頭。

    太皇太后和太后說笑完,就讓蔣寒漪往隔壁耳房裡去看信了。

    棠落瑾臨走前,特意來求了她們,說若是皇后懷孕辛苦,蔣家小姐年紀輕,恐衝撞了皇后,便請她們留意著,若蔣家小姐進了宮,就把蔣家小姐接到長樂宮裡來孝敬她們。

    太后以為是皇后小氣,不太能容得下自己的兒媳婦兒,是以才會使出諸多手段折騰蔣家小姐,雖覺無甚必要,但也應了。

    而太皇太后卻知道皇后是實實在在地在為難蔣家小姐,聞言就應了下來。小七素來重情,平素最是孝敬她和太后,現下既多了一個惦記的人,她們自然要出手護著。

    只是……

    太皇太后往耳房瞧了一眼,眉頭微微皺了皺。

    在太子出發前,皇帝曾特特囑咐了寧君遲,說寧君遲離開長安一趟不易,這次便和太子一道在江南好好玩上一番,若是江南事畢,天氣還未轉涼,寧君遲就可和太子再往難免遊玩一番,也算是讓太子“遊歷”一番,增加見聞。

    這件事情,太皇太后也是知道的。只是她不明白,為何皇帝都開了口,如今還不到八月,這二人怎的又突然折返回來了?

    那番話,皇帝雖沒有告訴太子,可是,寧君遲也不曾說麼?就算不說那些,太子素來和寧君遲親近,就算不為少年人的好奇心,為著寧君遲,太子也不該這麼早就往長安返回。

    太皇太后沉思半晌,直到看到從從容容從耳房裡走出來的蔣寒漪時,才把這件事情暫時放下。

    罷了,還是等晚膳時,叫了皇帝來問問罷。

    長安城的事情,棠落瑾自是不知。

    他既和寧君遲說了,路上走得慢一些,把路上有趣的城鎮或是有好景兒的地方都瞧上一遍,便不會走得太快。

    他們七月十五啟程,彼時皇后懷胎正好七個月,江南和長安中間,有著運河相連,水上走得快,想來無論他們走得再怎麼慢,在九月之前,他們都能趕到長安。

    對棠落瑾來說,這個時間,足夠了。

    當然,就算真的晚上那麼幾日,他也不會太過焦急。

    這一日,正好行船正好走到一個繁華小鎮,在渡口停了下來。

    棠落瑾是聽說過這個小鎮的,在甲板上看了一會,就對著身後的寧君遲道:“我聽說,這裡有幾道菜做得極好,小鎮上還是有名的醬油之鄉,順便買些醬油回去送人好了。”

    寧君遲:“……”堂堂太子,何至於如此小氣?

    還買些醬油回去送人……寧君遲覺得,棠落瑾好意思送,被送的那些人都不好意思收。

    不過,就算如此,寧君遲聽到了棠落瑾的要求,還是理所應當的應了個“好”字。

    於是一眾人看船的看船,找客棧的找客棧,跟著棠落瑾的跟著棠落瑾,就這麼熱熱鬧鬧的分散開來了。

    棠落瑾雖然聽說過這個小鎮,但到底對這裡不夠熟悉,寧君遲更是沒來過這裡,二人正走在熱鬧的街市上,走走停停時,寧君遲忽而聽到有人喚他。

    “君遲!君遲!小三子!”

    寧君遲回頭看去,往上一瞧,才發現一家酒樓的三樓上,正站了一個華衣錦服的青年,正大力地沖他擺手。

    寧君遲微微一怔,正在想這是何人,就瞧見那青年身後,走出來了一個一隻臂膀空蕩蕩的中年男子。

    他這才想起這二人是誰來,抬手沖樓上一拱手,就拉著棠落瑾道:“小七,隨舅舅來,見一見咱們大棠從前的戍守將軍!”

    棠落瑾一早就瞧到了前面那一番事,聞言點了點頭,就任由寧君遲牽著往酒樓上面走去了。

    戍守將軍?還是缺了一隻手臂的?

    棠落瑾目光閃了閃,那麼這人,就該是從前和寧君遲的父親寧山一樣頗有將才、卻因在戰場失了一臂,不得不提前告老還鄉離開戰場的左潛左將軍了。

    就是不知道,這左潛將軍在小鎮數年時間,是否已經培養出了和他一樣的將才。

    長安城,沈家。

    沈二姑娘猶豫半晌,終究知曉茲事體大,她既不能瞞著,也不能再繼續推遲,不告訴家人真相。雖然她不知家人會如何決斷,但是,這件事情,顯然要快些告訴家裡人了。

    棠落瑾是太子,自小就金尊玉貴地長大,譬如沐浴更衣這些事情,必然是由宮人動手。如此一來,這宮中究竟有多少宮人瞧見了棠落瑾的胎記?就算那些宮人只瞧見過棠落瑾的胎記,沒有瞧見過沈家人的胎記,可難保不會有人恰好這兩樁事情全都知曉,若那人再聰明一些,想到一些對沈家和太子不利的事情,那都是有可能的。

    況且,旁的就罷了,那一日,在岸邊,為太子穿衣的那人,可是皇后的嫡親的弟弟,信國公。

    信國公行事素來認真仔細,從前又和太子在福建一起住過兩年,又豈會看不到太子腰上的胎記?若是看到了,並且偶爾和沈家兒郎交情深的人相互一說,那麼這件事情,才是真的避無可避了。

    沈二姑娘深吸了一口氣,就往沈夫人房間裡走了進去,爾後就認真請沈夫人把父親和幾個兄長都請回來,她有事情要說。

    沈夫人自幼吃過繼母的苦,雖然受伯母堂姐照顧,能順順利利嫁到沈家,生下了四子二女六個孩子,但她還是免不得把自己小時候沒有受過的寵愛,都給自己的兩個女兒,小女兒尚且還好,大女兒是當真被她養得太過天真。

    不過,就算如此,沈夫人也無法避免地多疼寵自己的女兒多一些。

    “重要的事情?”沈夫人笑道,“娘的婷兒,除了每日的膳食茶點,衣裳首飾,打馬球蹴鞠這些事情,還有甚重要的事情要說?而且不但要跟娘說,還要把你父親和兄長几個都叫過來?”

    沈婷被母親說得臉上微紅,跺了跺腳,卻還是湊到母親耳邊,小聲又認真的道:“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娘,你不信我,也該信香爐姑姑。”

    香爐雖是沈家的家生丫鬟,可是進宮數年,又因馨妃受過災,一隻腿都瘸了。現下出宮又在照顧沈婷,沈家上下,對她很是看重。

    沈夫人聞言,不禁看向香爐——重要的事情?還是香爐也認為重要的?難道是和宮裡的大女兒有關係?

    香爐瞧見沈夫人的目光,神色一斂,屈膝道:“夫人也不必立刻就把老爺他們叫來,倒是今日暑熱,夫人許是也受了些熱氣,正該歇著,也正該傳話給老爺他們。”

    沈夫人原本就覺得把大女兒養的太過天真是她的錯。雖然她一開始,是打著把大女兒嫁到手帕交的家裡去,手帕交家裡人口簡單,也算富裕,家裡兒郎上進,正是合適的人家。可惜這世間的事情,不是安排得好了,就一定能成真。

    沈夫人那時候為自家天真的大女兒操碎了信,嫁妝、陪嫁,還有要嫁的夫婿選了又選,口頭定下之後,正要正式小定,手帕交的婆母、公公先後去世,小定一事只得一拖再拖。等拖到大女兒十五歲的這年元宵節,大女兒跟著兄長出去看花燈,結果就碰上了微服出宮的天元帝。

    並非沈夫人自誇,馨妃嬌憨天真,當真是不少男子都愛帶回家的女子。天元帝只見了馨妃一面,就起了心思。幾次詢問馨妃是否有定親,定的是哪一家的兒郎,何時成親。沈家不能給還在孝期的那家人招禍,末了也只能咬著牙,把自家天真嬌憨的女兒給送到了皇宮。

    沈家原想著,皇后的生母寧夫人和沈夫人是嫡親的堂姐妹,寧夫人又自幼看顧沈夫人,想來這表姐妹到了宮裡,也會相互照拂。結果……

    不提也罷。

    沈夫人想到這些,只覺心頭更緊,立時招了幾個貼身大丫鬟,分別往沈老爺、沈家幾位爺那裡傳話,說她驟然暑熱,已經躺倒在床上了。

    這一日恰好是休沐,沈老爺正好在家,急急趕了過來,沈家四個兒郎比沈老爺晚了一個時辰,也都趕了回來。

    等到了沈夫人的院子裡,瞧見各自的妻子都在院子的涼亭里坐著,才都有了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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