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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沈家的排場,只是訂個親,就擺了那麼多桌,連知府夫人都去了,實在是難得的臉面。”章婆子碳火盆旁邊坐著,一邊坐著針線一邊說著。
聶蓉蓉笑著點點頭,這事章婆子說幾天了,其實也不怪章婆子婆絮叨,連知府夫人都過去道喜了,沈家的面子是太大了些。再加上那天過來送禮道賀的人,據車夫說,幾大箱的東西往沈家府里送。
“不過要是說到郎才女貌,別說全青陽,就是大珠地界上也尋不出這樣般配的了。”章婆子笑著說,說是單說一個也許能尋的出來,難得的是一對,將來他們長大成親生了孩子該是何其俊美。
“這倒是,更難得的是周妹妹言談舉止,實在是大家閨秀的榜樣。”聶蓉蓉笑著說,不然沈太太也不會下手這麼早,沈家大爺還不懂事呢,親事就訂下來了。
章婆子笑著道:“周家是京城國公府的旁支,周太太還是國公府的媳婦,後來分家出來,身邊的婆子丫頭自然不同。這回沈周兩家訂親,連守備白家也來人了,敘起來說跟周家是親族,也特意來道喜。”周家那樣的出身,看看周太太的言談舉止,也就不奇怪周蕊的家教了。
“大姑娘在屋裡嗎?”權秀蘭弱弱的聲音在院子裡響起。
來的是丫頭,章婆子並不起身,月兒倒是下樓去迎。雖然方七在聶家很不受待見,但權婆子和權秀蘭在聶家上下的人緣不錯,這母女倆個確實很會來事。權秀蘭這個時候過來肯定是她給送點心的,權婆子的手藝確實不錯,而且她也十分勤快,常打聽主子們的喜好,隔不了半個月就送盤糕點來,說是方七讓送的,但誰都知道是權婆子自己做的。
沒一會腳步聲響起,權秀蘭提著籃子上到樓上,頭上還頂著雪花,凍的小臉通紅。把藍子放到榻上小茶几上,見聶蓉蓉見禮,笑著道:“三奶奶命我母親做了幾樣小點心,剛剛出鍋的,讓我拿來送給姑娘嘗嘗。”
說著權秀蘭把盒蓋打開,把幾碟小點心端出來擺好,把籃子放到下頭。也說不上特別精緻,特別精緻的權婆子也做不出來,不過是手藝不錯,再者也是實在是有心,這樣的大雪天,人人都貓在屋裡,她們母女卻還是忙碌著。
“難得有心了。”聶蓉蓉說著,看到權秀蘭頭上的雪花便道:“外頭雪正下的緊,坐下來喝杯茶,也吃塊點心,你們母女實在辛苦。”
權婆子如此辛苦討好聶家上下,若只是為了自己,其實不必如此。她們是賣身進府的,就是方七被休出去了,她們不用跟著出去,這跟陪嫁還不同,她們是直接賣了聶家了。方七出去了,她們繼續留在聶家使喚,只是分配到別處去。
權秀蘭哪裡敢坐,推讓一會月兒拿了個小腳踏,權秀蘭這才敢坐下來。小丫頭端茶上來,聶蓉蓉便道:“也給權姐姐倒杯茶,難為她下著雪過來,喝杯熱茶去去寒氣。”
小丫頭趕緊又端了一杯過來,權秀蘭連忙站起身來道謝,這才敢接過來。聶蓉蓉也拿起點心吃,也可能真到長身體的時候,再加上天氣比較冷。餓的比較快,再加上老師教規矩時還有吃飯禮儀,一個大家閨秀哪好意思吃飯要第二碗呢。幸好廚房裡有專門做點心的婆子,派個丫頭過去隨時可經要到,不然還真要餓到了。
聶蓉蓉正吃著,章婆子卻是看看權秀蘭道:“姑娘這身是今年才做的吧,怎麼就顯得小了。”下人的四季衣服款式基本上是一樣的,只是顏色不同,有時候料子也會有點差異。權秀蘭身上這身明顯是才做的,結果衣袖就有點短了。
權秀蘭倒是有幾分不好意思,深秋的時候量的尺寸,不曾想到冬衣就不能穿了,身量長高了沒辦法。小聲道:“當時量尺寸時己經說了做長些,沒想到還是短了,將就一下也就過去了。”聶家的衣服是四季都有,到春天就好了。
章婆子看看她的身量道:“我看你的身量跟三奶奶差不多,三奶奶怎麼不賞你兩件。”
下人的衣服是按件算的,主子的衣服是按箱算的,就是方七再不被待見,吃穿用度也沒有短過。新衣服不好賞下人,以前的衣服總是有,賞兩件也不值什麼,權家母女為了方七忙前忙後的,新衣服都得賞得。
權秀蘭低頭不吭聲,方七並不留心這些,當下人的也不好跟主子要。反正也只是有點短而己,其實也不是很明顯,將就一下也就過去了。
章婆子也是下人,自然更體諒同樣是下人的權家母女,忍不住道:“不是我說主子的閒話,像三奶奶那樣的也是少見,你娘是她的奶媽,自小把她奶到大,你又是打小侍侯她,賞兩件衣服怎麼了,又不是要的多。”
權秀蘭縮縮肩膀,看看章婆子不敢說話,只是把頭低下來。
“媽媽何必與她說這些。”聶蓉蓉笑著說,當下人的不能說主子的不是,尤其是權婆子母女正侍侯著方七,權秀蘭要是敢公開抱怨方七,那肯定是她的錯。看看身邊的月兒道:“權姐姐的身量倒是跟月兒差不多,月兒今年得了好幾身,不如送妹妹兩身。”
月兒笑著道:“妹妹要是不嫌棄,我送妹妹兩身。”
權秀蘭連忙起身道:“姐姐好意,我如何會嫌棄,倒是讓姐姐破費。”
月兒只是擺擺手,轉身下樓去自己屋裡取衣服,聶蓉蓉是個很大方的主子,她跟著聶蓉蓉手裡著實很寬餘,哪裡會把兩身衣服看在眼裡。
拿了兩身今年才做的送給權秀蘭,權秀蘭十分感激,月兒笑著道:“不值什麼的,難為你們母女如此辛苦,下雪天還跟姑娘送點心。”
“都是姑娘的意思。”權秀蘭小聲說著,至少權婆子是吩咐她這樣說的。
聶蓉蓉聽得只是笑笑,章婆子向來心直口快,此時便道:“都曉得是你們母女好心,三奶奶連大太太和二太太那裡都不去,如何還會滿府的送點心。”
權秀蘭更不敢說話。
聶蓉蓉便往桌外看了一眼,笑著道:“外頭的雪倒是小了些。”
權秀蘭連忙站起來,道:“打擾姑娘半日了,我先回去了。”
月兒也跟著下樓去送。
權秀蘭拿著衣服回去,先回了自己屋裡,並不敢讓方七看到。最初方七對權婆子給各房送點心,尤其是給馮惠姐也送了的事很生氣,說權婆子丟了她的臉,權婆子與她解釋了許久,後來說聶烴現在不在家,要與各房把關係打好,方七這才不說什麼,但仍然不太高興。
要是聶蓉蓉賞了她衣服就算了,結果還是拿丫頭的衣服給她的,方七知道了肯定會更加不高興,把她狠罵一頓,衣服不准她穿。那還不如瞞著她,根本就不跟她,反正方七也不留心她穿什麼。權秀蘭雖然從小侍侯方七,但她真不想侍侯。本以為從方家出來不用再侍侯人了,看來她是脫不了丫頭的命。
回到下房裡先把衣服換了,有合身的衣服穿何必穿不合身的。權秀蘭又對著鏡子照了照,雖然都是下人,但跟的主子是受寵還是不受寵真是差大事,月兒的衣服不管是做工還是用料比她的衣服強。也許當丫頭也是有前途的,前提是要跟個好主子。
換了衣服到方七屋裡,大太太派了婆子過來傳話,因為娶殤和聶烴在外頭,雖然是冬天不易出行的時候,聶大太太仍然想到廟裡去祈福,婆子過來問方七去不去。其實要不是權婆子一直努力討好聶家上下,聶大太太根本就不會問她,都不讓方七應酬賓客,如何會帶她出門。
“這麼冷的天去廟裡,還真是……”方七出口自然是沒好話,凡事她都是先挑刺,然後再說其他。
權婆子卻是馬上道:“去,如何不去,是為了三爺祈福,再冷也要去的。”
方七還想再說什麼,權婆子卻是給方七使個眼色,又笑著對傳話婆子道:“勞煩老姐姐回去給大太太說一聲,三奶奶是肯定去的。”
婆子看方七也不反駁,只以為方七准了,也不再說什麼,傳身回去。
等到傳話婆子出了屋,權婆子就立即道:“我的姑娘啊,你這回跟著大太太出門了,以後也就能出門了。”
方七一直愛交際愛表現,她對聶家一個很大的不滿就是聶家不讓她出門,現在多好的機會啊,這趟跟著去了廟裡燒香,只要表現的好了,以後出門的時候也就多了,其實聶家上下都很通情打理,聶大太太早就說了,只要方七好好的,人家也不會吃撐了非趕她出門。
方七聽得在理,在聶家悶了這麼久她也實在是悶壞了,能出門透口氣也是好的。便笑著道:“還是媽媽想的周到,那我去就是了。”
權婆子心裡不禁鬆了口氣,想想又不禁勸方七道:“在婆家當媳婦不比在娘家當姑娘,姑娘也把脾氣收收,何必三句不好就要動嘴皮子。二奶奶的母親是沒什麼好名聲,但二房和三房本來就是不相干的,住的遠根本就見不著面,何必與她爭執,看不過去大家各自走開就好了。”若是方七還跟上回那樣,宴席沒開先跟妯娌小姑幹起來了,那她以後真不用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