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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管家告訴魏雲清,這邊的集市還不是上京最大的,不過店鋪眾多,貨物種類也很豐富,非常具有代表性。上回眾人布置新居時便是在這兒買的東西。

    魏雲清時不時看向兩邊鱗次櫛比的店鋪,也有時會進去仔細看看,一圈走下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她也不急,繼續慢悠悠地走著,就當逛街了。

    四人進入一間布莊時,秀兒道:“姑娘,咱們先前在這兒扯的那幾匹布不錯,要不要再買一些?”

    魏雲清是小院唯一的主人,人口少家裡活就少,芍藥和秀兒的女紅技藝無處發揮,已經快閒出病來了,秀兒提議買點布回去,正是想著空閒時候多給魏雲清做些衣服,快入冬了,冬裝都該備起來了。

    “那你看需要多少,就買多少吧,所有人都算上。”魏雲清豪邁地說,有錢就是這麼任性。

    “是,姑娘!”秀兒喜笑顏開,立刻與呂管家一道轉頭去找夥計了。

    布莊夥計見魏雲清仿佛是個大主顧的模樣,連忙請魏雲清坐下歇著,熱情地看茶。魏雲清悠閒地喝著茶,托腮看著秀兒和呂管家與布莊的夥計說著話,小滿站在她身旁,殷勤地將布莊提供的零嘴挪到魏雲清手邊。  

    門口走進來兩位女子,一位不到二十,梳著少女的髮髻,皮膚白皙,明眸善睞,另一個十五六歲,應當是丫鬟。

    魏雲清稍稍坐直身體,好奇地看著那位小姐。不知道為什麼,她從對方身上看出了同類的味道……那種幹練的氣質,不同於一般的閨閣女子。莊妃是張揚跋扈的,也不同於這時代的大多數女子,但她的眉目間卻脫不去這時代的烙印。然而面前這女子不同,她的容貌並未多張揚,是那種讓人越看越舒服的五官,眉目間沉澱著沉穩和堅毅,令魏雲清心生親近之意。

    她忍不住想,既然她能穿越,別人為什麼就不能穿呢?說不定眼前這個女子,也是個穿越者呢?

    許是魏雲清的目光太過直接,那女子忽然看了過來,對上魏雲清的視線,只微微一怔,便頷首輕笑,算作招呼,又很快轉了視線。

    落落大方,毫不做作。

    這是魏雲清這一照面間對那女子的印象,她心生結識對方之意,但暫時還不敢冒昧上前。

    令她驚訝的是,布莊的夥計看到那女子,居然笑著迎了上去,口中說道:“東家,您來得正好,新進的布剛到,您可要現在去瞧瞧?”  

    原來這女子竟然是這布莊的老闆,怪不得有種幹練的氣質。女子做生意當老闆……可不就是她曾經騙李卓時給出的身世翻版麼?

    魏雲清饒有興趣地繼續看著。那布莊女老闆跟夥計說稍後再去看,目光忽然又瞥向魏雲清。

    魏雲清輕輕點頭,露出友善的微笑。好在大家都是女的,不會令她專注盯著女老闆的行為像是登徒子的浪行。

    布莊女老闆一怔,片刻後向魏雲清走去,顯然也有了結識她的意思。可她不過邁出一步,門口傳來一陣喧鬧聲,一群身穿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的男人闖了進來。

    是錦衣衛!

    錦衣衛的闖入令這本不小的布莊一下子變得狹小,呂管家和芍藥趕緊退到一旁,與魏雲清站到一塊兒。

    楊奕來找魏雲清時的宮廷侍衛正是錦衣衛,呂管家三人對錦衣衛依然敬畏,卻沒有早前那麼恐懼了。

    不過,這一回錦衣衛卻不是衝著魏雲清來的,只見他們一進來便找到了那位布莊女老闆,領頭者是一位百戶,走過去冷笑道:“柳老闆,請跟我們走一趟。”

    柳老闆面上驚慌之色一閃而過,強作鎮定道:“百戶大人,我犯了什麼法,可否明示?”  

    錦衣衛百戶哼道:“我懷疑你里通大宋,必須拿你回去問話!”

    柳老闆面色一變,顫聲道:“可有證據?我柳家規規矩矩做生意,從未與大宋有任何干係,定是有賊人誣陷於我!”

    “是不是誣陷,跟我們回去了再說!”那百戶已沒了耐心,揮手讓手下將柳老闆抓走。

    布莊的夥計們個個噤若寒蟬,不敢說一句話。

    柳老闆的丫鬟眼見著自家小姐要被帶走,激動地撲了上去,卻被其中一個錦衣衛狠狠地推開。

    魏雲清一行人待在一旁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在其餘人看來,他們不過是普通的顧客罷了。錦衣衛辦案,誰敢阻攔?

    剛想結識的女子竟然是大宋的探子,魏雲清只覺命運弄人。

    那百戶轉身之際,忽然在大叫冤枉的柳老闆耳邊道:“柳老闆,怪就只怪你不識時務,早把布莊賣了,不就沒那麼多事了?”

    百戶的聲音很小,可一直盯著他們的魏雲清隱約聽到一點聲音,再加上嘴唇動作大概能猜出他在說些什麼,頓時心中一驚。  

    感情這不是辦案,是誣陷啊!

    天下不平事太多,魏雲清管不過來,可這發生在眼前的一幕,她不能不管,好在,她也有能力管上一管。

    “等等!”魏雲清開口。

    在那錦衣衛百戶以往的經驗之中,錦衣衛在外辦案向來都是橫衝直撞,沒人有膽子干擾,因此聽到這脆生生的一聲,一怔之後才殺氣騰騰地看了過去,怒斥道:“你是何人,膽敢阻撓錦衣衛辦案?”

    魏雲清也不說話,摸出那龍紋玉佩一亮,待那百戶目光一震,知道他看清楚後她便將玉佩收了回去。

    “敢問姑娘是……”錦衣衛百戶猶疑地問道,態度倒是客氣了許多。那玉佩乃是皇家之物,如今皇室人丁凋零,擁有這玉佩之人,就是那幾位,都不是他能得罪的。

    魏雲清走近幾步,半捂著嘴低聲道:“我是誰不重要,這玉佩是皇上親手贈予我的。方才你與那柳老闆的話我也聽到了,還請百戶大人給我個面子,這事兒便這麼算了,如何?”

    從剛才這百戶跟柳老闆說的話來看,柳老闆被錦衣衛抓,根本不是他們所說的里通大宋,很可能是不正當的商業競爭招致的惡果。既然如此,魏雲清自然要管上一管。這個時代,女子拋頭露面做生意本就不易,既然她遇著了,就不能袖手旁觀。  

    聽到魏雲清的話,那百戶一驚,驚訝地看向魏雲清。

    魏雲清護送楊奕回來,確實有不少人知道了,身為楊奕貼身侍衛機構的錦衣衛自然有得到消息,然而錦衣衛中人多,不是每個人都能見到天顏,自然也不是每個人都能見到魏雲清。而她拿出的那塊玉佩,雖然是皇家之物,可也不是每個人都知道在她身上,因此這位百戶只知道她身份不簡單,卻沒有立刻猜出她是誰。

    可她口中的“皇上親手贈予”幾字,充滿了分量,這位百戶不敢對她不敬。他知道皇上沒有這麼大的姐妹,暗暗猜測這位姑娘許是皇上養在宮外的小情人,再加上他並不是正經執法,方才跟柳老闆說的話已被人聽了去,此刻便站不穩腳跟了。

    “既然是姑娘要求的,梁某自然不會說不。”那百戶看出魏雲清不想聲張的意思,說話也很小聲,“不知姑娘與皇上是……”

    魏雲清臉色一板:“這事便不勞梁大人惦記了。”

    梁百戶一慌,忙點頭道:“姑娘說的是,是梁某逾越了,梁某這便告辭。”

    “今後也請梁大人多給柳老闆些便利,”魏雲清呵呵一笑,“柳老闆是我的好友,還請梁大人給些薄面。”  

    “一定,一定!”梁百戶連聲應著,隨即退後一步,揚聲道,“放了柳老闆,咱們走!”

    那些錦衣衛雖有些疑惑上司的命令,但並未提出疑惑,緊跟在梁百戶身後魚貫而出。

    柳老闆臉上是劫後餘生的心悸,等緩過神來,她便走過來,一臉感激地望著魏雲清。

    彼時秀兒正激動地說道:“姑娘,你是如何勸走他們的?可真是厲害!”

    魏雲清微微一笑:“秘密。”

    她轉頭看到柳老闆走近,也不再跟自家人說話,面向柳老闆道:“柳老闆,將來他們應當不會再尋你麻煩,你可安心。”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若不是姑娘搭救,我恐怕已陷牢獄之災,許是無法出來了。”柳老闆感激道,“我叫柳慧娘,是這家布莊的東家,敢問姑娘芳名?”

    “魏雲清。”魏雲清很喜歡柳慧娘這種平等的說話方式,臉上也帶出笑來。現在她覺得這女老闆應該不是穿越的,土著中有像柳慧娘這樣的女子,實在是難能可貴。  

    柳慧娘雖已經習慣了自己的行事方式,但遇到一個女子居然做派與她相似,她不能不驚訝,隨即笑道:“魏姑娘,可要進後堂一敘?我那兒有上好的雲峰龍井,還請魏姑娘賞臉。”

    魏雲清正有此意,便欣然應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柳慧娘將魏雲清幾人引入後堂,夥計上了茶,柳慧娘笑道:“魏姑娘,請。”

    魏雲清道:“我與柳老闆一見如故,若柳老闆不介意,不如我們別這麼客氣,直接以名字稱呼對方?”

    柳慧娘眼睛一亮,她受了魏雲清的恩惠,自然對她有先天的好感,再加上魏雲清行事間與自己相似,一點兒都沒有在乎她一介女子拋頭露面做生意的意思,心裡早就起了結識的想法,如今聽魏雲清有相似的想法,她自然很是高興,便道:“我也正有此意。”

    “蕙娘,雲清這廂有禮了。”魏雲清故意學著這時代男人的做派拱了拱手。

    柳慧娘掩唇輕笑:“雲清,蕙娘這廂也有禮了。”

    

    二人相視而笑。

    有了肯接受她特立獨行的男朋友,又有了不同於一般女子有可能發展成閨蜜的女朋友,魏雲清只覺得心中暢快無比。她對呂管家幾人道:“呂管家,你們自己找地方玩吧,我與蕙娘聊會兒。”

    呂管家面露怪異之色,低聲道:“姑娘,那小人與小滿秀兒二人先在外頭看會兒布料,您有事叫我們。”

    “去吧。”魏雲清道。

    呂管家便帶著小滿和秀兒走出門去。

    而柳慧娘見狀,也將屋裡原本伺候的夥計和丫鬟都趕了出去,屋內只剩二人。

    “蕙娘,你可聽說過穿越重生?”魏雲清問道。

    柳慧娘一怔,疑惑道:“那是何意?”

    “不明白的話就算了。”魏雲清笑笑,柳慧娘或許是在偽裝,她這樣試探是暴露了自己,不過她也不怕,反正她是身穿,跟柳慧娘又沒有利益衝突,就算知道她是穿越的又能怎樣呢?

    柳慧娘茫然地點點頭,見魏雲清不想多說,便也沒再追問。  

    “不知雲清是哪家小姐?”柳慧娘面露探究之色,緊接著又赧然道,“還請雲清莫怪我太過唐突,這上京之中,想要尋到雲清這樣的女子,實在太難,我有些好奇。”她同時好奇的是,魏雲清究竟是如何保下她而將錦衣衛都勸走的。

    “沒關係,我剛來上京不久,你從未聽說過我也是應該。”魏雲清笑道,“我也覺得蕙娘你這樣的女子難能可貴,便起了結識的心思。”

    柳慧娘苦笑:“我出來拋頭露面掌管我家生意,不知被多少人在背後戳脊梁骨,又如何談得上是難能可貴?”

    魏雲清正色道:“那是那些人愚昧無知。女子怎麼了,誰說女子不如男?咱們女子照舊可以做到男子能做到的事,反倒咱們能做到的事,男子做不到。”

    “是什麼?”柳慧娘還是第一次聽到有女子在她面前表達這樣的想法,心生澎湃,不禁奇道。

    魏雲清笑道:“生孩子。”

    柳慧娘一怔,隨即忍不住笑得前仰後合。這兒沒有外人,而她不過短短一個會面就已經將魏雲清引為知己,因此並不在意她自己的形象。  

    魏雲清彎唇看著柳慧娘全無女子該有的儀態,心裡也是一嘆。雖說柳慧娘這樣的女子很難得,可在這樣的大背景之下,柳慧娘又如何能過得舒心呢?能遇到她這種現代女性,在她面前徹底放鬆下來,對柳慧娘來說想來也是難得的體驗。

    柳慧娘笑得眼角都溢出了眼淚,好一會兒才停下,拿手絹擦去眼角的淚,羞赧道:“雲清,讓你見笑了。”

    “無妨。”魏雲清笑道,“若論不顧女子形象,我做的事可比你狠多了。”

    “哦?”柳慧娘眼睛一亮,滿臉期待。

    魏雲清打開了話匣子,邊回憶邊道:“我扮過要飯的,跟男人一起被關過大牢,與男人同乘一騎,落入過戰場,幾乎死於長刀之下,也被箭she中至奄奄一息過……”

    她抬眸看向柳慧娘,見對方已然目瞪口呆,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可沒騙你,我這兒還有箭傷留下的疤呢。”

    她摸了摸左肩,那箭頭傷得深,傷好後就留了疤,郝大夫有給她開一些祛疤的藥,有一些用處,但還是留下了深色的痕跡,仿佛是個胎記。  

    柳慧娘驚異的目光中漸漸帶上佩服,她並未懷疑魏雲清的話,只讚嘆道:“雲清,你果真是個奇女子。”跟雲清比起來,她這又算得上什麼呢?

    “不,跟你比起來,我可差遠了。”魏雲清搖頭,真誠地說。她本就生於現代,做出的事一直都是符合她的價值觀的,可柳慧娘不同,她是破除了這時代的桎梏,相較來說,柳慧娘才是真正的偉大。

    柳慧娘搖頭笑了笑,只當魏雲清是在謙虛。

    “雲清,我有些好奇,方才你是如何勸走那些錦衣衛的?”柳慧娘說著又補充道,“若不方便說給我聽,只當我沒問。”

    魏雲清想了想,覺得這沒什麼不能說的,便笑道:“我是拿皇帝的名號嚇走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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