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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矩已經凝結到我每日的一舉一動當中,成為了這個時代的一分子,自然要遵守這裡的規則。管家和寫字是上乘,琴棋畫次之,女紅廚藝再次。母親說也罷了,反正女紅拿得出手就行,平時也不需要我做。
至於廚藝,更是只要會吃就行。此言深得我心。
和母親議完了七姐嫁妝的單子,我帶著蘭芝,蘭糙,蘭蕙,蘭萸去園子裡散步,她們一個拿著我的魚竿魚餌,一個提著一籃子點心和果酒,一個拿著軟墊,一個拿著我這幾日正在看得書,跟在我身後默不作聲的走。
我託身的這個小女娃的容貌屬於端莊大方的那一類,按祖母的話說,雍容氣度什麼都有了。但我選的丫頭都是聰明靈秀,貌美如花的。我本來就是個男人,自然願意眼前都是些養眼的美人。
才走到亭榭那裡,發現我那七姐正坐在那裡抹淚。她身體嬌弱,多愁善感,經常為了某一句詩詞,或者家裡的哪個下人又碎了什麼嘴,就哭上半天,我實在已經習慣了。但她在詩詞上造詣很好,很有才華。
“七姐姐,你怎麼哭了?”
她見了我,用帕子抹了抹眼淚,“夏日將盡,許多花都敗了。你瞧這流水帶著殘花,不知道將去往何處。這樣想一想,我便為這花哭一場,算是送別。”
她真有意思,我微微一笑,在她身邊坐下,接過魚竿魚餌甩竿出去,“花敗了就該結果子了,況且明年還會再開。為什麼要哭呢?”
“真是小孩子,就惦記著吃果子”,她在我鼻樑上輕輕的颳了一下,又微微嘆息道:“明年的花已經不是現在的這些了。”
我還是不懂她在哭什麼,也許是因為即將嫁人了,不知道對方的品貌如何,不知道未來會如何,心裡不安?還是真的只是在為落花而哭?少女的心事很難猜啊。
“七姐姐吃些點心麼?我帶了很多。”
她撲嗤一聲笑了,“我可沒有你的好胃口,你自己吃吧。”
我無所謂的點點頭,就著蘭糙的手咬了一口點心,又在蘭芝手裡的杯子裡喝了一口果酒,母親新提拔上來的點心師傅很不錯,不僅點心花樣繁多,而且做得符合我不愛甜膩的口味。
我們說了一會兒話,實際上一直是她在說,我在聽。自從六姐也出嫁之後,這個家裡她就沒有什麼能說得上話的人了。她也只好和我這個“小孩子”說了。
園子裡養得是自家放進去的觀賞用的錦鯉,我又讓人放了些普通的鯉魚進去。每天都有人喂,所以這些魚傻的很,見鉤就咬。我要是認真釣魚,一頓飯的功夫就能釣上一小桶來。所以我也就是玩玩,若是錦鯉咬鉤,或者是不大的小鯉魚咬鉤,我就放任它們吃餌,然後自行離去。我再提竿放餌。只有碰到特別大的鯉魚,我才會釣起來,給飯桌上添道菜,搏祖母一笑罷了。
“對了,給你新編的玉穗子編好了”,七姐姐從荷包里取出了我的玉。
小時候的吉祥項圈早就不戴了,十歲生辰的時候,祖母從庫房裡找出了一塊她當年陪嫁的暖玉,據說是傳承了百年的好玉,給我掛在了脖子上,讓我一直戴著。我雖然不愛這些金啊玉啊的,但這玉戴著身體極舒服,尤其冬天天冷的時候。
我伸過頭讓她掛在了我的脖子上,“謝謝七姐姐。”
“跟我還客氣什麼。”
“五哥從江南買回來了十二個泥人,表情生動極了。我們一人六個,我方才已經讓人送到你房裡去了,你瞧見了沒有?”
“還沒有,想是我剛才來園子裡,剛好錯開了。”
“還有新買的緞子,娘讓裁fèng明早過來給我們量身,好做秋天穿的衣裙”,實際上是為了給她做嫁衣,怕她不好意思,所以找了個幌子。
她也是明白的,微紅著臉點了點頭。
一陣微風吹來,我覺得一陣舒慡,她卻咳嗽了幾聲。
“七姐姐在風口裡坐了多久了?快回去吧,要不又該病了。”
她點點頭,起了身。
“跟著七姐姐的人呢?”
“我嫌她們聒噪,沒讓她們跟著。”
“蘭蕙你送七姐姐回去。”
“是”,蘭蕙忙應道。
“這麼一點路,哪裡就用送呢?”,話雖如此說,她也沒拒絕讓蘭蕙跟著。我算著看著她從一個八歲的小LOLI長成了一個溫柔多情的少女,她也習慣了我偶爾這種小大人似的照顧。
她走了之後,我剛好釣上了一條大鯉魚上來,讓蘭萸送到了大廚房裡去。又把剩下的魚餌全部撒下去餵了魚。
洗了手,拿過了書,我一邊看書吃點心,一邊自己執壺喝酒。這酒度數極低,味道和果汁差不多,我也的確是當成飲料喝了。
看書不知不覺就入了迷,直到蘭糙輕聲提醒我,“小姐,該回去寫字了。”
我才放下書,又帶著人慢悠悠的走回去。
娘見我進門,抬頭笑道:“你怎麼到哪兒都帶著這麼一串粽子?”
“什麼粽子,明明是美人。”
娘白了我一眼,繼續看她的帳目,我淨了手,自己磨了墨,開始寫字。
夜間裡,娘和我說話:“你那四個丫頭,容貌都是出挑的,也都十六七歲了。將來是個什麼章程,你可想好了?”
“嗯,我是小孩子,不好開這個口。娘替我問問她們,願意配人的就配人,願意留下的我將來就帶走。”
“你個小丫頭說嫁人也不害臊”,娘戳戳我的額頭。
“跟娘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她笑了起來,“我閨女的性情這樣坦然大方,這才是當家管事的樣子。不過她們一個個美得跟水蔥似的,你不擔心將來成了禍害?”
“那有什麼。都是跟著我的老人了,她們總比別人好些,也能幫襯我。”
“是這個話。我看著蘭芝和蘭糙是本分老實的,又從小伺候你,將來你帶了走再好不過。另兩個,還要再看看。”
“問問她們自己的意思吧,還要好幾年呢,她們若是配了人,就再提拔幾個年紀小的,現在培養也還來得及。”
娘點了點頭。
從來到這個世界起,我算是掉進了美人窩子裡。就這么小小的一方天地,侍妾和丫頭裡面的美人就比比皆是。平均水準相當高。權勢地位是如此厲害,能把好的資源都握在手心裡。
第4章
照例跟母親去寺廟裡燒香,然後在乾淨的庵房內吃素齋。還是那麼好吃,我每次都有耐心來燒香,除了能出門透氣的原因,還因為這裡的齋菜實在做得美味。
來這裡十來年,除了學了那些閨秀的本領,還有一個收穫就是養生。在這樣世代做官的人家,真是把一個“養”字發揮到了極致。從飯菜,茶點,補品,到作息規律,無一不精。
都說古代人平均壽命不高,若是人人都有這種生活水平,那絕對比現代人要高。在這種保養下,人就會顯得要比真實的年齡年輕很多。比如母親,都是當了奶奶的人了,看著一點兒也不見老。
當然,除了那種自己給自己找彆扭的,讓自己過得不痛快的人。心情不好,再怎麼保養也沒用。
我的口味也在這種環境裡發生了變化。我原本喜歡吃辣的,鹹的,熱的,刺激性強的食物,現在則喜歡清淡的,慡口的,溫潤的。比如家裡的飯菜,還有這裡的齋菜。
“你不是讓蘭糙把這裡做菜的方子記下來了嗎?怎麼還一付小饞貓樣”,母親含笑看著我。
“當然是原汁原味的最好,娘也多吃一點”,我雖然吃得不少,但規矩一點都沒錯,細嚼慢咽的,吞下去了才開口說話。
“娘可吃不下了。娘的小閨女幸虧托生在了娘的肚子裡,你這飯量要是放在平民百姓家,還不把家裡吃窮了”,娘取笑我道。
我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幸虧我託身的這小女娃出身不錯,要不還真養不起我。或者吃糠咽菜,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才能出頭。
娘見我點頭,笑得見牙不見眼了。
我這身高據我目測也快到一米七了,我對這個身高很滿意。雖然長得嬌小些比較容易顯得柔弱可愛。可我內心裡是個男人,所以還是喜歡高些。再說以我一個男人的視角來看,這個高度穿衣服才挺拔好看,也更容易顯得威嚴雍容有氣度。
以我一個男人的視角看,我這是魔鬼身材,尤其是腿長得好看。以這些古人的眼光看,我這是身材豐滿,適合生養。再加上一張端莊的臉,據說是旺夫旺子的相,簡直是做老婆的最好人選。
讓我無比泄氣的是這是我的身體。以後也只能等著被攻了。
吃完了飯,庵房裡只有我們母女二人,門外又有人守著,母親便放心的和我說一些私房話,“你祖父和父親原本是期望你進宮的,他們認為以你的胸懷氣度,還有聰明才智很適合在那個吃人的地方生活,不會給家裡惹禍,還能讓家裡與皇上更親近些。但是朝堂上變幻莫測,所以他們才不得不選了范家結親。范家處境和我們家相同,如今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
“婚事自然是聽祖父和父親的安排,無論怎麼安排,女兒都會遵從”,我淡淡道。
娘點點頭,“其實娘從心底里不願意你進宮,更希望你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咱們娘倆個也能經常見面。只是那范家子雖然是嫡子,上面卻還有個嫡親的哥哥。你進了門上面不僅有公婆,還有長嫂。這管家之事……”
我微微笑道:“到時自然全憑長輩的安排,我年輕才淺,豈敢與長嫂相爭。”
娘含笑道:“正是如此。初來乍到,這一動不如一靜,不爭就是爭。”
“那范家兄弟的才具如何?”,我開口問道。
娘簇緊了眉,“這就是娘親不滿這樁婚事的原因了。這范家長子已入朝堂,次子卻愛好詩文,雖有才名,卻仿佛……不大通實務。喜歡和一些不入流的文人在一起,似乎無意仕途。”
不是紈絝子弟,就是沒用的酸腐文人,或者兩者兼有。
也就是說,如無意外,范家長子會是繼承人,而次子不過是個普通的范氏族人罷了。看來朝堂上真的發生了什麼,雖然娘和我都無法知道是什麼,但讓家裡寧可拿著精心培養出得我去和一個沒什麼用處的次子聯姻,他們是急於和范家結盟了。
我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也並非無可為之處,只是你需要慢慢調教,好讓他上進,且要小心,不能讓他因此對你生出厭懼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