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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沉緊皺的眉頭略略放鬆了一些,還不等唇角那個有些糾結的笑容展開,他就手快拉開了自己的床頭櫃,然後……他看到了某些格外現代化,讓他感覺有些陌生的東西。
他饒有興趣的拿起來,找到了包裝盒子,仔細閱讀了一會兒,嗯……
楚子沉:“……”
他只想知道柜子里的安全套跟潤滑劑是怎麼回事。
傅致遠簡直貼心到家了。
楚子沉心情複雜的把安全套,跟潤滑劑扔回床頭櫃,又思考了一會兒傅致遠的問題,依舊沒有頭緒——這完全是兩種觀點的碰撞,而時至今日,他對於現代人的婚姻觀了解還實在太少。
他想了想,轉身去了書房打開了電腦,按照自己記憶里傅瑾瑜曾經上過的網站輸入了一個地址,然後仔細閱讀了版規,研究了一下其他帖子的格式,披著公馬開了個新帖。
【提問】才意識到同性朋友對我表示好感,請問他做的一些事情是否超出兄弟範圍。
三個多月以來一直受著朋友的照顧,他教給我外語、知識,為我的健康做計劃,並且在兩周前還給我置辦各種裝束。
而我在兩周前搬出他家,入住了新房子,找到了新工作。在我工作期間,他為我重新整頓裝修了房子,並在我的臥房掛上了我和他的合照。
在我的觀念里,娶妻生子是必要的一步,如果他只求良宵一度我不會拒絕;而朋友暗示表達的意思,似乎是想跟我共度一生,並且不想和別的女人結婚生子——請問這是正常的觀點嗎?
因為合唱的一曲“持子之手”,今天突然意識到他對我有超出兄弟情義的好感,請問他以上所做的這些,通常會是朋友對朋友所做的嗎?
#0L = =
楚子沉有些生疏的敲打鍵盤,把自己的新帖子發表出去,然後就合上電腦,專心研究起已經有些頭緒的山海經殘片來。
等半個多少小時後,他的思緒告一段落,活動肩膀脊椎順便打開電腦,刷新一下帖子後,整個人都被事態的發展驚呆了!
渣攻,騙婚,SB男。
#1L = =
大哥說出了我的心聲!
#2L = =
大哥幹得漂亮!
#3L 有生遇到活體渣
……都說同志圈亂,今天才看到真人版。LZ說真的,你還想怎麼樣啊,你朋友對你掏心掏肺夠好的了,什麼都給你辦了——看主樓的意思他給你做了這麼多事,你也沒掏錢,然後你想的是睡過就跑?還覺得人家真心實意對你不結婚不正常?智商不夠就直說,別在這裡秀下限行嗎?
#4L 罵渣渣的大哥你威武雄壯~
呵呵,看到樓主的態度,我也真是醉了。平時只知道有綠茶婊,沒想到世上還有綠茶男。人家綠茶婊好歹還小清新當花瓶,情緒到了陪人睡呢,樓主真是降尊紆貴的睡別人啊,你朋友看上你夠眼瞎的。
#5L 決定姑媽
……藝術果然來源於生活而高於生活,難怪那麼多人寫渣攻賤受,世上還真不少。
#6L = =
樓主這態度真是理所當然,一邊對不起朋友一邊想娶妻,我覺得你這良心早八百年就不知道被什麼玩意叼跑了。
#7L 呵呵
……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楚子沉有生之年就沒被這麼罵過!
沒人被這麼指著鼻子罵會沒有情緒波動,楚子沉把網頁關掉,臉上依舊山水不顯,心中卻第一次這麼清醒而真實的認識到這個問題:他跟現代的某些標準,的確是不太合拍。
照著原先他的預想來,也的確是辜負了傅致遠。
再等等吧。楚子沉默默下了這個決定,讓自己更鄭重的思考一下,也讓傅致遠有時間冷靜冷靜——儘管他很了解傅致遠那鮮少開玩笑的個性。
因為在感情史上完全是一片空白,楚子沉實在不是什麼擅於主動出擊的人。不過姜太公穩坐釣魚台然後再四兩撥千金,他倒是很擅長。
有道是言:情場失意,賭場得意。楚子沉倒是沒有賭場得意,但是他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竟然難得靜下心來,補上了殘片的一個暗扣。
他覺得他隱約觸摸到了一些規則,卻又說不清那是什麼。
就像是小學生看著高考題望洋興嘆,明明知道那是數學卻無從下手,實在沒法把它想像成人類需要學習的東西一樣,楚子沉現在只能跳起來用指尖摸到那個門檻,卻一直都差點什麼。
然而他的造詣已經沒有人能比得上。
行至此處,唯有孤獨。
楚子沉因著那點靈感通宵未眠。第二天竭力振作,還是有些精神不濟。不過高中課程對他來說還不是太難,趁著課間的時候才小睡了一會。
他的座位靠近走廊窗戶。窗台又低又矮,無論是教室里還是走廊里,同學都能輕易的把他身邊的窗戶滑開。
他聽到了耳邊窗戶被打開的聲音,剛開始還不以為意,接著肩膀就被拍了三下,不得不撐起身子看向來人,然後睡意就被嚇醒了一半。
來人相貌還是過得去的,只是此時板著一張扭曲而痛苦的便秘臉,實在是讓見者傷心聞者流淚,連楚子沉的眉心都不由自主的跳了跳:“……羅政。”
羅政眼中飽含著“艾瑪可算找到組織”的深情淚水,神神秘秘的拽了拽楚子沉的肩膀,做了個向外的手勢。
他大概真的便秘的十分痛苦,漲紅著臉連半個字都不願意說。
楚子沉:“……”
到底還在一個組裡共事,楚子沉沒有輕易拂了羅政的面子,跟著他七拐八彎,走到了一處人煙鮮至的拐角里——每個學校好像都會有幾個這樣的小地方,非常適合解決私人恩怨和談戀愛。
只是這種死角上也通常都按著幾個攝像頭。
不知是不是錯覺,遠離了人群後,羅政的臉色明顯緩和了很多。他死死攥著楚子沉的衣角,一字一頓:“楚長原,你不知道,咱們組長是個變態!”
楚子沉:“……”
……這件事情,羅政竟然現在才知道嗎?
……他反she弧怎麼長的!
楚子沉在心裡對羅政這種反she弧不太好的生物嘖嘖稱奇了一會兒,面上還帶著他素來鎮定安寧的微笑:“哦?願聞其詳。”
羅政看起來真是恨得咬牙切齒,不吐不快。奈何十三組被顧然打造成了一隻鐵桶,密不透風。只有楚子沉一個跟他同時進組,想必還能找到一點共同語言,所以就只好找他抱怨。
“他明明知道我現在見到鮮血源忍不住,抽取鮮血是現在下意識的反應——別人都有半年的適應期,他連半個月都沒給!半個月都沒給!”
楚子沉:“……”
這裡地方偏僻,羅政大概也不怕被別人聽到,憤怒的咆哮起來:“我身邊坐著一堆女孩子,每天!每天都有人來大姨媽!我要壓抑本能整整一天——晚上放學的時候都腎虛了!”
楚子沉:“……”
如此一件事都能被說成這樣,他倒是覺得,羅政也真沒辜負那“痴漢”的名頭。
“你的事情暫且不說。如果你真克制不住,要那些女孩子怎麼辦?”
羅政的表情終於扭曲到了一個極限:“那個變態安排了人守著的。如果我真克制不住——‘大頭朝下讓人把你拖走好了,你這猥瑣的氣息與生俱來的磨平了臉都沒用。’!”
楚子沉:“……”
這還不是事情的終極,羅政咬著牙從牙fèng中擠出最深的恨意:“昨天我女朋友跟我分手了,她說我都不關心她,她來大姨媽都不會噓寒問暖送她回家——尼瑪啊!老子怎麼敢噓寒問暖送她回家!”
楚子沉:“……”
第四十九章 惦念
楚子沉聽過了羅政的吐槽後默默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激憤不已的羅政同學遣送回班級,深深感覺到十三組的未來可能不能好了。
他自己在高中生活中倒算得上如魚得水,除了一些時候和同學沒有共同語言之外,其他時候都還不錯。理科的學習無疑是對他某種思維的啟迪,他甚至在心裡有著一個隱約的猜測。
現代社會推崇的科學,和他當年潛心研究的玄學,歸根結底應該會到達同一個頂點。有些像人攀爬兩條路,也許有緩坡有陡坡,可最終都是能上到山頂的。
現在之所以覺得風牛馬不相及,不過是因為還沒有人上升到能看到對方的高度罷了。
狄淼被老師在同學“果然如此”、“秀恩愛遭天譴”的目光中被果斷串走,新同桌還在下課後特意找楚子沉套了下近乎,以證明他絕不會對兄弟的女朋友動什麼手腳。
楚子沉:“……”
楚子沉的新同桌則是十一班的班長。
班長成熟穩重,為人可靠,唯一的小問題就是長得太老。他心理年齡大約比同齡人大上二三歲,然而容貌卻似乎比同學們大上二三十歲。全班同學戲稱他為“60後”。
當時楚子沉初來乍到,前排的葉梓不知道是出於友愛還是母性,給楚子沉科普過一點班長的笑話——誰讓他長得除了太老之外還太奇葩了一點。
大概是基因重組的時候哪條基因出了問題,班長的嘴型天生長的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如果別人不上心遠遠一掃,簡直天生就帶著滿滿的嘲諷惡意。
當年高一新開學,彼此之間都還不是太熟悉。同學每天朝夕共處也算知道一點根底,老師的了解就少很多,開學兩周,有些粗心的老師連人名都沒有認全。
隔壁班的班主任,數學老師正在此列。
他是個嗓門兒不小的男老師,中等身材,脾氣直慡,眼睛很亮。臉頰上橫著一道缺肉的疤,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兇悍之氣。
當晚數學老師正在講台上貢獻光和熱,適逢班長在後面似笑非笑的想問題。老師目光一轉,看到班長的表情只覺得脊背發毛,當下就怒吼了一聲:“你這什麼表情,有意見說!”
班長:“……”
班長覺得十分莫名其妙。
他迷茫的扯動了那似笑非笑的嘴角,落在心情不順的數學老師眼裡則又是一種挑釁。老師當下就猛擊講台桌一下——連粉筆盒都被震的跳起:“有意見直說,別在底下給我擺那副臉子!說!你想什麼呢!”
班長:“……什麼都沒想啊……”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長相這東西到底是爹媽給的,班長就這樣遭受了一通無妄之災。
暴怒的數學老師粗暴的把班長一把扯出座位,往牆角一塞。迷茫和激憤之下,班長實在沒法克服自己的長相,於是又得到了數學老師劈頭蓋臉的一句:“你看看!就是這表情,還這樣,瞧不起我是不是!”
聞聲扭頭的全班同學:“……”不是,這跟班長平時的表情有什麼區別嗎?
智商足夠的同學已經推斷出了此事的始末,奈何數學老師正在氣頭上,沒人膽敢頂風作案,全班都在怒火中噤若寒蟬,眼睜睜看著老師一把抓起班長的衣領,把他直接推搡出了教室:“不想聽就別聽,你在外面呆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