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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就在傅瑾瑜舌尖,盤旋了兩次終究還是咽了回去,她又笑了一下“沒事,期末沒考好。”

    她剛上高中,年紀也不是很大,就算有早些年的經歷心事重了些,也是也是瞞不過傅致遠的。不過傅致遠沒揭穿她,只是安慰道:“考試而已,你又不指著這個吃飯。就算以後什麼都不想做也有哥養著。”

    傅瑾瑜抬眼看了下傅致遠,依舊沒有說話。

    傅致遠不動聲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半攬著傅瑾瑜的肩膀,靠在一張沙發上跟她說了點閒話“說起來你也不小了,我不拘著你,你也要四處走走。假期想去哪兒玩兒?要是有時間,我也能陪你幾天。”

    “不用,”傅瑾瑜倒是想能跟二哥出去玩兒一趟,不過她知道分寸“哥哥忙。”

    傅致遠被逗笑了“我是忙,不過還沒忙到玩都沒時間——這我還不夠格。何況忙怎麼了,忙人也有自由啊。你挑個地方吧,我陪你。”

    “真不用。”傅瑾瑜這次是真心笑了“夏天也熱,我不想跑太遠。”  

    對她來說,重要的不是去不去散心,也不是跟誰一起去,只要能知道哥哥關心她就太好了。

    太好了。

    傅致遠本意也不是一定要傅瑾瑜出去旅遊,他跟傅瑾瑜說點閒話放鬆放鬆,又不著痕跡的把話題引到剛才的問題上,誘使傅瑾瑜在一种放松而不突兀的環境中說出來。

    傅瑾瑜跟二哥是真心親,在這種條件下,她很難不說出心事。

    而在傅致遠看來,依著傅瑾瑜的年齡,還沒到藏事兒的時候。除了女孩兒家的私房話外,傅瑾瑜也沒什麼事是不能說的。

    如果在這種情況下她都能忍住不開口,那至少對於這丫頭來說是大事了。

    他養著傅瑾瑜,從來就當她是妹妹,沒抱著什麼別的心思,也沒指望她以後能給他帶來多大利益。哥哥養妹妹,就是希望妹妹能快快樂樂、平平安安,過得好就是。

    小孩子都知道遇到事情要找家長。而傅瑾瑜有了什麼棘手的事就可以來找哥哥。傅致遠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

    至於傅瑾瑜遇到的這件“棘手的事”,他是要引導她慢慢長大,還是要簡潔明快的列出方法,亦或是直接告訴她“這事情交給我”,那是他該操心的事情。  

    小丫頭一個,小時候過得也苦,長大了有個哥哥寵著,做什麼在心裡藏事呢。

    第十章 姓名

    傅瑾瑜踟躕了一會兒,還是問了句“哥,你……談沒談戀愛?”

    傅致遠失笑。“沒談。你放心,就是談了戀愛,哥也照樣疼你。”

    傅瑾瑜卻沒有像傅致遠想的那樣不好意思的笑笑,她蹙起眉尖,猶豫再三,還是又問道:“那……哥,你有沒有男朋友?”

    傅致遠心念電轉,想想傅瑾瑜的小習慣,又想想書房中坐著的那位爺,立刻就明白這丫頭胡思亂想了什麼。

    恰巧楚子沉這時正從樓上下來,傅致遠看了看這兩個,又想了想小丫頭的腦洞,頓時就被逗樂了。

    “放你出去住,想法野了很多啊。這位是我的朋友,在這兒落個腳,沒你想的那回事,你也叫他一聲楚哥就成。”

    傅瑾瑜“哦”了一聲,知道自己那點小心思都被二哥看透了,臉上略帶點窘迫“我其實就是問問,哥哥怎麼樣我都支持的。”  

    傅致遠微微一笑。

    傅瑾瑜窺著傅致遠的神情,看他笑容自然,就知道自己沒有沒輕沒重惹他生氣,心下一松,連忙回身沖楚子沉問了一聲“楚哥。”

    楚子沉遲疑了一下。

    過了片刻,他也微笑了一下,衝著傅瑾瑜點了點頭“妹妹好。”

    傅瑾瑜“……”

    傅致遠“噗——”

    楚子沉略帶茫然,實在有些不懂傅致遠笑什麼。不過傅致遠既然笑了,他的問候就該有不對的地方。

    有什麼地方不對啊?“楚哥”是傅致遠讓喊的。無論是按照古禮,還是現代禮節來說,喊了“哥哥”對應“妹妹”不是很正常嗎?

    ……從書面意義上來說沒錯,可惜他不太真正了解現代社會。

    傅致遠開玩笑打圓場“這個妹妹你曾經見過的,對不對?”  

    這話只是說說而已,如果楚子沉一笑撩過去,傅致遠就能在錯開傅瑾瑜的時間給他解釋點兒別的。比如說什麼叫做“調戲良家婦女”,再比如說最著名的一個“妹妹”來自一本叫《紅樓夢》的著作。

    可惜傅致遠平時姿態實在太正經,旁邊又有個不靠譜的譚磊作對比,導致他形象金光閃亮。楚子沉對他說的話也沒什麼“玩笑”的意識,以為這話是真的,就細細的打量了傅瑾瑜幾眼。

    然後他點了點頭“確實如此。她長得很像我一個妹妹。”

    傅瑾瑜剛剛誤會過他,實在不好意思讓他冷場,就趕快招手“楚哥站著做什麼,快來坐——我長得像你妹妹嗎,那她怎麼樣,漂不漂亮?”

    雖然心裡對於傅瑾瑜開放的服飾略有不適,不過這是楚子沉早就有心理準備的,知道如今的風俗就是這樣。他也沒什麼對傅瑾瑜的偏見,從善如流的坐到了這兩個兄妹的對面。

    只是傅瑾瑜的後半句話讓他停頓了片刻,然後夸道:“很漂亮,只是我記不清她的容貌了。”  

    這話又有些冷場的氣氛。

    ……記不清自己妹妹長什麼樣?

    傅致遠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麼。這人死前有二十六歲,燕國破國在他十七歲。女人當然不可能送到邊疆當苦役——而且在那個時期,亡國公主能不能活下來也不一定。

    當時又沒有電腦手機照相機。如果他這個推斷思路沒錯,兄妹二人九年沒有見面,就算是他傅致遠,也記不清自己妹妹長相了。

    傅瑾瑜岔開話題“我是傅瑾瑜,‘懷瑾握瑜’的‘瑾瑜’。楚哥姓楚我知道,可是你叫什麼我還不清楚呢。”

    傅致遠一直讓傅瑾瑜過普通平淡一些的生活,沒讓她接觸交際圈之類的地方,所以在交際上,傅瑾瑜實在是太青澀淺薄了,就連轉移話題也顯得生硬。

    可在場的兩位男士誰也不會計較這一點。

    楚子沉剛剛想說話,就被傅致遠清了清嗓子打斷“好了,瑾瑜你剛剛放假,好好休息。你楚哥最近病了一場,身體也不太好,也讓他休息休息。”  

    楚子沉“……”

    這轉折比傅瑾瑜還生硬。

    傅瑾瑜“……那哥哥你呢?”

    傅致遠面不改色“我剛剛工作回來,當然也是很累,自然也休息休息。”

    傅瑾瑜嗤之以鼻。

    不過她什麼都沒說。哥哥既然讓她休息,她就聽話,跟楚子沉道個別,就上樓回臥室了。

    實在太乖。

    傅瑾瑜乖乖走了,楚子沉這才把目光投向傅致遠。他自然看得出,傅致遠把妹妹支走是有話和他講。

    “傅先生想說什麼,不妨直言。”

    傅致遠笑了一聲“只是想徵詢一下楚先生的意見。不知你是否有所察覺,這裡關於你的故事很多。出于謹慎,‘楚子沉’這個名字還是不要輕易出口吧。”

    現代人起名跟古代名人重複了也不奇怪,不過還是有幾個名字不要重為好。就像是姓諸葛的很少叫諸葛亮,姓蔣的很少叫蔣介石一樣。  

    楚子沉這個名字,本來就足夠讓人側目。如果這個名字的主人還長發飄飄溫文爾雅,行事說話都彬彬有禮,動作中順其自然的帶著一種天然的古樸感,這簡直像是在頭上貼著“穿越”兩個大字。

    楚子沉鄭重的點頭,頗以為然“我有一表字,喚作‘璋華’……”

    傅致遠略略扶額“楚先生,出于謹慎,還是不要露出一絲痕跡吧。”

    這就像很少有人叫諸葛亮,也同樣沒多少人叫諸葛孔明吧!

    楚子沉微微一怔,顯然沒想到這種情況,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楚某在家中行九,如果叫我一聲‘楚九’也不無不可。”

    傅致遠差點給他跪了。

    “我們現在不大這樣取名。一般來說,如果不是人販子拐了一串兒小孩,挨個標號一二三四五六七,親生父母都是不會給孩子取個數字糊弄的,頂多當個小名。楚先生,你要不要再想想?”

    楚子沉沉默了一會兒。  

    他並不願意捨棄這幾個名字。這幾個輕飄飄的字上仿佛是他和過去的所有牽扯。而他本人,亦是他能找到過去的最後一點憑證。

    他垂下頭,有髮絲從他耳畔滑落,在臉頰旁微微晃動,正好遮住了他的眼神。傅致遠琢磨不透他在想什麼,但可以預料,那必然是內心一番天人交戰的掙扎。

    “長原吧,楚長原。”楚子沉終於做了決定,他抬起頭,眼中帶著一抹空茫的笑意。

    那笑意一閃而逝,卻仿佛大荒呼嘯的朔風,海上磅礴的落日,即使只出現片刻,也足夠讓人心驚動魄。

    傅致遠看著那稱得上痛苦的笑意,心頭也閃電一樣划過一絲感同身受的不適感。

    “楚長原。”他佯作平靜的念出這個名字“這個名字很好,我也可以給你辦身份證了。不過千百個名字里你挑中‘楚長原’,這名字有什麼寓意嗎?我思考和你有關的歷史,始終想不到它的淵源。”

    楚子沉又笑了一聲,這聲笑完全就是客套了“沒有什麼寓意。當年父親打算等我加冠後劃給我的封邑,就叫‘長原’。”  

    頓了頓,他補充道:“若是當初沒有意外,我在歷史上的名號就該是‘長原君’了吧。”

    楚長原。

    這名字並沒有任何能挑出差錯的地方,而它唯一的意義,就是懷念。

    懷念當初父王在地圖上玩笑般划過的封邑,懷念當初金城湯池燕國的凜然。懷念幼妹嬉鬧撒嬌散亂的秀髮,懷念和友人爭學論道提出的刁難。

    也許沒有現代社會的舒適,也許沒有如今生活的鬆散。

    但那時的確是幸福的。

    都過去了。

    他年少時還未覺察到的美好,就如同夏日裡吃冰,剛剛消去一點暑意,還不等到深刻的嘗出讓人迷醉的滋味,就像鏡花水月一樣無聲破碎消散。

    燕國的公子已經死於當年十七歲的國破,接下來只有囚徒燃燒著火焰一眼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楚國的脖頸;也只有章國的楚相挑燈夜讀,猶豫著劃下更改新推行的律法;如今剩下一個楚長原,站在完全陌生的世界裡,用著陌生的名字,對著陌生的人。

    ……其實他還是有個小名的,只是不登大雅之堂,此時也就沒有說。  

    後來傅致遠跟他的關係實在熟悉到了一定境界,好奇地問了他小名是什麼。

    楚子沉猶豫片刻,還是低聲說了。

    他母親給他起的小名叫“丹奴兒”。

    傅致遠聽了,仰天長笑,壯懷激烈“令堂實乃大才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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