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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落瑾其實是相信這世間有痴情人的,可是他自家事自家知,至少在他自己人身安全沒有保障,時時刻刻面對著想要殺他的皇后的時候,他是沒有半分讓自己變成一個“痴情人”的。

    更何況,他是太子。是兄弟眾多的太子。

    太子豈能痴情?

    棠落瑾微微低頭,心中卻是羨慕極了寧君遲。

    權勢地位金錢,皆可奮鬥而來。

    唯獨情,有時候,耗盡全副身家,一生時間,也未必可得。

    皇后大約也是無奈。可是寧君遲已經年有十六,還有著信國公的爵位,住在宮外。她就是有心想要“控制”寧君遲納妾生子,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於逼迫寧君遲成親……皇后還不想和那位大皇子一樣那麼傻,親沒做成,白白結了一門仇家。

    於是棠落瑾眼睜睜看著皇后嘆氣嘆氣再嘆氣之後,妥協將寧君遲給放走了。

    棠落瑾:“……”不用罰跪甩鞭子麼?想當初,他才是半出櫃,就被他親爹給趕出家門了好不好?

    寧君遲似是早就猜到這個結局,牽著棠落瑾的手,緩緩走出清寧宮。

    棠落瑾越走越慢。

    等二人走到一處僻靜小路,寧君遲讓身後的宮人跟的遠一些,才蹲下身子,和棠落瑾平視著。

    “太子殿下生氣了?”寧君遲微微笑著,只笑意未達眼底,“是氣臣不能成親,和權貴之家聯姻,為太子殿下的位置加磚添瓦?”

    棠落瑾一怔,小臉板的比大雪天裡的冰塊還冰,冷哼道:“此等小道,孤不屑之!”

    就算真結了親,到時候便宜的也未必是他好不好?

    他可是見過好幾次皇后喝苦汁子調理身體了!

    寧君遲這才真正笑了,戳了戳小孩兒額頭上的紅痣,道:“小七不屑,舅舅也不屑。好小七,舅舅這輩子怕是做不了將軍了,你既要保住這個位置,舅舅自會幫你到底。”

    棠落瑾沉默了一會兒,才扯了扯唇角,笑了:“……如此,多謝舅舅。”

    寧君遲眼疾手快,戳住棠落瑾揚起的唇角,嘆道,“小七笑起來這樣好看,待長大了,還不知要招惹多少風流債。”想了想,又將手收了回來,“罷了罷了,小七以後,還是少笑為好。”

    寧君遲這話卻不是“看著自家孩子好”,而是發現棠落瑾的相貌,果真是特特挑了天元帝和皇后好的地方長,小小年紀,就顯得格外招人,等到長大了,豈不是更了不得?

    棠落瑾收了笑,瞪寧君遲一眼,就繼續往東宮走去。

    心道,怪不得寧君遲在出櫃時沒有避著他,原來,這就是想告訴他,不會因為支持自己而聯姻的事情。

    棠落瑾在心裡罵一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哼了哼,腳步走的越發快了。

    只是他年紀到底還小,沒多久,就被一名玄衣少年追了上來。

    小手亦被牽了起來。

    寧君遲不肯成親的事情,天元帝不久後亦知道了。

    他對這件事不置可否,只問了寧君遲一句小七是否知曉,聽得寧君遲說小七已然知曉,天元帝就徹底不管了。

    斷袖之人,朝堂上也不是沒有。只是在還沒有“心上人”的時候,就斷袖斷成寧君遲這般,連妻子妾室兒子都不要的,天元帝還真是頭一次見。

    不過,想到寧君遲的長兄,天元帝也就不那麼奇怪了。

    也罷,只要小七覺得可以,臣子喜歡誰,是否是斷袖,天元帝還當真沒有功夫去搭理。

    棠落瑾也不甚在意這件事,每日還是由寧君遲教他騎馬打拳。

    最近還學了she箭。

    原本寧君遲嫌他力氣小,想讓他晚兩年再學she箭。可是吐蕃使者就要來,如今又正值秋季狩獵的好時候,天元帝的意思,是狩獵會上,請吐蕃使者一道參加。只是這樣的話,吐蕃使者很可能出言刁難大棠。

    而大棠中,最適合吐蕃使者刁難的,不就是年僅七歲還不太能拉的了弓的太子殿下了?

    因此天元帝才令寧君遲好好教棠落瑾箭術。雖然他會儘量不讓棠落瑾上場,可是未雨綢繆,棠落瑾還是先把這功夫學起來才好。

    所以這才有了棠落瑾練箭術這件事。

    棠落瑾身為太子要練習箭術,其餘幾個比他年長的皇子,還有比他小上一歲的八皇子,也在練習箭術。

    畢竟,太子早產,雖然身子骨平日看起來還不錯,但是若真的比起力氣等等,太子還是稍顯不足。看,六歲的八皇子都練了一年箭術了,七皇子卻被他親舅舅說,要再練上兩年力氣,才好練習箭術。

    其餘皇子在身份上比不得棠落瑾,在功課上被棠落瑾遠遠落在後面,在父皇的寵愛上,更是拍馬不及,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或許能比過棠落瑾的地方,所有能拿得動弓的皇子還有皇女,都開始練起了箭術。

    沒辦法,皇女也是需要努力一把,贏得父皇愛重的。

    棠落瑾:“……”原來他把那群小孩兒欺負的這麼慘,忒不厚道了……

    不過就算是明知不厚道,小命兒的威脅在前,棠落瑾還是依舊不肯相讓,也開始努力練起了箭術。

    甚至每日還要逼著自己多吃肉,增加力氣。

    天元帝聞言,哈哈大笑之後,賞了所有的皇子皇女一把適合他們的弓,皇女還額外得了一隻玉如意,眾人自是皆大歡喜。

    奈何這些爭寵,終究只是小道。

    於母妃被貶位分,褫奪封號,自己被指婚絲毫幫不了他的杭州知府千金的大皇子而言,他這次狩獵,想要奪的,就不只是天元帝對棠落瑾的寵愛了。

    大皇子之前貿然出手,大大失利,這一次他總算學聰明了,在出手之前,和母妃李妃商量起了這件事。

    李妃目光微暗。她的貴妃之尊已然沒有了,母家也因為敏兒的死,雖沒有徹底和她鬧翻,可是對她卻也不如從前好,讓母家再支持大皇子,見之難如登天。

    可是,如果棠落瑾死了呢?

    如果棠落瑾死了,皇后曾被至善大師卜卦,三十五歲後才能得子,三十五歲後啊!那個時候,她的大皇子,已經十九歲了,說不得連兒子都生了好幾個,皇后的嫡子才剛剛出生……李妃就不信,到那個時候,李家還有朝中大臣,會依舊堅持要立年幼的嫡子為太子,而不是她已然長成的大皇子。

    “這一次,必須成功。”李妃的手,微微有些抖,“布置地周密些,切莫讓皇上懷疑到咱們身上。”

    大皇子自然也知曉事關重大,只要棠落瑾死了,皇后的嫡子四年後才有可能出生,只要父皇不查到他的頭上,那麼將來的皇位,就必定非他莫屬!

    “那就推到別的妃嬪身上。”大皇子道,“其餘皇弟里,二皇弟身份最貴重,除了我之外,他平日裡雖裝的好,可是最有野心。母妃,咱們不如,推到二皇弟和蔣德妃身上?”

    李妃面色幾經變換,拉過大皇子的手,在上面寫了兩個字。

    大皇子微微遲疑:“可是,他們為什麼要幫咱們?”

    “武、皇、轉、世。”李妃一字一頓道,“你以為,大棠百姓,聽到太子種種跡象,仿若武皇轉世,為何會這般高興?大棠如何高興,他們就會如何焦躁心急。”

    如此,與他們聯手,方有贏的把握。

    大皇子恍然大悟,神色間帶了幾分堅定,忽而開口:“我也去。母妃,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也去。”

    李妃想要阻止,可是張了張嘴,不知想到了甚麼,捂著嘴,扭頭低泣起來。

    棠落瑾毫不知情。

    他雖然也漸漸有了自己的人手,可是,大皇子沒有搬出皇宮,李妃是天元帝的妃子,他想要在這二人身邊安插人手,顯然是不可取的事情。一有不慎,就會讓天元帝對他生了警惕之心。

    棠落瑾還想安安穩穩的坐上二三十年太子,再順理成章的謀得那個位置。至於現在,他還是想和天元帝做一對父慈子孝的好父子的。

    因此棠落瑾只收到消息,大皇子的伴讀出宮頻繁,身上還帶著價值不少的銀票。

    棠落瑾皺眉想了一會,怎麼也沒有猜到,他如今才僅僅七歲,就已經讓大皇子和李妃動了殺心。

    還是一擊必中的殺心。

    “罷了。”棠落瑾想了想,道,“他大約是想在狩獵會上讓孤為難,或者是讓孤落單,被猛獸襲擊……到時候,孤不單獨行動,大皇兄便也做不成事。”

    棠落瑾現在的“幕僚”,就是四個伴讀還有他們背後的家族,以及常常被送到宮裡來陪他練武打拳的蔣寒漪的弟弟蔣寒冰和蔣家,還有時不時翹班過來看他的寧君遲。

    棠落瑾如今也想明白了,寧家男人為人方正,皇后也因此不會輕易告訴寧家父子兄弟她“換子”的事情,免得在她生下兒子前,寧家男人做出什麼“糊塗”事情。至少是現在,寧君遲也好、寧君榆也好,都還值得他信任。

    寧君榆在宮裡待得年數比棠落瑾還多,他也因為是皇后弟弟,和大皇子有過衝突,聽到棠落瑾的話,便率先道:“就算是這樣,殿下也要小心。大皇子那人,說好聽點是直率可愛,說難聽了,卻是魯莽任性,他若是被有心人一挑撥,做了錯事,也未可知。”

    棠落瑾點頭:“應當無妨。大皇兄的母族李家,如今再不肯幫他,其餘依附大皇兄之人,皆不成氣候,應是無礙。到時候,孤會多帶些人手,大皇兄倘若還記得這次是和吐蕃使者一起狩獵,就不會做那等糊塗事。”

    因距離狩獵還有一段時日,棠落瑾開完小會,就繼續練習箭術去了。

    如果皇后是他真正的母親,那麼母子聯手,大皇子和李妃根本不成氣候。可惜皇后並不是。她巴不得棠落瑾或死或殘在誰的手中,因此就算是有了什麼消息,也不可能告訴他。

    棠落瑾的小伴讀們暫時沒有想到其中關竅,寧君遲從前因棠落瑾年紀太小,沒有在意。現在棠落瑾年有七歲,又以廢纏足之事,在朝堂上大大的露了臉,顯見並不能將其當做一個普通的小孩兒,有些事情,也該讓棠落瑾慢慢學著聽著。

    可是,寧君遲想到棠落瑾竟然根本探聽不到李妃和大皇子宮中事務,便覺不太對勁。

    棠落瑾是皇子,還是太子。謹守規矩,不越雷池,探聽父皇后宮妃子之事,那是應為之事。可是,棠落瑾不成,皇后難道不成麼?

    皇后是後宮之主,不可能沒有安插人到李妃那裡,也不可能探聽不到那些連棠落瑾都能通過大皇子伴讀探聽到的消息。但是,皇后既知道一些和棠落瑾有關的消息,為何不告訴棠落瑾?

    他是她的兒子,且還是唯一的兒子不是?

    寧君遲眉心越擰越緊。

    紫宸殿。

    棠落瑾正在給天元帝讀摺子。

    在念到“吐蕃使者攜兩位公主請見大棠國主……”的時候,眼皮一跳。

    帶公主來了,可不就是送來和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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