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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昭儀勸道:“陛下還是先喝藥吧。國事雖然重要,但太醫都說了您是勞累過度。今日,就別急著看奏疏了,行嗎?”
皇帝掃完手裡的內容,拈起紫毫蘸了一筆硃砂,寫完批示之後,方將它扔到了一旁,“行。今日不看了。”
毓昭儀展顏一笑,“讓臣妾服侍陛下喝藥。”
皇帝哪用得著她伺候,接過玉碗正要喝掉,卻聽到外面的聲音。
眉頭忍不住蹙起,“呂川,怎麼回事?”
呂川出去看了之後,一臉為難地回來稟告,“是修儀娘娘。她一定要面見陛下,說有事情要請陛下做主。”
皇帝思忖一瞬,“讓她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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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修儀一進入殿內便跪下了,俏臉微粉,雙眸含淚,“臣妾叩求陛下,為臣妾做主!”
毓昭儀輕斥道:“月娘你有什麼事情不能過幾天再說嗎?如今陛下尚在病中,你……”
“無妨。”皇帝道,“竹央你讓她說下去。”
毓昭儀無奈。
“今日,臣妾在外面碰上了元充儀。她口口聲聲說怨恨臣妾,還說……還說要對臣妾的孩子不利!”明修儀以手掩面,哭得傷心,“陛下,臣妾已經被她害掉了一個孩子,不能再失去這一個!”
從“元充儀”三個字一出來,呂川就膽戰心驚地去看皇帝的表情,生怕他再次發怒、傷到自己的身體。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皇帝面色平靜,似乎並沒有什麼觸動。
這麼一想,他才恍然發覺,除了事發當天陛下氣得不輕以外,之後的時間他的情緒一直都很鎮定。
“既然如此,你避開她就是了。”見明修儀哭得差不多了,皇帝淡淡開口。
明修儀愣愣地看著他,“什麼?”
“你們兩人關係不好又不是一日兩日了,何必今日來找朕說這個?”皇帝道,“她現在連朕都不放在眼裡,對你說幾句難聽的,又有什麼奇怪?不過朕相信,只要月娘你不先去招惹她,她是不會主動跟你過不去的。”
明修儀怎麼也沒料到皇帝居然是這個反應,跪在那裡啞口無言。
“行了,你回吧。朕煩得很。”皇帝輕描淡寫地下逐客令,“你要實在不放心,朕再給你多派幾個人伺候。但不要再讓朕聽到你和顧氏又起了什麼爭執。明白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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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修儀怔怔地起身,呂川上前道了聲,“娘娘,請吧。”
見皇帝心意已定,明修儀只得不情不願地出去了。
瞧著明修儀跟在宮人身後離開,毓昭儀心頭忍不住嗤笑一聲。
這姜月嫦當真是沉不住氣,這個當口跑到皇帝面前來提起顧雲羨做什麼?完全是自尋晦氣。
幾日前姜月嫦在詠思殿設計當眾戳穿了顧雲羨不孕的真相,整個局乾淨漂亮。毓昭儀本來還當那是朱鏡如的手筆,心裡還奇怪朱鏡如怎麼願意做這種算計人的事情,後來才知道那竟完全是姜月嫦自己想出來的。
虧她當時還以為她長進了,現在看來,那一回完全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她若真的長進了,就該知道這個時候最應該做的不是找顧雲羨麻煩,而是避嫌。
如今明明是她占據了上風,靜觀局勢發展就好,何必跑到皇帝面前來提醒他自己和顧雲羨不睦?若讓皇帝懷疑是她刻意算計的顧雲羨,事情可就糟了。
那廂皇帝冷哼一聲,“整日的唯恐天下不亂,朕看了就心煩。”
毓昭儀柔聲道:“月娘的性情確實耿直了一些,做事容易衝動。陛下就別跟她一般見識了。”
“性情耿直?”皇帝譏諷道,“朕看她是耿直得過了頭。”
毓昭儀識趣地沒有接話.
一直到離開儀元殿、回到自己的寢殿之後,毓昭儀的心腹婢女采苹才湊上前跟她低語幾句。
毓昭儀蹙眉,“當真?”
采苹點頭,“當真。當時好多人都看到了,修儀娘娘朝淑媛娘娘大喊大叫,說她幫著元充儀也不幫著自己。”
毓昭儀思索片刻,輕笑出聲,“這兩人居然還有鬧翻的一日。”嘆息一聲,“本宮還以為朱鏡如會一直忍她下去呢!”
“奴婢覺得,淑媛娘娘和修儀娘娘性情實在差別太大,這麼多年能一直保持交情,才讓人奇怪。”采苹道,“如今她們分道揚鑣了,娘娘便又少一個威脅了。”
毓昭儀點點頭,“不錯。朱鏡如本就無意爭寵,安分得很。而姜月嫦那樣衝動的性子,能在這宮裡順利活到今天,還坐到了那樣高的位置,全靠朱鏡如的約束。如今朱鏡如不管她了,本宮看她以後犯錯的機會,就要多得多了。”
采苹道:“不過即使這樣,好像也沒什麼大用。陛下雖說現在有點惱明修儀,但也只是如此而已。明修儀沒犯什麼大錯,又懷有身孕,娘娘要動她,恐怕……”
“耐心等一等,總有機會的。”毓昭儀笑著飲了一口茶,“本宮現在不著急。”.
顧雲羨回到留瑜殿之後,簡單用了些晚膳,便躺到了床上。
她這些日子一直是這樣,按時吃飯,按時睡覺,還時常彈琴自娛,半分看不出是受冷落的人。留瑜殿的宮人甚至覺得她的氣色比從前要好一些了。
阿瓷替她掖好被子,盯著她閉目沉睡的臉龐,有些悶悶地想,小姐現在這樣,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
雖說她一切正常,可她卻總覺得她這是自暴自棄的意味。若再出點什麼事情,也不知她能不能打起精神來自救。
從內殿出來之後,柳尚宮忽然把她叫到一邊,一臉鄭重道:“阿瓷,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大人請說。”
“我想問你,你希望娘娘與陛下和好嗎?”
阿瓷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神情立刻變得急切,“我當然希望啊!可是……”
“你希望就好。”柳尚宮乾脆道,“我有辦法可以讓他們和好,你願意配合我嗎?”
阿瓷瞪大了眼睛,“大人你有辦法?”
柳尚宮點點頭,“這幾日我一直命人去儀元殿打聽消息,從陛下的態度來看,他雖然生娘娘的氣,卻也不是不能原諒她。他只是需要一個台階下。”
“所以,大人要怎麼做?”阿瓷道。
柳尚宮附耳過去,仔仔細細地講了自己的想法。
阿瓷聽完之後目瞪口呆了片刻,才驚叫道:“有這種事?娘娘她……”
柳尚宮眉頭一蹙,阿瓷立刻反應過來,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悶聲悶氣道:“我知道,不能聲張……”
柳尚宮又等她理解了一會兒,才慢慢道:“怎麼樣,你願意去做這件事嗎?”
阿瓷結結巴巴道:“這、這麼重要的事情,我怕我搞砸了。讓采葭去吧。采葭比我聰明多了。”
柳尚宮搖搖頭,“采葭不行。你與娘娘的關係更加親近,由你來做才不會引起她的懷疑。”見阿瓷神情猶豫,她補充道,“這都是為了娘娘。你想過沒有,若陛下和娘娘繼續這麼下去,事情要怎麼收場?”
阿瓷咬唇想了片刻,毅然決然地點頭,“好。為了小姐,阿瓷願意聽尚宮大人的吩咐。”.
皇帝在養了五日的病之後,終於再次召見了大臣。然而似乎為了顯示自己身體真的無恙了,他不是在書房內接見的群臣,而是把大家全部拖到了樹林裡。
羽林衛在四面八方重重拱衛,皇帝騎在四蹄雪白的御馬之上,身負墨色長弓,傲然道:“今日圍獵,以獵物多者為勝,諸位卿家都要盡全力才好。”頓了頓補充道,“勝了的朕必有重賞。”
杜清笑道:“既然陛下發了話,臣可不會讓著陛下了。”
皇帝哈哈一笑,“你要是能贏了朕,朕就給你雙倍的嘉獎!”
杜清揚聲道:“陛下的話大家可都聽到了?回頭可得為我做個見證啊!”
林茂笑道:“伯玉你口氣這麼大,回頭若是輸了,要如何收場?”
杜清道:“我若是輸了,就請諸位同僚去玉滿樓喝酒,到大家盡興為止!”
玉滿樓是煜都第一的酒樓,在裡面喝酒費用可是不匪。杜清這回倒是下了大手筆。
崔朔聞言勒了勒韁繩,正色道:“既然如此,臣懇請陛下為了臣等的美酒全力以赴,萬萬不能讓杜伯玉拔了頭籌!”
皇帝聞言大笑,“如璟你若是不放心,不如跟著朕一起?我們也正好可以比一比誰she箭的準頭更好。”
崔朔在馬上一揖,“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