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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綠翠的吃貨屬性,魏雲清呵呵一笑,撈了個小雪球丟過去:“你怕冷你回去,我可不回去!總要等我堆完這雪球再說的!”
“娘娘,您怎麼跟小孩子似的!”綠翠跺了跺腳生氣地說。
藍田也道:“娘娘,您還是先進屋緩緩吧,等會兒熱了才出來可好?”
幾人這邊正勸說著,黃八斤急匆匆地跑了進來,面上帶著喜色,一見魏雲清他便笑眯眯地說:“娘娘,師傅讓我來同您說,晏將軍今日便能到上京,如今離上京不過幾里路了,皇上正要帶人去迎咱們大梁的功臣呢!”
黃八斤話音未落,就見魏雲清啪嘰丟下手中的雪球,邊往屋內跑便飛快叫道:“藍田,綠翠,快幫我找乾淨的衣裳過來!”
藍田和綠翠對視一眼,無奈地搖搖頭,高聲應道:“是,娘娘!”
藍田跟上了魏雲清,而綠翠則從懷裡摸出個小錦袋遞給了黃八斤:“黃公公,這是咱們娘娘給您的心意。這幾個月來,您來回地跑,也是辛苦了,眼瞅著就要過年了,您就拿著這些添些吃食。”
黃八斤忙推脫:“幫我師傅和娘娘傳話,這可是我的幸事,多少人盼都盼不來呢,何來辛苦一說?綠翠姐姐您這太客氣了。”
“這可是咱們娘娘的賞賜,你敢不要?”綠翠故作嗔怒狀。
黃八斤也不是真的不想要這賞賜,錢誰不愛呢?他就是客氣客氣,見綠翠“發火”了,他便立刻諂笑道:“小的哪敢啊!娘娘的賞賜,小的哪兒敢不要啊!那必須是千恩萬謝收下的!”
“算你識趣。”綠翠抿唇笑了笑,“我還要去幫娘娘穿衣呢,黃公公您先等會兒,咱們一起過去吧。”
“好呀,這兒我也熟,姐姐您儘管去吧,我找得到喝茶的地兒。”黃八斤笑嘻嘻地說。
綠翠嗔笑了一聲,轉身款款而去。
黃八斤見綠翠走沒影兒了,才四下張望了一番,小心翼翼取出那錦袋一看,見是一張銀票,瞧了眼銀票上的數字,面上便綻開了燦爛的笑,將錦袋貼身藏好。
跟著娘娘混果真是沒錯的,瞧這賞銀給得多足啊!
魏雲清在宮人的幫助下以最快速度換了衣裳,她本想好好挑件最好看的,又怕去得遲了楊奕就走了,她一個名義上的後宮女人自己可出不了皇宮,還得跟在楊奕身後才行。
她急匆匆趕到乾清宮時,楊奕正要坐上步輦,她從自己的步輦上跳下來,疾步來到那步輦前,一把拉住了楊奕,兩眼似乎泛著光:“我也要一起去!”
☆、第八十三章
這一個半月的時間,魏雲清見到楊奕的次數屈指可數。一是魏雲清自己躲在延禧宮裡看看書,練練字,很少去乾清門摻和進前朝的那些事裡,二則是楊奕經此大難,總算開始有了點改變,平日裡看書聽課,也經常去內閣聽閣臣們議事,學到多少東西不敢說,但他這態度總教人欣喜。
魏雲清便盤算著等晏如松回來,她就該想著怎麼離開這該死的皇宮了。既然楊奕已經主動開始往好皇帝的方向上努力,她再待在皇宮裡就沒什麼意義了。只是要怎麼出宮……卻是個非常麻煩的事。
當初楊奕說要讓魏雲清留下的理由是他喜歡她,但魏雲清並不覺得他對她的依戀是喜歡,而現在她依然如此認為。楊奕在性命堪憂之時遇到了她,她一路保護他,他變得依賴她,覺得他喜歡她,這分明就是吊橋效應。人是很容易被生理欺騙的生物,楊奕跟她在一起時總是驚心動魄,心跳加快,而這與戀愛時的感覺非常像,他便因此以為他對她的依賴就是喜歡,而事實上,這不過就是一種錯覺罷了。她記得當初第一次得知“吊橋效應”時,還跟室友們打趣,看上哪個男人了,就跟他一起看恐怖片,觀影時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容易讓人誤以為身邊人是自己的真愛。
可雖然她知道這道理,跟深陷其中的楊奕說時卻說不通。楊奕這無能的熊孩子皇帝有時候真是出奇的固執,只要他認定了他自己是喜歡她,單單他的皇帝身份就能將她控制在皇宮之內,哪兒也去不了。現在她還想不到辦法,只得再等等看了。
楊奕要去迎接晏如松的事,本不打算告訴魏雲清,可魏雲清的消息如此靈通,他也有所預料。
他明明有許多理由可以拒絕她隨行,可對上她的視線,那拒絕的話便說不出口了。
“……好。”楊奕驀地點頭。
魏雲清也沒料到楊奕這回竟然這麼好說話,著實愣了愣,隨即面露喜色:“那我們快去吧!”
照魏雲清的理解,楊奕這次如此好說話,可見他果真成長了,這對她來說可是一個喜訊——這意味著她將來說不定能跟他講道理讓他放她走。
在楊奕的安排下,魏雲清跟著他一起出了乾清門,在那兒換乘了車輦,她與他共坐。
龐大的儀仗隊伍浩浩蕩蕩向皇宮正門行去,出了正門便是御道,御道兩旁儘是全副武裝的侍衛軍,將看熱鬧的上京百姓們攔在外頭。
魏雲清並不在乎外頭的喧鬧,滿心都是晏如松的模樣。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瘦了,有沒有受傷,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飛到他身邊。
而楊奕同樣安靜,緊抿的唇顯得他心事重重。
這皇帝專用的車輦四面通透,就像個亭子似的,不過四面都掛了帘子,這使得車內的二人身形若隱若現,更顯神秘,看得周圍的圍觀百姓激動不已。身為上京的百姓,他們能看到皇帝的機會自然比那些鄉下多多了,可每回見到皇帝,他們依然激動。皚皚白雪擋不住他們的熱情,即便路面上都是厚厚的積雪,很多人都特意跑來圍觀。好在御道是經常清理的,此刻路面上並無半分積雪。
車輦最終在城門口停下,盛裝打扮的晏如松領頭,一騎當先進了城。
楊奕站到車輦前頭,而晏如松則下馬行禮,兩邊各自說了些體面話,一個回車輦內,一個上了馬。
晏如松打馬行至車輦前方,又一路向皇宮行去。周圍的百姓在看到晏如松後便發出了歡呼聲,激動崇拜的聲音響徹上京城上空。
魏雲清在並不嚴實的帘子內可以清楚地看到晏如松的模樣,她覺得他似乎又瘦了,不覺有些心疼。而周圍百姓的擁戴也讓她十分自豪,透過車簾望著那些面露真誠笑容的百姓,魏雲清覺得被誇的仿佛是自己,嘴角上翹怎麼都停不下來。
楊奕默默地看魏雲清半晌,又懨懨地收回了視線。什麼時候,他才能得到上京百姓這樣的山呼,什麼時候,他的雲清姐姐才會這般看他?為他自豪?
那未來似乎顯得遙遙無期,楊奕有些挫敗地咬了咬下唇,目光落在前頭那個挺拔的身影上。
為什麼?為什麼他已經如此努力了,還是覺得自己離晏如松那麼遙遠?
回皇宮的距離再長也有走到盡頭的時候,晏如松被特許繼續騎馬入皇宮,直到乾清門處下馬。那兒等著的是朝中一干文武大臣,人來得很齊,烏泱泱地站了一大片,晏如松一來,恭喜聲便此起彼伏。
乾清門裡平日內閣們議事的地方不夠大,那麼多大臣不可能都擠進去,因此這便是拼官品大小和官職重要程度的時候了,大臣們自覺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隨著楊奕,魏雲清和晏如松進了門,另一部分則只能待在外頭。
在屋子裡又是一番誇耀,然後便是豐厚的賞賜,這一切都是慣例了。
今天能看到晏如松,又在他的陪伴下走了一路,這對很久沒有見到晏如松,想念他想得快失眠了的魏雲清來說,已足夠了。
一切結束後,魏雲清戀戀不捨地離去。另一方面,她也開始琢磨楊奕的態度。她覺得他的態度似乎軟了下來,說不定她再加把柴火,就能勸得他放她離開。
只是在魏雲清動手之前,她忽然得到個消息——有幾位御史參了晏如松一本,說他私調軍隊,是蔑視皇權國法,要求皇帝嚴懲他。
而曹軍後續送來的消息,也讓魏雲清了解了個大概。
當初晏如松中了大宋軍的jian計,差點被害死,好在他吉人自有天相,順利逃脫,卻因疑心朝廷中還有內jian而沒有立刻回報自己的生還。之後為了調兵,他去找了靖州都司和衢陽都司的兩位都指揮使。
在大梁,將領只有統兵權而沒有調兵權,調兵的權利都在兵部,可那時候上京被圍,再加上不知底細的內jian不知藏在何處,晏如松只得事急從權,親自去向兩位都指揮使說明情況,一位都指揮使是晏如松好友吳尚文的姻親,對晏如松多有好感,另一位想來就以晏如松為偶像,因此雖說違反大梁例律,但此種情況下,也只能先斬後奏了。
晏如松回上京那天,參他的幾位御史還跟其他人一樣笑眯眯地恭喜他,誰知轉眼間,參本便如同雪花般飄向楊奕的書桌。
這個消息讓魏雲清非常不理解。
從大梁的例律上來講,晏如松這樣肯定是不對的,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不是他調集了軍隊過來,上京恐怕早就淪為大宋人的城市了。之前楊奕嘉獎晏如松的時候,人人都言笑晏晏,將晏如松夸上了天去,好像並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只是過去了幾天而已,那些御史就開始“翻舊帳”了?
魏雲清從沒有這麼討厭這些所謂的言官過。只會說說說,可他們對這個國家做出什麼實際的貢獻沒有?晏如松為這個國家付出了那麼多,他們怎麼就能看不到呢?是不是都眼瞎了啊!還有孫首輔,他為了這個國家簡直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最終卻是那麼個慘死的下場,連個兇手都抓不到!
魏雲清再一次肯定,她非常討厭這個時代,非常討厭這個國家!
魏雲清沒有立刻跑去干擾楊奕和內閣們的商議,卻始終將此事放在心上。她想看看,這一次楊奕會如何做。
此刻的楊奕沒有去找內閣商量,而是獨自一人想了許久,最終卻忽然叫內侍去把晏如松的父親晏之棟叫了過去。晏如松在兵部,晏之棟卻在刑部,品級也比他兒子低,不過是個正六品的主事,平日裡看看卷宗,查查陰暗案件,審核有蹊蹺的案子,日子很是忙碌。
楊奕屏退了眾人,只留晏之棟留下談話,而晏之棟在乾清宮內待的時間不久,出來後便匆匆出了宮。沒有人知道楊奕和晏之棟悄悄說了些什麼,不過大家都猜測大抵與晏如松有關。
第二日,楊奕發詔書赦免了晏如松私調軍隊的罪,認為他的功勞完全可以蓋過他犯下的罪過。
這一詔書一出,有人拍手稱快,也有人大為不滿,贊同此詔書和繼續上表參晏如松的都有。贊同的,楊奕就挑出來整齊放到一旁,繼續參的,他就隨手往旁邊一丟。
有時候法律是法律,規矩是規矩,可到底大不過皇帝的一句話。這便是封建王朝皇帝的特權。
在朝堂上鬧哄哄的時候,魏雲清卻從黃八斤那兒得到了一個令她當場怔住的消息。
“晏將軍昨日已同戶部尚書家的千金訂了親,來年春天便會成親!”
☆、第八十四章
“你說什麼?”魏雲清不敢置信,呆呆地問道。
她至今所做的一切,可以說都是為了出宮去跟晏如松在一起,如果他如今準備娶別人了,那她這麼汲汲營營的意義何在?反正她現在在皇宮裡吃好喝好,雖然掛著皇貴妃的名頭但事實上並未履行任何職責,這樣的日子比在宮外舒適多了,她明明可以待在皇宮裡不出去的。她為了晏如松如此拼命想要逃出宮去,然而他卻要跟別人在一起了!
“娘娘……您……師傅說,有些事兒強求不得,還是隨緣吧。”黃八斤小心翼翼地安慰道。他已經做好了皇貴妃娘娘會發脾氣的準備,就算她發脾氣遷怒他,也不必多嚴重,他受著就是。只是可憐了娘娘……
魏雲清垂下視線,轉過身去道:“你先回吧。”
“娘娘……”黃八斤見她的反應不同尋常,有些擔憂。
魏雲清卻只是擺了擺手,並未再開口。
黃八斤只得躬身告辭退了出去。
留下的藍田和綠翠互相對視了一眼,面上紛紛現出擔憂。她們畢竟是魏雲清的身邊人,她的感情瞞不過她們,她們無法忘記當初得知晏將軍戰死時魏雲清的失魂落魄,也還記得看到他生還時她的欣喜若狂。她的一切,她們都看在眼裡,也因此更為心疼。
“你們也都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待著。”魏雲清低聲道。
她的聲音聽上去並無異樣,可藍田和綠翠卻直覺她的臉上一定是要哭出來的表情。二人搖搖頭,咬牙退了出去。
魏雲清呆呆地站在那兒,許久沒有動靜,仿佛站成了一座雕塑。
晏如松居然要成親了?為什麼?為什麼他不肯等她了?明明那時候他們說好了的啊,她又沒有逼他,是他說願意等她的,所以即便身在深宮,即便楊奕不肯放她走,她也沒有任何放棄的想法。
因為,宮外有人在等她。所以,她不會輕易放棄。
然而現在,這個說好要等她的人,已經先一步轉身離開,只有她還不知所措可憐兮兮地留在原地。
魏雲清的呼吸忽然變得急促起來,高聲道:“來人!”
本就守在外頭的藍田立刻推門而入,見魏雲清似乎情緒還好,忙道:“娘娘。”
魏雲清道:“替我更衣,我要去見曹公公。”
藍田雖不解魏雲清此刻去見曹公公做什麼,卻也只得出去找宮人進來,一起替魏雲清更衣。
魏雲清在乾清門見到了曹軍,最近曹軍基本上就待在這兒了,要找他也不難。而楊奕今日和幾位閣臣去視察慰問將士們了,並不在宮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