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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皇子說罷,就要抓著九皇子,往紫宸殿去。

    顯見六皇子心中所想,是要把這件事情直接告訴給天元帝,讓天元帝為太子做主,如此也能讓太子少些煩惱。而父皇素來疼愛太子,想來定會為太子消除煩惱。

    九皇子卻是驀地駐足,拽住六皇子的手,道:“六皇兄若是如此,弟弟此番就算是白來了。無論如何,這等事情,弟弟能告訴六皇兄,能告訴太子,卻唯獨不能告訴父皇!”

    若是父皇知道了,哪裡還有夏家和母妃的活路?反而若是太子知道了,縱然惱怒,若他肯一直為太子做事,那麼,他所期望的不多,只要能留下母妃和夏家人的一條命,他便知足了。

    六皇子稍稍一怔,才往東宮急去。

    他險些忘了皇祖母的囑咐,他既下定決心跟隨太子,那麼,有些時候,太子的話,要比父皇的話,還要重要。去與不去父皇那裡,皆該由太子決定。

    二人一路往東宮去,等到了東宮棠落瑾的書房靜心齋外,卻是被小徑和長渠攔住了。

    “兩位殿下還是等一等罷,太子正和國公爺說話呢。陛下的旨意下來了,說是允許了寧元帥的辭呈。寧家二公子替寧元帥交了早年的家書,說是寧世子如今尚且沒有成婚,膝下亦無嫡子,今歲正好趕回來,好在長安城裡娶妻生子。”

    六皇子和九皇子俱是一驚。

    他們知道寧家是太子的最大的倚仗之一,可是現在,寧元帥和寧世子要一齊回來,那麼,邊境的軍權該如何處置?太子失去了這一個倚仗,是否又會儲位受損?

    二人腦中,轉瞬就想了很多。

    六皇子忽而道:“那信國公呢?”

    長渠瞧了六皇子一眼,恭敬道:“回六殿下,信國公被陛下派去戍守邊境,今日來,正是來跟咱們殿下道別的呢。”

    長渠的話一說完,靜心齋里就傳來了隱約的琴聲。

    長渠立時又看了六皇子一眼:“二位殿下,咱們太子今日怕是沒空見二位。”

    九皇子尚在糊塗之中,六皇子已然拉著他告辭:“如此,那你便告訴七皇弟,今晚,我會帶著九皇弟,宿在東宮。長渠,你找人,帶我們去客院罷。”

    第99章 君臣

    棠落瑾早知寧家不會反對這件事情。

    畢竟,於寧家來說,皇后之事,本就是寧家之故。即便皇后之後的作為,寧家遠在邊境的寧山和寧君榆,根本無法知情,皇后做事,又故意避開了在長安城的寧君遠和寧君遲,但做這些事情的人,是寧家的人,算計這件事的人,是寧家的女兒。如此種種,就足夠棠落瑾理直氣壯的對付寧家了。

    寧家既是忠君之臣,那麼,在邊境之地暫時並無大礙的時候,天元帝要收回寧家兵權,那麼,寧家便不該拒絕。

    尤其是這件事情,並非天元帝卸磨殺驢,而是寧家有錯在先,教養出的女兒,先做出換子一事,混淆嫡庶,接著又對皇子頻頻下手,害其痴傻,待得後來,更是直接下了死手。

    而這些害了太子的人,都是寧家送給皇后“保護自己”的人。

    天元帝既是一國之君,棠落瑾既是太子,這等事情,從前邊境局勢不穩,父子二人只得忍耐。如今,邊境局勢漸漸穩固,而棠落瑾從前的挑選將領的法子,也著實管用,從眾兵之中,挑出了不少將才。這些人雖一時之間,不能以一人之力,擔起整個大堂邊境的責任。但他們若是聯合起來,對抗突厥,雖困難,卻並非不能。

    所以,棠落瑾才會在天元帝對邊境越發放心的時候,提出了讓寧山回長安的事情。

    於天元帝來說,寧山與他自幼交好,在戰場上素來精忠報國毫不在意自身安危,教養出的兒子亦是將才。如此將帥,天元帝心中,其實是希望寧山能在邊境一輩子,保家衛國的。

    奈何寧氏一門,卻出了皇后,並且這個皇后,還“生”出了一個兒子,鬧出這麼些事情。

    饒是天元帝再信任寧山,如今卻也不得不將寧山召回。

    ——既是棠落瑾開的口,那麼,顯然棠落瑾已然不再信任寧山。既太子不信任,天元帝便也只能將其召回。

    況,天元帝雖不曾開口,但在他的心裡,就真的對寧家無半點怨懟麼?

    如果不是寧氏進了皇宮,那麼……或許如今,他的太子,就不必吃這麼多的苦頭了。

    棠落瑾和天元帝都有心讓寧家為此付出代價,那麼,寧山若是還顧念著自己在長安城的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和一堆孫子,那麼,寧山就必須要回來。至於寧君榆……如今講究的正是父父子子,寧山若要寧君榆回,寧君榆哪裡還有拒絕的權利?

    而現下留在長安城的寧君遲和寧君遠,二人都是聰明人,想來必然不會讓他們失望。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不過幾日,寧君遠和寧君遲兄弟,就先後來了東宮。

    寧君遠是先到的。

    他如今已經年過而立,溫潤中帶著曾經做將士的果決,自己推著輪椅,來見的棠落瑾。

    棠落瑾見狀,因寧君遠已然進了東宮,周圍都是他的人,便也沒有主動上前,而是由著寧君遠自己推著自己,走到了自己身邊。

    寧君遠見狀,微微挑眉,笑道:“太子如今,瞧著和平日裡的模樣,卻是頗有些不同。”譬如平日裡,太子若是遠遠地瞧著他這般過來,定會上前來推著他走的。

    棠落瑾面無表情道:“聖人尚且說,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在外人面前,做做樣子便也罷了。但,在二舅舅面前,這些樣子,何必再做?況且,即便是做了樣子,二舅舅想來,亦不會對孤改觀。”

    寧君遠沉默下來。

    他並不盲目輕信皇后,心中更知道,其實相比皇后,棠落瑾才是真正無辜的那個人。

    然而現在,這個真正無辜的人,卻要毀了父親和四弟的前程。

    棠落瑾似是猜到了寧君遠所想,一針見血的戳破了寧君遠的自我欺騙,道:“自始至終,孤所想的,不過是自保。而始作俑者……不也是寧家人麼?二舅舅若心有遷怒,也莫要遷怒孤的好。畢竟,孤的脾氣,並不算好。”

    寧君遠臉一僵,沉默一會,隨即嘆道:“是我錯了。”的確是他錯了。現下父親和四弟的事情,雖然太子是直接推手,但對太子來說,父親和四弟原本待在邊境,對他來說,對他的好處必然大於壞處。因此若非是被逼的氣急了,這次也不會這樣出手。

    “是寧家,對不住你。”寧君遠道,“無論如何,寧家先前雖不知皇后用那些人,是用來對付你了。但,錯就是錯,那些人既是寧家的人,皇后既是寧家女,那麼,就是寧家對不住你。”

    寧君遠坐在輪椅上,微微彎身:“寧家有負太子,臣不敢奢求原諒,只求太子能給臣一個保證——保證皇后和十二皇子,將來哪怕富貴榮華不在,被幽禁宮中或是寺廟,卻也能平安康健。太子若能答應此事,待父親和四弟回來,寧家所有人,再不會放在皇后和十二皇子身邊,而是會轉而全部支持太子。”

    寧君遠以為,寧家對棠落瑾有愧疚是真,做出保證也是真。畢竟,對棠落瑾來說,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一旦寧家當真肯用盡一切支持他了,那麼,就是為著將來穩妥的帝位,棠落瑾也會答應他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

    棠落瑾卻忽而笑了。

    “二舅舅或許不知,四舅舅臨走之前,亦讓孤做了一個類似的保證。”棠落瑾目光悠遠,道,“四舅舅彼時說,‘寧家願盡心輔佐太子,只求太子,保二人一世平安,保我大棠,當真有至善大師所說的大棠盛世!’。四舅舅的話,尚且言猶在耳,可是,二舅舅瞧,寧家,自彼時到如今,可當真有盡心輔佐於孤?”

    寧君遠面色立時難看起來。

    棠落瑾道:“相似的保證,孤被騙了一次,已然足夠。至於如今……二舅舅若還要說這番話,那卻是不必。邊境軍權,雖然大部分掌控在寧家手中。然而皇命難為,寧元帥和寧世子一旦歸來,寧家原本掌控的兵權,一部分會被三舅舅接受,剩下的部分,則有孤和父皇的人接手。如此一來,縱然邊境會有幾年時間的動亂,大棠,卻並非非要寧家不可。”

    寧君遠驀地抬頭看向棠落瑾。

    “二舅舅莫要覺得父皇與孤,太過薄情。畢竟,自皇后嫁給父皇,自皇后生下‘兒子’之時,寧家便早晚會有這一日。”

    並非是誰的過錯,如此,只是權力平衡而已。

    寧家若當真要做世代忠臣,當初就不該跟已經距離皇位只有一步之遙的天元帝結親。否則的話,今日只是,哪怕是天元帝顧念和寧山的情意,不忍下手,天元帝之後的皇帝,無論是哪一個,都會對寧家出手。

    甚至,即便天元帝沒有出手,即便他沒有穿越而來,即便其餘皇子都不得繼承皇位,和寧家有關的十二皇子繼承了皇位,奪寧家兵權一事,亦不可能改變。

    如今,只是因為皇后和十二皇子的作為,這件事情,提前了而已。

    寧君遠怔怔的看著眼前俊逸冷漠的少年,心中終是明白,少年所言非虛。寧家並非是愚鈍不堪,堪不破這件事情,只是身在局中,不願亦不能堪破。

    只是再不願,眼前的少年,心中定是恨極了他們,才會如此讓他們的幻想破滅。

    “是臣莽撞。”寧君遠喃喃道:“可是,寧家錯,便也罷了,那麼,君遲和君榆呢?君榆與你青梅竹馬,一同長大,做了你十幾年的伴讀……太子明知其心中所求,一是在疆場上施展抱負,二來,則是將薛氏女重新娶回來。前者便罷了,寧家自作自受,有今日之果,寧家認了。但是,那薛氏女呢?太子明知君榆心中仍舊惦念她,為何偏偏要為她說親,還是說了一門……”上好的親事。

    雖然對方官職如今才是正五品,卻是一本正經的拼搏上來的,原先只有一個原配,膝下只有一個女兒。對方性子溫和,脾氣極好,想也知道,會和薛氏女投契。

    薛氏女三年前拿到合離書後,其家人一直在尋覓兩人,令她趁著年輕再嫁。然而薛氏的母親,卻意外病逝,薛氏女如今守得三年孝期後,方得再尋良人。原先按照薛氏女的條件,還有母親去世,只有嫂嫂幫忙張羅婚事的事情,這等良人,是送不到薛氏女眼前的。

    偏偏太子橫插一族,令那人和薛氏女的父親相交,如此一來,才有了二人成親一事。

    而婚期,恰好定在兩個半月之後。

    長安城和邊境,一來一回,兩個半月的時間,恰恰足夠。

    寧君遠想,棠落瑾定當真是厭惡極了寧君榆的毀約,這才要令寧君瑜趕不上痛苦,趕得上,更加痛苦。

    棠落瑾聽得寧君遠問他這件事,微微揚眉:“四舅舅既敢毀約,便該知曉,孤,並非好脾性的人。”至於其他,他沒有承認,卻也不曾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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