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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鬆開她,看看自己白嫩的五指,取出絹子細心擦拭,仿佛上面沾了什麼不潔的東西。

    景馥姝癱坐在床上,覺得那個冬天感受過的寒冷又朝她襲來。面前的女人是她曾經的噩夢,讓她恨了一千遍一萬遍。過了這麼久,她好不容易擺脫了它,可是一轉眼,這個噩夢又回來了。

    不僅回來了,還變得更加可怕。

    她就這麼一臉冷漠地站在她的面前,籌謀著奪去她來之不易的、視若性命的東西。

    “陛下晚一點大抵就要來見你了。”顧雲羨理了理衣裳,恢復了一貫的端莊,“別說姐姐沒給你機會,多流一點眼淚,多哀求幾聲,興許他還是會心軟的。”

    說完,她轉身出了寢殿,不帶絲毫留戀.

    皇帝沉默地看著哀泣不已的薄熹微,許久,慢慢朝她伸出了手。

    薄熹微愣愣地看著。十指修長,掌心紋絡清晰,就這樣放在她面前,仿佛施恩。

    遲疑片刻,她慢慢將自己的放入了他掌中。

    他收攏手掌,用力一拽,直接將她摟入懷中。

    撲面而來的是陌生的男子氣息,他的手扣在她的腰上,帶著一種蠻橫的力量,充滿了征服欲。這是她第一次被男人這樣抱著,在這之前即使是父兄也不曾這樣抱過她。  

    薄熹微渾身控制不住地顫抖,卻見他慢慢湊到她耳邊,低聲道:“聽你的口氣,應該很在乎你的父親吧?”

    “是……”

    “那你二姐呢?朕看你二姐壓根兒沒把你這個妹妹放在心上,如果不是為了你父親,你還願意為了她死嗎?”

    薄熹微不說話。

    見到她這個反應,他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手指漫不經心地滑過她的鬢髮、臉頰,他的口氣溫和得仿佛在與她談詩論畫,“那麼朕問你,你希不希望以後在你父親面前,不再有嫡姐擋在前頭?你希不希望他的眼裡就只有你這個三女兒,堅信只有你才是他引以為豪的驕傲?熹微,你希望嗎?”

    她呆呆地看著他。

    “臣妾……不明白……”

    “令尊這兩年讓朕有些頭痛,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語氣輕鬆地說道,“他的大女兒被朕給處死了,便又送來了兩個。盛情難卻,朕只得領受了。奈何出於某種原因,你們姐妹倆朕只能留一個在身邊。所以,你希望這個人是你,還是你二姐?”  

    她張口欲言,話到嘴邊卻又咽下。

    他見狀一笑,“這樣吧,朕換個問法。你希望以後在你們薄家,在你父親心裡,珍而重之的人是你二姐,還是,你自己?”.

    顧雲羨直到回了含章殿,腦子裡還是亂紛紛的。

    適才她雖然在景馥姝面前裝得胸有成竹,但實際上,事態的發展已經脫離了她的掌控。

    明珠在皇帝面前說的那番話是她授意的,話中刻意藏了個紕漏,為的就是引起皇帝的注意,讓他懷疑這件事與如芳華、薄徽娥都無關,貞貴姬才是始作俑者。

    以他的心性,不可能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可他卻依然選擇在去見薄徽娥之前,就給如芳華定了罪。

    再回憶從如芳華入宮以來,他對她不同尋常的盛寵、還有那個“如”字的封號,她越發覺得詭異。

    種種跡象都顯示,皇帝似乎,一直在誘導如芳華犯錯……

    難道說,他其實壓根兒就不想留下如芳華?

    為什麼呢?

    她閉著眼睛,眉頭緊蹙,拼命在腦中搜尋有關的事情。  

    薄瑾柔,薄瑾瑗,薄熹微……靳陽薄氏……薄忠安!

    鎮守西北的將軍薄忠安!薄氏三姐妹的父親!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薄忠安與前左相周世燾私交甚篤,而皇帝不久前才任命了新的左相。

    雖然在外界看來,周世燾是自請致仕,但她卻總覺得其實是陛下在暗中做了些什麼。

    是他不滿意周世燾這個左相,所以設計逼走了他。而薄忠安與周世燾交好,所以,陛下連帶著也在忌諱他是麼?

    薄將軍第一個女兒落罪身死之後,心中忐忑,再次送來兩個女兒。陛下一齊留下,給足了他面子。奈何這兩個女兒也不甚安分,雙雙卷進是非。他關一個,留一個,敲打的同時也給彼此留了餘地。

    是這樣麼?他真的是這麼想的麼?這些只是她的猜測,但卻是目前她能想出的最靠譜的一個解釋了。

    要驗證這個猜測並不難。她只需要等到明天,看他是怎麼了結的此事,看薄瑾瑗和薄熹微各自的下場,一切便明了了.

    景馥姝等到天擦黑,才看到那個人的身影。

    他只帶了呂川一個人,緩步入了成安殿,而她一直倚在窗邊,一路注視著他的身影。  

    這樣的角度讓她想起從前她還是周王妃的時候,有一次在椒房殿陪顧皇后說笑,宮娥突然進來通報,說太子殿下到宮門口了。

    “既然到了怎麼還不進來?”皇后問道。

    “太子妃見庭中的海棠花漂亮,看得入迷,不願意走,殿下便在一側陪著。”

    殿內眾人都發出善意的微笑,徐淑容道:“到底是新婚夫妻,真是如膠似漆。”

    “可不是嘛。”顧皇后也是一臉欣慰的樣子。

    大家都在為那位未曾蒙面的太子妃高興,只有她沒有。

    她在心裡說,不,不是這樣的。

    她知道那個男人,他就是這樣。天生的憐香惜玉、風流脾性,對待身邊的女子從來都是溫柔體貼。然而他對你溫柔體貼,並不代表他就把你放在了心上。

    也不知他現在的妻子能不能明白這一點。如果她不明白,被這樣的溫柔弄昏了頭腦,早晚有一天會因為要求太多、舉止失當而被他厭棄。

    她且等著。等著看她的下場。

    又過了一會兒,他們大概看夠了花,終於朝椒房殿走來。  

    她的位置靠窗,正好可以看到外面。微風浮動,海棠花瓣飄飛,而那個被她放在心上的男子一身玄衣,淡笑著朝她走來。

    是的,她這麼告訴自己。

    他是朝她走過來的。

    多年之後,世易時移。當他真的朝她走來時,她卻暗暗期盼著,這條路永遠不要有盡頭。

    “你在那裡做什麼?”

    她轉頭,他已經站到了她面前,眼神淡漠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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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那裡做什麼?”

    她轉頭,他已經站到了她面前,眼神淡漠地看著她。

    她微微一笑:“臣妾在看陛下。”

    “看朕?”

    “是啊,白瑜告訴我說陛下來了,臣妾本想出去迎接,奈何身子實在無力,這才退而求其次,坐在這裡看您。”

    聞言他牽動唇角,露出一個微笑,然而笑意淺淺,未達眼底,“你現在覺得怎麼樣?好些了麼?”  

    “謝陛下關懷,好多了。”

    她這麼說著,卻在拿眼睛偷覷他。他見她神情古怪,不由道:“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臣妾醒來時,本以為會看到陛下守在身旁,結果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元貴姬。”她低聲道,“雖然元貴姬告訴臣妾,陛下是有要事需要處理,這才不得不離開,但臣妾還是有點難過。”

    “難過?難過什麼?”他深深地看著她。

    “陛下不明白?”她睜著一雙剪水秋瞳,“但凡女子臥病,都希望有夫君陪伴在側的……”

    語聲輕軟,如黃鶯般動聽。他卻在這樣的嬌聲軟語中,凝眸打量她。

    因在臥床靜養,她並未多作打扮,身著珍珠白的中衣,烏髮綰成一個簡單的髻,發尾部分垂在胸前,黑鴉一般的顏色,襯著她白玉一般的肌膚,越發靜美堪憐。

    說這話時,她的神情似怨似惱,還有隱隱的悲傷。這樣的姿態往往最易引起男子的憐惜之心,可他卻難以像從前那樣去欣賞。  

    移開目光,他淡淡道:“你知不知道,你為何會突然昏厥?”

    她眼神一黯,“知道。元貴姬告訴我了。她說……我是中了毒。”

    “什麼毒她說了嗎?”

    “恩。鯉魚加甘糙,二者相剋,誤食過量便可致命。”她抬眸看向她,“聽說,是如芳華做的?”

    “是啊。”他淡淡道,“她一直矢口不認,不過證據確鑿,由不得她抵賴。”

    見她只低頭不語,他慢慢道:“阿姝你知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做?”

    “大概……知道吧。”她笑容有些慘澹,“她……她恨我。”

    “恨你?為什麼?“

    她抿唇,“她似乎聽信了宮中的謠言,覺得是我害死了她的姐姐。所以她一直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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