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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酸慡的感覺!
蘇折被這種血氣逆流的酸慡感喚醒了剛剛在山洞裡的某種震驚感,偷偷瞟了一眼楚子沉的神色,按捺一陣還是掩飾不住臉上的古怪。
白澤說龍子曾經看上過楚子沉的姿容……而楚子沉表情憋屈,卻半句都沒有反駁。
所以說,傳說中楚子沉點八十一盞長明燈,借龍九子改天下命格一事,其實只是楚相為了反抗被非人類物種強姦做出的努力掙扎?
……這麼一想,這個神乎其神的偉大故事好像還挺慘痛的……
蘇折幾乎已經在心裡腦補出了一段對話:
——璋華!璋華!你還好嗎?我剛剛看到龍子想對你……
——武君不必擔心。咳!咳!它們……沒能得手。
——啊!這就好,這就好!
——對了,咳!咳!我剛剛順便借了九位龍子的龍氣,打壓楚國,盛我章國氣運。武君……
——璋華!你……我實在負你良多啊!
#歷史好像變成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楚子沉沒能察覺蘇折的這番心思,他頭也不回的在山上行走,叮囑蘇折:“聖獸過幾日應該要見你,你到時記得戴上口罩。”
“……呃,這又是什麼禮節?”
“不是。你大約沒聽懂聖獸最後說的話……它的意思是,你長得太醜,有些傷眼。”
蘇折:“……”
自從他換了這麼一張貌若桃花的美人臉,還真沒有人說過他傷眼!
就連雷炎那種不長心的都要誇他是小白臉!
“……楚相,你我的容貌不是同一類型嗎?我聽聖獸說,龍子還曾經喜歡你過?”
楚子沉的臉色立即黑了下來。他轉過頭,表情嚴肅的直視蘇折,語氣刻板僵硬:“蘇折,我需要糾正你一個概念。我當年點八十一盞長明燈的時候,面帶刺痕,黃髮黑膚,醜陋若斯……不過龍子倒是覺得我貌若天人。”
蘇折:“……”
蘇折花了一會兒來消化這個消息,有些艱難的反應:“也就是……白澤和龍子他們的審美觀,跟我們幾乎是完全相反的?”
“差不多。聖獸的審美大約有些蠻荒之氣,不是我們能輕易揣摩。我之所以不帶雷炎,除了看你命中該合此緣外,也有這方面的考慮。”
“不用說了楚相,我都明白的。”蘇折言語不能的捂住了自己的臉:“出發之前您不是都說了嗎,怕有人看上雷炎的……美……色……”
楚子沉分明就是在用自身經驗提前判斷,防止雷炎重蹈覆轍。不要去跟聖獸談判一次,忠於十三組的下屬卻被聖獸看上,留在夜明珠堆里服侍白澤。
楚子沉略有些沉痛的點點頭:“正是此意。聖獸龍子所愛的大約是壯碩粗陋之輩,我如今容貌已經不會重蹈覆轍……當然,最能討得龍子歡心的大約要是卡莫西多。”
蘇折:“……”
他走了幾步,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詢問:“所以,楚相,白澤最後說您十年怕井繩,做事防備的意思難道是……”
“不錯,它是責備我有了舊時經歷提防的太甚,竟然帶了你這麼一個醜八怪來荼毒它的眼睛。”
蘇折:“……”
第六十七章
醜八怪蘇折風中凌亂的在楚子沉的協助下搭好了帳篷。
兩個人住在一頂帳篷里,彼此之間方便照應。楚子沉眉心的印記仍然閃爍著柔和的螢光,清楚的標誌著他還有太多東西沒能弄明白。
帳篷和行李都處理好後,兩人稍作休整,找出壓縮餅乾充做午飯。蘇折一邊吃一邊看著楚子沉。楚相對食物的態度很不挑剔,連壓縮餅乾就清水都能被他吃的從容不迫。
但蘇折看的不是這個。他注意的是楚子沉無名指上突然多出來的那枚戒指。
總覺得楚子沉這個人手上多枚白金戒指有種不太搭調的感覺,一頓午飯的工夫,蘇折的目光已經情不自禁的朝著那枚戒指上飄了好幾次。
以楚子沉五感之敏銳,當然不可能沒注意到蘇折的視線。但他只是笑笑,午飯過後洗了手,才對第十幾次偷眼打量的蘇折亮了亮戒指。
“想看就不用偷看。怎麼樣?”
蘇折:“……”別的先不論,單說楚相你這種語調舒緩但語氣炫耀的態度是要鬧哪樣?這是要逼死單身狗你知道嗎?
當然,單從審美上來講:“很好啊。”
楚子沉就又和緩的笑了笑:“我就知道。”
蘇折:“……”單身狗真的要去死了真的要去死了!艾瑪這語氣里滿滿的自豪感!
楚子沉一邊開始翻背包找那張出發前打好糙稿的星圖,一邊態度和藹的問蘇折:“看夠了嗎?看夠了就不要斜眼偷瞄,有些時候我可能會下意識動手。”
蘇折:“……看夠了,絕對不會再看了。”
還看什麼啊,作為單身狗難道他受到的會心一擊還不夠嗎?
楚子沉自然而然的收回了手,從身旁的背包中摸出一個裝著各色棋子的盒子,謹慎而緩慢的把它們排布在那張星圖上。蘇折看不懂這個,只是在處理自己那邊文稿的時候偶然抬頭一看,覺得那張星圖落上各色棋子顯得錯落有致。
他有些情不自禁的被一枚深藍色棋子吸引了注意力。
“楚相,這枚是……地球?”
楚子沉側目看了他一眼,似乎斟酌了一瞬語言,然後緩緩道:“不,這代表顧然。”
蘇折同樣訝異的直視了楚子沉三秒鐘,最後確定他真的不是在開玩笑:“這也能從天象里看出來?那紅色這枚?我剛才還以為那是火星。”
“學以致用,現炒現賣而已。”楚子沉明顯還在得到傳承後最初期的消化階段:“那不是火星。事實上……紅色這枚代表的是你。”
“顏色代表性格?”蘇折有些錯愕,他在這上面是完完全全的門外漢:“我應該不是紅色吧。其實我覺得我可能是漂亮一點的顏色,比如粉紅什麼的?”
楚子沉:“……”
他被“粉紅代表漂亮”這種論點噎的稍稍一頓,片刻後才出言糾正蘇折的觀點:“顏色代表作用。紅色棋子的威力幾乎是爆炸性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挪動棋子的指尖懸在空中頓住,換用一種鄭重的口氣跟蘇折說話:“你的確應該單獨跟白澤談談。白澤大概也很想跟你聊聊——不過你要記得戴口罩。”
蘇折:“……”
楚子沉笑了笑,低下頭去,掩住了眼中的一絲憂色。
他推的這局星盤,完全是模仿了最後的結果。但事實上,在紅色棋子沖入敵營之前,還有極大的可能弄巧成拙,不能制敵反而傷己。
這正是他把蘇折帶到這裡來的原因。
白澤也的確有事情可以說給蘇折。
當晚楚子沉一夜未眠,剛剛求得新知的他近乎瘋狂的汲取這些嶄新的養分。第二天他去求教白澤——一切都進行得相當順利,除了白澤暗示他現在他也應該帶個口罩之外。
楚子沉:“……”
#論種族有別帶來的審美觀巨大差異#
隨著楚子沉額頭上的那枚印記一天天的黯淡下去,天空上風雨欲來的前兆也越來越濃厚。在楚子沉棋盒中各色棋子幾乎全部在星盤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後,他摸出手機給顧然打了個電話。
依顧然的性格,自然可以免去交談中的寒暄。楚子沉在最短時間內接收到了顧然提供給他的信息,迅速在星盤上做了少許微調。
但真正的決定性因素是不會被改變的。
事實上,楚子沉在關鍵時刻離開十七局,特地來請求白澤的這份傳承,正是為了如今預測到整盤星象大勢的推動算衍。
“永夜出擊了,十七局目前應該失蹤了三個工作人員。”楚子沉食指輕叩木質盤面:“一擊必殺,不留餘地——就在剛剛。”
無聲無息之間,第一場挑釁的旗號其實已經打響。
或者說,在過去的日子裡,這樣的挑釁旗號已經打響了數次,只是要麼被嫁禍他人,要麼事發巧合,要麼動手對象本身就牽涉著多方面問題,都無法構成真正的誅滅理由罷了。
楚子沉之所以要跟顧然保持聯絡,是因為他畢竟還是十七局的客卿,目前雖然實質掌權通吃兩路,但接手時間太短,摸透的也只是一個十三組而已。論起整個十七局。還是顧然這種沉浸了十餘年的人來的熟絡。
不到十分鐘,顧然就給出了回覆:“目前可確認正於外調任務中的人員有一百三十一個,我把目標縮小為二十六個,正在排查中。不過還不夠。你知道,局長主和。”
有太多的理由可以對永夜發動誅滅行動,有時候甚至無需理由。但——十七局的正局長,或者說涉及到的更上面一點,他們主和。
“夠的。”楚子沉用指尖把原木色的棋子撥開,重新丟進一旁的棋盒裡:“有一枚很重要,A級人物……不,顧然,不可能沒有,你一定是還沒有想到。”
此時帳篷中只有楚子沉一個人肅然跪坐,他眉頭微緊,反覆在心中推敲著已經溫習過十遍百遍,近乎是完美無缺的一盤局勢,亦是他這些日子來學習的最完美成果。
“更多的?”楚子沉閉上眼睛,腦海中自動回憶起那枚偏離中心而自成一體的星辰:顏色、軌跡、趨勢、雲氣的每一分顫動……不,還不夠。他開始推更前一些。在他沒注意到這顆星星時應有的變化……一個月?不夠,要更往前……半年……還是不夠……一年……不……十年……它總應該有特別特殊的地方……它應該……
“曾沖紫微。顧然,A級人物里,有沒有人曾經有叛國罪嫌疑?玩笑?我不開玩笑……也不扯淡,不要罵髒話。只是一點點,近乎可以忽略的污點,但牽扯的是重大問題……”
“扯淡是我目前最文雅的說法。”顧然沒好氣的冷笑了一聲:“有這種污點的成不了A級那批。”比如說顧組長自己,按道理他應該可以評預役A級,但他的小狀況大家都明白,而阻礙他提A的甚至還不是原則性的問題。
“不,不必是他本人。”楚子沉閉上眼睛,回憶推算的更加迅速,身體稍稍後傾:“可能跟他有關係……顧然!十四年前……十四年零五個月前,十七局出過一次什麼事情?這個人攪在裡面!”
那時候顧然甚至還沒入局,不過他後來的確對於那場動盪略有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