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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章台所在轎車裡的女司機一直把他們送到候機室,還拎下來一大包零嘴乾糧和報紙雜誌以供他們打發時間。在柳章台用新換的合歡扇遮住臉上的嫣然笑意,幾番逐客後悄然退下。
“他們是後勤,局裡的後勤一向很有保障。”柳章台這樣對著楚子沉解釋。
楚子沉頓了頓,最終還是瞥了她一眼:“若是我感覺不錯……這些後勤組的成員似乎情緒都有些緊繃?”
柳章台無辜茫然的點了點頭:“似乎這樣。當初後勤組效率不夠,然後副組打個電話跟後勤組組長談了談人生……從那以後十三組的後勤都沒掉過鏈子。”
楚子沉:“……”
他全都明白!
柳章台號稱刷IPAI會會有輻she毀肌膚,撿了本雜誌看的津津有味。楚子沉也翻閱了幾張最新期的報紙。翻開新的一版時,他不知道受了什麼標題的影響,腦子裡突然划過一個念頭。
他有些猶豫的摸了摸口袋,一件小事沉吟了有近一分鐘之久。他的表情微微糾結抗爭,最後還是舒展開來,有些笨拙的登陸上那個上次被罵的狗血噴頭的網站,靠搜索功能找到了當初的帖子,翻到了曾經瞄過一眼的某條留言。
——呵呵,樓主真是好樣的。噓寒問暖過沒有啊,交代行程過沒有啊,送他禮物過沒有啊,給人驚喜過沒有啊。什麼都沒有人家就看上你呢自己腦補出來的吧,本身是不是個LOWER才覺得有高富帥非你不可啊?這濃濃的渣攻賤受味兒看著真讓人心塞,LZDSB,湖綠一生黑!
楚子沉平靜的忽略了一切不需要關注的其他字眼,在自己心裡記下這幾條:噓寒問暖、交代行程、送他禮物、給人驚喜。
取經完畢,楚子沉就關了那個頁面,有些生疏的給傅致遠發了條簡訊:正在候機,約下午回歸帝都。近來霧霾嚴重,謹之還請保重身體。若是晚上謹之有空,不妨吃頓便飯,稍訴離情,聊表心意。——楚子沉。
發過簡訊後,萬事都不會坐以待斃的楚子沉滿意的重新拿起報紙翻閱,完全沒想到那邊的傅致遠一個哆嗦就把手機摔了。
傅致遠第一個念頭是幸福來得太突然,第二個念頭則是自己實在想多了。
雖然這簡訊看著有些親近的意思,但也難免是楚子沉剛學會發簡訊用他練手,更難免是楚子沉天然基的舊病發作,又無聲無息的調戲他而已。
我不該這麼失措。傅致遠冷靜而鎮定的想到,但也許璋華是懂得我的意思的。我應該試探一下,有一點希望就不可能放棄。
冷靜而鎮定的傅總今天實在讓秘書開了眼界。他進屋的時候看到傅致遠手裡那份文件是倒著拿的也就算了,這貨簽名竟然也是倒著簽的!
簡直喪心病狂!
這特麼走神都已經走出新境界了!
楚子沉的確沒想到這一條簡訊在傅致遠心中激起的驚濤駭浪。他在坐飛機抵達機場後,跟柳章台一起,被服務周到,信奉“十三組即上帝”理念的後勤人員溫柔的送回了十七局。
今天鎮守辦公室的人是顧然。梁忍好像就沒有不在辦公室的時候,他似乎黏在那張沙發上一樣,穩如泰山的窩在上面啃著包子。
蘇折正在給自己那張臉皮做補水。也不知道這位美得人神共憤的哥們兒是怎麼想的,秋天氣候乾燥,他手背上曝了皮完全被他視而不見,而這張臉卻一天至少五次補水護理。
細心的把最後一點面霜塗抹勻稱,蘇折笑吟吟的轉過頭來:“楚相回來了?第一次出任務,不知順不順利?”
“多謝關心,楚某尚好。”楚子沉禮貌的點了點頭:“這次任務緊急,催的太緊,封印到底不能和前人媲美。安全起見,以後大約幾十年就要加固一次。”
蘇折笑了一聲:“幾十年也不是太近,料想那時候楚相早就做的更漂亮。過幾天組裡照往例有三月一聚,酒店到時候再定,我們派人去接您。”
“三月一聚?”
“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同事們之間喝喝酒唱唱歌,泡泡桑拿放放鬆,走公帳。組裡還有幾個到時候特意飛回來的,也跟您打個交道。”
簡單來說,這就是光明正大的用公款吃喝嫖賭……哦不,吃喝玩樂。
因為蘇折突然想起了什麼,用一種非常不信任楚子沉人品的口氣補充:“對了,過夜資不記帳上。”
楚子沉:“……”
“先不說這個——我手裡一堆病曆本,楚相想用哪個?”
楚子沉微微一怔,意料之外的“嗯?”了一聲。
“醫大的、五院的、中心醫院的、玉嬌容……不好意思這個是我SPA館,虹橋……我說後勤這是要幹什麼,威猛男科醫院……算了算了我不翻了。”
楚子沉:“……”
這樣嗆口的事,他本以為整個組裡除了顧然之外,再沒人幹得出來了呢。
他果然還是低估了十三組的戰鬥力。
蘇折一臉晦氣的把一疊病曆本扔回桌面,道:“楚相何以用這種眼神看我……是狄淼說的,她說你們班主任那兒請假要看病曆本?這不我立刻就通知了後勤去辦?楚相還念書呢,怎麼都得讓您的假期師出有名啊。”
蘇折這樣細心,楚子沉其實是很感激他的。
不過要是他沒有刷刷開始填“威猛男科”的病歷,更沒有假模假樣的掏出章來按個紅戳,看樣子似乎要衝著楚子沉的方向遞,楚子沉會更感激他的。
看著楚子沉的表情僵硬,蘇折笑著收回手:“開玩笑開玩笑,楚相大人大量別跟我介意。您想開什麼病歷?心肺腎胃肝脾膽,腸肚血管腦膜炎?”
楚子沉:“……”
作為一個打疫苗都在傅致遠家裡的古人,楚子沉是真的跟醫院十分陌生,對這套流程更不熟悉。還不等他沉吟出個一二三來,那廂的顧然就冷冷發話。
“囉嗦。給他開個割包皮的病歷好了。”
楚子沉:“……”
蘇折:“……”
顧組長,他依舊完美的發揚了那硬漢一樣不曾震動的,一開口就想讓人一板磚拍上去的風格。
簡稱嘴賤欠揍。
第五十四章
離開了十三組的這群蛇精病,手裡握著急性腸炎的病曆本,想著接下來能跟傅致遠清清靜靜的吃一頓晚飯,好好理一理彼此的感情,楚子沉的心裡還是十分愉悅的。
傅致遠定下的地方是個私房菜館,老闆夫婦都身懷絕技,無論是熗炒蒸炸還是煲湯火候都十分到位。傅總提前訂好了飯菜,等楚子沉趕到的時候,傅致遠也才來十分鐘有餘,飯菜上猶自蒸騰著溫暖的白霧。
楚子沉推門進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場景。
傅致遠閉目養神,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並作一處,揉著自己的眉心,左手有節奏的在桌上敲打,看樣子既像是最近累狠了沒精神,也像是想著什麼出了神。
這畫面安靜恬淡,正如同傅致遠這個人一直以來給楚子沉的感受一樣,說不出的沉著安穩。
聽到了門被推開的響動,傅致遠睜開眼睛偏頭看去,還不等視線落到楚子沉身上,自己就先笑了起來,等眼神落穩了,一句話就脫口而出:“才兩三天,璋華就瘦了些。”這風塵僕僕的樣子實在讓人心疼,唯一讓人欣慰的就是楚子沉此時精神還十分不錯。
楚子沉失笑。
“不妨事。倒是謹之,似乎精神不濟,這幾天可有好好休息?”
傅致遠微微一笑:“見璋華一面,就可免我一天休息了。”
他難得的往自己劃出的線外走了一步。像是如今楚子沉心明鏡一樣的,就覺得這話十分有意思,也不點破,只在心裡湧上中說不清道不明的熨帖;要是楚子沉還不解情意,那自然可以理解成傅總也偶爾犯個天然基。
傅致遠心理建設還很過關,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含著抹笑意,定定的看著楚子沉:“若是等下再同璋華把酒言歡,抵足而眠,就是讓我捨去三天食宿也心甘情願。”
楚子沉終於掩飾不住自己心底壓抑住的古怪笑意。
少年的時候,他對情事還青澀陌生,偶爾被人看上了死纏爛打調戲一番也是有的。當時他要麼膩煩了拂袖而去,要麼覺得這人還算有趣陪著飲上幾杯。
說到底,這些人最後都被他或明或暗的抹去了那點曖昧的打算。
然而此時他卻覺得傅致遠心裡這點曖昧的打算可愛極了,這句介乎於表白跟調戲之間的話,他也不想照著當初的處理方法回復。
他故作正經,不動聲色風淡雲輕的調戲了回去:“謹之若想暢談古今,同榻而臥,又有什麼好特意求的,還要禁你三天食宿?要真是這樣損害你的身體,該讓我怎麼關切心痛才是?”
傅致遠:“……”等等!這是在做夢吧,求掐醒!
#楚相的天然基終於滿級了……#
看著傅致遠的表情不易察覺的“飄”了一瞬,楚子沉壓下了唇角那點因為反調戲回去的笑意,把原本準備說的話都統統咽回了肚子裡。
本來,他是打算今天挑破兩人之間的那層關係,互相磨合接觸一番,若是實在有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不成,也不必糾結什麼,好聚好散就是。
不過現在,他到還想再曖昧那麼一小段。
後來有一天傅總心血來cháo,早晨的時候跟楚子沉擠在一張被子裡的時候捋了捋他們的感情線,說起這件難忘的反調戲之事時,楚子沉親自揭破了謎面:“你當時不該說那話,如果不說,我一定當天晚上就跟你把事情挑開。”
傅致遠:“……我做錯了什麼?”
“什麼都沒錯。”楚子沉坦然承認:“只是你當時表現的實在太美味,我偶然一次惡趣味發作,還想再拖拖你而已。”
說完這句話,他就把頭埋進枕頭裡,悶悶的笑了起來。
傅致遠茫然的躺在被窩裡,身邊還傳來那人赤裸肌膚度過來的溫度。就在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空氣清新、被窩溫暖、美色動人的早晨,他替當年的自己深深感受了一把世界的惡(趣味之)意。
——二十七歲的人,還用這種幼兒園一樣的“喜歡看你干著急”,楚先生是不是太幼稚了一點?
不過下一刻,傅致遠就心軟了。
這人從十七歲開始,還是個孩子的功夫,就已經失去了幼稚的權利。拖延挑明心意的事情,就算折騰了點,就算惡趣味了點,就算多勞動了自己一點,都沒什麼關係。他有這份性子也就由著他。
天下、家國、時運、世界壓抑著他,讓他可望不可即的東西,就由我補給他。
……發感慨的時候,您這手在底下的動作是不是太大了點?
傅致遠無奈側頭,跟楚子沉溫柔含笑的目光對視,聽他用壓著笑意的嗓音低聲道:“謹之,你的脖子以下不能描述的部位已經不能描述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