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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舅舅們年紀大,可是你表哥表姐年紀總不大。你不樂意舅舅們陪著,那就讓你表哥表姐陪著罷。”
馨妃說罷,九公主就撅了小嘴,不高興地低了頭。
可是就算是不高興,她也知道母妃應當是為著她好,才不答應她和太子哥哥出去玩的。她雖不樂意,但也不會那麼頑劣的反對,因此只低了頭,不說話了。
馨妃心中嘆氣,摸了摸九公主的小髮髻。
“娘娘,太子殿下,給九公主送來禮物了。”
九公主生病,各宮的妃嬪和皇子皇女都會有所表示,太子這時候送禮物來,自然也是應該的。
馨妃點了點頭,不太在意。但是九公主卻一下子高興起來,忙道:“快把太子哥哥送來的禮物拿過來,我要親自看!”
香爐只覺九公主可愛,看一眼馨妃,見她沒有反對,就屈膝一禮,然後一瘸一拐的出去抱了一個紅木盒子來。
盒子打開來,裡面正躺著一隻成人手掌長的玉做的“兔子”。
當然,說是兔子,其實也不太確切。因為這隻“兔子”長著類似小女孩的臉,身子也是長長的,有胳膊有腿兒,只是屁股後面,還有一條小小的尾巴。
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小小的人兒,只是長了兔子的耳朵和尾巴而已。
可愛極了!
九公主歡喜地叫了起來:“小九就知道太子哥哥最疼小九,小九上次跟太子哥哥說想要一隻兔子,太子哥哥就給小九送來了這個!咦?這些小衣服好奇怪,怎麼這么小?”九公主把“兔子”拿了起來,就看到“兔子”下面的好幾件小衣服,拿起來比划了一會,喜道,“小九知道了,這些小衣服是給兔兔穿的!”
當下拿起來就給“兔子”穿了上去,一試之下,果然合適。
九公主就更加歡喜了。
馨妃看著小女兒這般歡喜的模樣,心中一動,可是想想又覺好笑,搖了搖頭,權當棠落瑾是難得和九公主有眼緣。
長信宮的事情,棠落瑾自是不知。
他雖然給九公主送了禮,但也只是單純的喜歡九公主而已,並不打算現在就說出甚麼——畢竟,若論相貌,他的確是更像皇后多一些,就算是他說出了真相,旁人也不見得會覺得這是“真相”。說不得,到時候還會誤以為他生了旁的心思。
棠落瑾眯了眯眼,就把目光轉到圍場之上。
吐蕃這幾年和大棠發生衝突,幾次都以吐蕃兵敗為結果。因此吐蕃三王子再怎麼傲氣,此刻在大棠的領土,大棠的皇帝和臣子面前,也只得低下了頭。
天元帝又有意向吐蕃展示大棠人才濟濟,不但文人才子居多,武將亦不少,找了不少武將,接連比拼了箭術、摔跤、打馬球之後,就到了狩獵時候。
天元帝像往常一樣,展示了自己十發九中的箭術後,就打算宣布狩獵開始。
“小王曾聽說,漢人有一句話,叫做虎父無犬子,大棠皇帝箭術如此精湛,想來大棠皇帝最出色的兒子,箭術亦是精湛無比。”吐蕃三王子笑道,“小王不才,想要在箭術上,和大棠皇帝最出色的的兒子,一較高下!”
吐蕃三王子的話一出口,大棠不少人就開始在心裡罵他。
太子才幾歲?吐蕃三王子幾歲?
太子的年齡才剛剛吐蕃三王子年齡的零頭好不好?這樣都能舍下臉,說出和太子比箭術的話?
天元帝唇角還掛著笑,眼睛裡卻透出冷意,沒有立刻開口回答吐蕃三皇子的話。
棠落瑾依舊面無表情。
最出色的的兒子?
這個,才是吐蕃三王子的目的吧?
果不其然。
大棠年輕臣子出聲反駁:“太子才幾歲?你又是甚麼年紀?你怎麼好意思提出和一個比你小了十歲的人比試箭術?而且,你們吐蕃向來居無定所,逐水糙而居,自出生就長在馬上,我們的太子,則自幼學君子之道,年紀又如此之小,如何能和你必是箭術?三王子,你未免太過小人!”
吐蕃三王子如今一十有七,生得人高馬壯,聞言卻是格外無辜的道:“這位大人誤會了。小王說的,是和大棠皇帝最出色的的兒子比試箭術。雖說大棠太子的確只有小王年紀的零頭,可是,太子上面不是還要五個兄長?他們之中,難道就沒有和小王年紀相近的?還是說,他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比不得一個七歲的孩子的箭術好?”
眾人登時沉默下來。
這位吐蕃三王子,之前看著人高馬大,說話做事,都有些年少魯莽。可是今日再瞧,這位三王子,顯然是心有成算。
幾句話下來,就不知挖了幾個坑,等著大棠皇子兄弟鬩於牆。
天元帝目光亦沉了下來。
此時旁人都不便開口,只有棠落瑾不得不也必須站了出來。
“三王子方才所說甚是模糊,不知到底是要我大棠最出色的的皇子和你比拼箭術,還是要大棠箭術比孤好的皇子與你比拼箭術。”棠落瑾自是不肯讓這位三王子把話說得模模糊糊,道,“三王子心中雖有丘壑,可總要明明白白、大大方方地說出來,而不是藏著掖著、畏畏縮縮、小家子氣的隱瞞,讓我等聽明白的才好。”
棠落瑾一開口,就將主動權握在了手中,不少人眼睛都亮了起來。
——平日裡便罷了,這個時候,有外敵在前,當然是大棠的面子最重要了!
吐蕃三王子被當眾說“畏畏縮縮、小家子氣”,面上微慍,片刻後才笑眯眯地開口:“小王初學漢話,說得難免不清楚。多謝太子指教。小王方才所請,自然是大棠皇帝,最出色的的兒子!就是不知,大棠皇帝最出色的的兒子,能不能贏過小王;而大棠皇帝最出色的的兒子,又是不是太子殿下?”
棠落瑾年幼,眾人皆知;他太子的身份,亦是眾人皆知;而天元帝最出色的的兒子,任是要誰來說,都會很肯定的說那人必定是太子。
可問題就在於,天元帝最出色的兒子,如今才只有七歲多,又是早產兒,身子本就不比旁人。箭術因信國公的話,學的也晚。別說是要和吐蕃三王子比了,就是和大棠尋常世家公子比,顯然也是比不過的。
而天元帝之所以會在吐蕃使者來的時候狩獵,就是為著向吐蕃展示大棠強盛,若是讓棠落瑾出手,棠落瑾就必須要贏。
可是,棠落瑾要怎麼贏?又怎麼可能贏?
眾人面面相覷,低聲商量著什麼。
吐蕃三王子高高抬著下巴,眼睛裡透著滿意。
棠落瑾依舊無甚表情。
其餘皇子都不知該如何開口,俱都低頭裝木頭。
大皇子等了好一會,才極力隱藏著心底的興奮,開口道:“父皇,那吐蕃三王子來意不善。此刻又是在咱們大棠的國土上,無論是誰出手和三王子比箭術,這次都絕對不能輸。”
他的話說完,就期望能得到天元帝的回應甚至是旨意。
可是天元帝甚麼都沒有說,只是抬抬眼皮,看了他一眼。
仿佛將他從裡到外,各種心思算計,整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大皇子忍不住生出一絲怯意。
可是,誰不想做大棠最出色的皇子?誰不想壓太子一頭?
大皇子明知天元帝的警告之意,還是開口道:“父皇最出色的的兒子,自然是七弟。可是七弟年紀這般小,若是讓他和年長他十歲的三王子比箭術……那豈不是要輸的板上釘釘?不若,讓兒子來。兒子在詩詞功課上不濟,可是比箭術,這個,兒子總能贏得了三王子。”
天元帝眼睛裡都能透出刀子來。
二皇子站在天元帝身邊,微微笑著,悄然看了一眼那邊的吐蕃三王子。
吐蕃三王子立刻再次逼問,大棠皇帝最出色的的兒子可願與他一戰?此刻還不出面,莫非是怕了他了?
天元帝面色更沉。
大皇子正要欣喜地站出來,就見一個小豆丁,比他稍快半步,站了出來。
“比箭,這沒問題。”棠落瑾繃著小臉,聲音里稚氣未消,渾身的氣勢,卻令人不得不格外看重,“但是,比試的項目由三王子定了,要如何比,自然是我大棠說了算。只是不知,吐蕃三王子,可、還、敢、應、戰?”
第40章 八皇子
可敢應戰?
吐蕃三王子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比賽的內容規則,最容易做手腳,他若是這麼答應了,豈非是要上了這大棠太子的當?
但是……
吐蕃三王子低頭看一眼矮豆丁似的棠落瑾,忽然又安下心來。
一個這麼丁點的小屁孩,據說因為身體不算強壯,最近才惡補了箭術的小屁孩,有甚可怕?就算是由他來制定規則,他又能制定出來甚麼規則?
就算是麻煩一點,難道他還贏不了一個七歲的孩子麼?
吐蕃三王子心中權衡一番,面上就笑了:“如何不敢?只是這比試的東西,是小王一人定的,比試的內容……也該是大棠太子,一人來定才對。”爾後笑道,“小王聽說太子殿下過目不忘,聰慧過人,想來這幾句話之間,已經想到了主意了吧?那就請太子,快快把如何比試,說出來罷。”
大棠臣子心中俱都罵這個吐蕃三王子狡猾陰險。
原本太子殿下想了個不錯的主意,只要他們眾人聚在一起,想出讓這個吐蕃王子必輸無疑的法子,太子的臉面,大棠的臉面,就俱都能挽回來。可是,這吐蕃三王子顯然狡詐多了,一開口,就只肯讓太子一人立刻想出主意,根本不給他們思考的時間!
天元帝聞言,卻是笑了出來:“罷罷罷,既然連吐蕃的王子,都這般信任和敬仰朕的太子,認為朕的太子是天命所授,聰慧非常,那太子,你就立刻把你的主意說出來罷,如此也可不負三王子和吐蕃,對我大棠的敬仰之情!”
吐蕃三王子:“……”信任和敬仰?他何時說了這兩個詞兒?
大棠不少臣子心底也嘀咕,聖上您也太信得過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再聰慧,如今也只是個七歲多的小兒,等來年開了春,才到八歲年紀,現在就說了大話,萬一待會太子壓根說不出甚麼好主意,並且把這場箭術比試輸了,那,又該怎麼辦?
一時之間,不少人都擔憂和懷疑地看向棠落瑾。
棠落瑾小小的白玉般的臉上,依舊沒甚表情。
“回父皇,兒子的主意,很簡單。”棠落瑾對天元帝行過禮後,轉身看向吐蕃三王子,道,“若論力氣,三王子比孤年長十歲,雖不曾學得大棠的孔孟禮讓君子之道,然,觀三王子行止,想來也非蠻夷粗鄙之人,定然不屑一旦贏了,卻被人說是贏在了年紀和力氣以及陰謀詭計之上,並不是真正的箭術驚人,更算不得真正的吐蕃勇士。三王子,孤說的,可是如此?”
三王子還能說甚?眾人面前,他身後還跟著吐蕃完全忠心於他的父親或兄長的人,若是之前不論手段直接贏了,那倒也就罷了,現下被棠落瑾一口一個“年紀力氣”,“陰謀詭計”一說,饒是他臉皮厚比城牆,如今也只得忍著心中想法,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