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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大戶人家暫且不提,澤蘭的父親石崇磊經此一事,向母親逼問長女去處,母親卻只道除非他考中舉人,才會告知。

    石崇磊重病半年,發奮圖強,兩年後就考了舉人。可是等他從口中得知長女去處時,備好了贖金,那大戶人家家裡,哪裡還有甚麼石家賣來的親閨女?

    石家眾人,自然揪心不已。石崇磊也就此頹廢兩年,後又經歷母親將他幼女石媚賣入青樓一事,雖將幼女翌日贖回,卻也因幼女名聲已毀,搬了家,下定決心考進士。

    可惜石崇磊父親母親相繼過世,直到其長子石方也考中了舉人,這才使得石崇磊拖到如今,尚未參加會試,去考進士。

    這次石家一家會來福建,也是因著棠落瑾慢慢好了之後,偶見澤蘭、河柳相對流淚,這才知曉二人身世,因此命天元帝派給他的人,尋了二人家人,這才將得了重病的石崇磊和家人帶到了福建,由至善大師的徒弟出手,治好了石崇磊的病。

    石家一家,自然是對棠落瑾感恩戴德。

    澤蘭對棠落瑾,自是越發忠心。

    “多謝殿下關懷,奴婢父親身子已經大好。且如今才三月份,距離明歲會試,還有一年時日,總能將身子養的更好,必能參加明歲會試。還有奴婢長兄,這次也打算參加會試。”澤蘭說罷,又有些憂心,“只是奴婢的二弟,自言無讀書的本事,考了秀才後,就不太肯用功了。前次奴婢母親來,還說二弟想要在福建做些生意,把奴婢父親氣得杖打二弟,口不擇言說要趕二弟出家門,二弟受著傷,脾氣又壞,竟真的離家出走了。”

    不過,澤蘭現下如今能如此鎮定,其實也是已經找到了二弟現下的去處。

    棠落瑾微微挑眉,道:“澤蘭姐姐的二弟,必是性子焦躁之人,既被父親如此訓斥,想來,也該在外頭置個宅子,添上幾個奴婢、小廝了。”

    澤蘭一愣。

    棠落瑾將手上的佛珠取下來,拿在手裡把玩半晌,隨意往桌上一扔,道:“澤蘭姐姐的二弟石圓很好,姐姐去問問他,是否願意跟著本王罷。”

    第20章 卜卦

    棠落瑾既是皇后嫡子,又是周歲就被封為昭王的皇子。

    雖說年紀幼小,然而棠落瑾過目不忘的本事還有抓周時的奇聞,早已傳遍天下。哪怕他現下年紀還小,因種種緣故住在福建,這樣抵擋不住許多人願意為昭王效力之心。

    澤蘭的父親和長兄早已清楚地表達過這一點,二弟石圓也曾跟澤蘭提過,願意為昭王效力。只是澤蘭忠心,不忍棠落瑾為難,愣是硬撐著,只提了會去參加會試的父兄,沒有提只考了秀才就不想上進的石圓。

    此時聽得棠落瑾提到石圓,澤蘭心中大喜,立時道:“石圓自是願意的。他從前就跟奴婢提過,只是奴婢想著,奴婢父兄便也罷了,好歹是要繼續考進士的人,待有了官職,也有了能替殿下做事的身份。可是石圓才只是一個小小秀才,雖然求過奴婢多次,想為殿下效力,奴婢卻也便不敢提他,省的讓殿下為難。現下殿下肯用他,自是石圓的福氣,他怕是高興都來不及呢。”

    棠落瑾聞言,倒是想要笑上一笑,奈何他裝了太久的呆傻面癱,有時候想要笑的時候能笑出來,有時候卻是努力了半晌,也不大能笑出來。

    ——大約過上兩年就好了。

    棠落瑾抱著這個想法,沒笑出來也不是很在意,只道:“石崇磊和石方倒也罷了,我要用石圓,卻是要他做一回紈絝,過上幾年,方能令他浪子回頭。且回頭之後,進士便罷了,一個舉人出身也是要有的。澤蘭姐姐回去將我的話都說與他聽,他若當真肯了,再令他來見我。”

    澤蘭臉上的笑容收了收,端端正正給棠落瑾磕了三個頭。

    兩日之後,不但石圓來了,澤蘭胞妹石媚也來了。

    石圓比澤蘭小上兩歲,如今正是一十有八;石媚比澤蘭小上四歲,正是二八年華。

    二人來的時候,棠落瑾正和寧君遲長在挑選鬥雞,打算等離開福建的時候,帶上幾隻,送給天元帝。

    寧君遲比棠落瑾高,一眼就看到澤蘭帶著兩人來了,一見兩人容貌,便看向澤蘭。

    澤蘭屈膝行禮,見寧君遲看她,笑道:“這是奴婢的弟弟妹妹,特特來給殿下請安的。”

    寧君遲微微挑眉,看向棠落瑾。

    棠落瑾只當沒瞧見寧君遲的目光,招手道:“石圓過來,你看本王這雞可好。”

    石圓機靈,立刻笑著上前,轉著圈的把籠子裡的雞看了半晌,撓了撓頭,也只得道:“殿下若是問學生旁的,譬如哪家青樓楚館的美人兒多,哪家賭館做的手腳少些,學生或許知曉。可是這雞……學生卻是只知其厲害,旁的卻是一概不知的。”爾後似是炫耀一般,介於棠落瑾的年紀,不好說青樓楚館的事情,一通誇口,就把賭館裡的各種賭博之術,一一說了起來。

    棠落瑾未曾說話,寧君遲聽了一會子,便斥道:“既是自稱學生,那便是有了功名的。既有功名,不上進求學,努力科舉,報效朝廷,如何能將讀書的功夫,全都用在青樓楚館和賭館上面?豈非辜負了一番天資?”

    澤蘭和石媚當即跪下,石圓似是撇了撇嘴,才有些不太以為然地跪了下去。

    棠落瑾方開口道:“鬥雞是賭,賭館亦是賭。既都是賭,如何去不得?舅舅多慮了。”

    寧君遲微微擰眉。

    棠落瑾擺手道:“罷了,澤蘭帶他們去你房裡說話罷。”爾後一打量二人,道,“既是澤蘭的弟妹,每人賞兩匹錦緞罷。”

    澤蘭帶著二人離去。

    寧君遲自覺是棠落瑾的舅舅,棠落瑾遠赴福建,身邊只有他一個長輩,自覺不能讓棠落瑾走了彎路,不禁開始對棠落瑾連番“洗腦”,以求棠落瑾莫要再見澤蘭的那個喜歡賭博和青樓的弟弟了。

    棠落瑾繃著小臉,試圖往佛堂走去,以躲清靜。

    寧君遲依舊不肯放過他,緊隨其後,不依不饒道:“鬥雞鬥蟋蟀,皆是雅事。豈是賭館賭博之事,可以相提並論的?那石圓才十七八歲,便已知曉各種賭博之事,並留戀青樓楚館,可見並非有能為者,小七若無人可用,舅舅可送人與你。這類人等,小七不該用之。”

    棠落瑾:“……”他從前只知道這個三舅舅在外人面前有些冰山的模樣,對熟悉之人亦有些寡言。可是今日才知,這位“素來寡言”的三舅舅,有時候竟會如此話嘮,一番話說得他腦袋都要大了。

    “舅舅所言極是,我便再不見他好了。”棠落瑾鼓著白白嫩嫩的笑臉,面無表情道,“不過,澤蘭的父兄都是端方之人,三弟妹妹亦都很好。澤蘭是我身邊人,她的家人,且是將來許是要走仕途之人,我卻不能不見。”

    寧君遲自來關心棠落瑾,棠落瑾身邊的澤蘭找到家人的事情,他自然知道。澤蘭父兄已是舉人的事情,他也知道,聞言便點了頭:“那便也罷了。”

    另一頭,澤蘭的弟妹很是擔心地道:“信國公都如此說了,殿下可還會見我們?”

    澤蘭心中也沒數。

    七殿下雖素來有想法,可是年紀畢竟太小,又素來不怎麼明著反駁信國公的話。信國公方才既這樣表現出了對二弟的不喜,澤蘭心裡,此刻還真沒了成算。

    “再等一等罷。”澤蘭嘆道,“二弟方才還算機智,殿下若看得上二弟的機智,便會用二弟。若看不上……”

    石圓相貌上,就有一股子紈絝模樣。先前穿著規規矩矩的儒服尚且不顯,今日特特換了錦袍來,倒真像是個紈絝了。

    他聽了長姐的話,也只得道:“若是殿下瞧得上我,自然最好。若是瞧不上,可莫要耽擱了小妹的事情才好。”

    石媚亦緊張的看向澤蘭。

    澤蘭知曉石媚打小就聰慧,又苦讀醫書,因七歲那年被祖母賣去青樓,雖只在青樓里被狠狠打了一頓,扔在柴房裡過了一夜而已。可是即便如此,待第二題父兄急忙趕來贖她的時候,她的名聲,也已經統統毀了。

    石媚之所以被父親取名“媚”,正是因其天生媚色,姿顏姝麗。也正因此,石媚祖母就越發看不上她,甚至比不得其姐澤蘭,直接將她賣到了青樓,縱使是第二天就被贖回,卻也毀了清譽。

    石媚從青樓回到家中,養好了病之後,就不肯再著女子衣裳。待後來搬了家,家門口恰是一家醫館,石媚便穿著男裝跟醫館裡的老大夫學起了醫術。

    石崇磊自知對不起這個女兒,見她意已決,彼時年歲又小,老大夫家裡也只老大夫夫婦兩個和一個丫鬟,便就同意了。

    可是石崇磊哪裡知道,石媚這一學,就學了將近七載,兩年前石家一家來到福建。石崇磊父子治病,石媚穿著男裝,抹黑了臉,又跟隨至善大師的弟子學了兩年醫術。

    雖則論起醫術,石媚年紀小,比不得那些頭髮花白的老大夫。可是至善大師的弟子教石媚時,似是得了至善大師的話,教石媚更多的是“毒”,各種各樣或普通或稀奇的毒。好在石媚天生聰慧,學起這些東西來,倒也得心應手。

    “媚兒莫憂。”澤蘭拍了拍好不容易肯換了女子衣裙的石媚的手背,道,“旁的我不敢說。但媚兒你既有一技之長,且是看起來更加無害的柔弱女子。縱使是殿下不肯將你待在身邊用,也會愛惜人才,不會不管你的。”

    石媚張了張嘴,想說小殿下即便再聰慧,也只是個小小孩童,況且小殿下又有皇帝皇后他們疼,當真能看得上她的小小醫術麼?

    棠落瑾果然當日沒有見這兄妹兩個。

    不過,到了第二日,棠落瑾寫完大字,吃了早膳,就令澤蘭、河柳伺候著,去百佛寺山腳下的早市上走走。

    當日,說是只讓兩個女子伺候著,棠落瑾身邊的侍衛也立刻換了衣裳,二三十餘個人,四個給小小的棠落瑾開路,四個貼身候著,剩下的則分散開來,不遠不近地跟著。

    棠落瑾知曉這是他們的職責。再者他本就是天元帝的兒子,還據說是武帝轉世,少不得有人嫉恨算計,讓他們跟著,他們安心,他也安心。

    澤蘭見棠落瑾心情頗好,就小心翼翼提了弟妹的事情。

    棠落瑾自是沒有忘記這件事,聞言先不提石圓,反說到石媚:“石媚的醫術,至善大師與我提過。雖石媚年輕,但也頗有天分。”尤其是再毒術上,石媚製毒不行,但是嗅覺、味覺極其靈敏,天生就是做大夫的料兒,最是擅長分辨各種毒,因此道,“她若是現下不想嫁人,來我這裡,做幾年女官也好。她若忠心為我,看在澤蘭姐姐的面上,將來無論她是否想嫁人,我都會為她做主。”

    澤蘭雙眼一紅,輕輕“哎”了一聲,就不說話了。

    不是她不想說,而是不敢說。她怕自己一張口,就帶了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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