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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隔了一層衣裳,但他當初可是見過她裸.露手臂的模樣,忍不住回想起那肌膚的白皙細膩,他便禁不住有些心猿意馬起來。
見魏雲清還真是一點兒都不講究男女之別,一旁李卓沉了眼,凜冽的目光向楊奕she去。雖說如今還在所謂的一月之期內,可他心中幾乎已認定那是他的人,見旁人覬覦,又怎會高興?
楊奕卻一點都沒意識到旁邊有人正用要吃人的目光看他,雖說此刻心思不純潔,倒也沒敢做多餘的事,老老實實幫她捏手臂。身為一個小皇帝,他自然沒幹過這種伺候人的事兒,可此時此刻他卻覺得別有一番風味,一點兒都沒嫌這累。
李卓盯了會兒見楊奕沒反應,也忍住了怒火。對方好歹是魏雲清的表弟,兩人又流落在外,互相更親密些也是應該的。至少他並不覺得雲清對那小子有意,那麼那小子的單相思也就不足為懼了。
“辛苦了。”魏雲清見差不多了,收回手示意楊奕走開。
楊奕戀戀不捨地退開數步,目光卻未從她身上挪開。
魏雲清拿起弓,這一回也並未多瞄準,箭搭在弓上便she了出去,這畢竟已是不容有失的一箭,像是害怕失敗,她的視線並未追著飛出的箭,反而垂頭不敢看。
“好!”有圍觀的親兵叫了一聲好。
魏雲清這才轉頭看去,見箭she中靶心,她的臉上立刻綻放驚喜的笑容。
而方才那個情不自禁叫好的親兵,在李卓飛過來的一記銳利眼刀之下,訕訕地緊閉嘴巴縮緊身體,只怕被李卓遷怒。這李副將跟這位姑娘,一個是想留人,一個是想走,大家都看得清楚。李副將從前一向不近女色,這難得的看上一個姑娘要帶人回去,他們這些親兵本該全力支持,可他呢?這麼一叫好,等於是叛變,也不知李副將會有多記恨他,他頓時覺得前途無亮。
在七箭全部she空後的第八箭居然又一次she中靶心,沒人認為那是魏雲清的實力,只當是巧合。畢竟她剛開始連she箭姿勢都不對,第一箭還差點she中與靶子的方向完全不同的李卓,僅第一箭she中,後來七箭都落空。如果真是神箭手,又怎會如此表現?
然而李卓的心中所想,卻與在場親兵不同。他見識過魏雲清有多狡猾,這在女子中是頭一份,甚至相比他也不遑多讓,畢竟他還在她手上吃過虧。雖說那七箭she空讓他稍稍放鬆,但這第九箭再度she中靶心,卻令他又起疑心。
這已是最後的一箭,若這箭she中,便是十箭之中中三箭,按照約定他必須放她離開,而那是她特意讓所有親兵做了見證的……不,這並非巧合!
最後一箭,魏雲清延續了第一箭和第九箭的風格,將箭簇搭在了左邊。
大學的時候,魏雲清曾有很長一段時間陪著狂熱的she箭愛好者室友去弓箭社玩。她去的弓箭社是十米固定靶,結果練了幾個月後,她室友還是十箭五空,反倒是她,居然練了個百發百中。後來她室友覺得沒意思又換了個活動去愛,她自己倒覺得有點意思,偶爾還會再去練練,she箭技術也沒生疏。
十米固定靶外基本能she中靶心,這是魏雲清的優勢。起先李卓帶她she箭的位置距離靶子略遠,有十四五米的樣子,因此她才提出走近一些,在十米左右停下,因為她只習慣了十米靶,再遠她的力氣也就不足以讓她she中靶心,剛開始她就試過了。
李卓親自指導她she箭的姿勢,她發現大體上與弓箭社教她的差不多,拉弦的手勢有所不同,更不同的是:李卓教她的是箭簇在右,而弓箭社卻是在左。箭簇在右是東亞式she法,箭簇在左是西方的地中海式she法,她那時候學的就是箭簇在左的地中海式she法,唯有這種她練了幾個月的she法,才能達到she中靶心。因此第一箭和第九箭她用的都是箭簇在左的she法,並且出箭動作快,儘量少給別人看清楚的機會,而且拉住弓弦是很累的,不及早she出去手都會因為脫力而輕微顫抖,那就瞄不准了。
至於剛開始差點she中李卓的那一箭,那自然是用來迷惑李卓的,她要給他一個她完全不會she箭的印象,從而讓他降低戒心,順利與他定下新約定。而之後的幾箭,除了繼續做迷惑用,還是她在練習手感,畢竟弓和箭都與她原先熟悉的不太一樣。第一箭能she中其實也是一種運氣,不過這一箭即便she不中也沒關係,以她的水平第二第三箭總能中的。之後的七箭一箭沒中,自然是為了讓李卓認為她第一箭she中是運氣,儘量降低懷疑,但最後的兩箭,她必須she中。當第九箭she中靶心的時候,就算李卓意識到不妙,也總有個反應時間,因此這第十箭,他肯定來不及做出什麼應對。
而一開始,她特意在李卓的親兵面前大聲說出了兩人間的新約定,讓他們做見證,就是逼他讓她和楊奕離開的保障。作為一位武將,在他的士兵們面前,又如何能言而無信呢?當初在街上,她那麼胡扯一通,逼得他最後也只能將她關入府衙大牢。李卓這人畢竟身為大宋武將,要顧慮的事太多,不可能隨心所欲。
這第十箭在魏雲清的操作下飛快向靶心飛去,箭剛出去她就幾乎可以肯定,這一箭一定能she中靶心。
然而,斜刺里忽然出現一支箭,後發先至,竟比她的箭更快地竄向那靶子,she中靶子之後巨大的力道卻未停歇,直穿靶心而出,弄出了一個大洞。而她she出的那支箭,正好緊隨其後,通過那大洞飛到了後頭!
魏雲清一臉愕然。
她緩緩轉頭,正看到李卓放下手中那把比她手中弓粗上一號的大弓,對上她的視線,勾唇一笑。
她差點就想把手裡的弓砸李卓腦袋上去!
從自己的箭通過的位置,魏雲清可以肯定那一箭完全能正中紅心,但李卓卻拿一把大弓跟她差不多時候she出箭,箭she出去的力量大,初始速度也大,自然能後發先至,還有餘力把靶子對穿,那她跟在後面的箭不就只能穿洞而過了?
她以為李卓沒可能反應過來應對,沒想到他不但有時間應對,這應對還這麼卑鄙!
“李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魏雲清壓抑著怒氣道。她現在的感覺,就像是她落水抱著塊浮木時,有人丟了根救命繩下來,她忙放開浮木去抓,剛抓住對方就把繩子另一頭鬆開了。這簡直是謀殺啊!
“沒什麼,你輸了。”身邊親兵將大弓取走,李卓神色自然地回道。要不是他早有提防,此刻恐怕早就著了她的道了。沒想到她一個商人之女,竟還會she箭,she箭技術竟不賴,此前一番偽裝,差點將他騙了去。
“若不是李大人你搗亂,我早就贏了!”魏雲清道,“李大人,你身為大宋武將,怎麼能如此不守信用?”
“十箭中有三箭she中靶心才算你贏,但你只she中兩箭。”李卓道。
“那是因為最後一次靶心被你弄沒了!”魏雲清道,她忽然轉頭,看向先前無意間為她叫好的那位親兵,憂傷地說,“這位大哥,你說你們的李大人如此言而無信,你們還怎麼安心跟在他身邊作戰?要是他說英勇奮戰殺敵就賞銀子,戰後卻說他沒看到不算數吞了你們的銀子,你們可怎麼辦?”
那親兵嚇了一跳,聽到魏雲清的話更是驚恐,只想對她喊:我什麼都不知道別來問我!
可魏雲清哪裡肯放過他?她嘆息了一聲接著道:“這位大哥,我知道你的苦衷,你是心中有怨也不敢說對不對?畢竟他是你們的頭兒,你們要是敢說一個不字,他說不定直接用莫須有的罪名把你咔嚓砍頭了!”
這話嚴重了,那親兵立刻道:“不!李副將賞罰分明,軍中人人交口稱讚!絕不會徇私!”
魏雲清用一種憐憫的目光看著他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唉,在他面前,你是一句真話都不敢說對不對?也罷,我明白你們心裡的苦,若你們盤算著哪天在戰場上趁他不備一個冷箭把他殺了我都覺得理所應當。”
那親兵差點就給魏雲清跪了:求求你了啊魏姑娘別說了!我心裡真不苦!我真不想殺李副將!
李卓在旁聽著只覺無語,這姑娘還記得他在場麼?這當著他的面在他的親兵面前詆毀他,當他是死的麼?
他輕咳了一聲,正待發表什麼意見,卻見魏雲清似乎是被嚇到了,飛快地躲到那親兵身後,低聲卻又略帶恐慌地說道:“這位大哥,你們言而無信食言而肥的李副將要殺人滅口了,你可要當心點!”
那親兵絕望地閉上了雙眼——這位姑娘,求求你了,就換個人吧,別只盯著我啊!
李卓輕咳之後再度沉默 ,他差點忘記他想說的是什麼了。
他看著魏雲清,目光又從他親兵們的臉上划過,最終沉著臉道:“好,這次的約定算你贏了,你可以帶著你弟離去。”
魏雲清從那親兵身後探出頭來,確定道:“果真?”
“你再多問一句,我便反悔了。”李卓冷哼一聲。
魏雲清也是識時務的,見李卓迫於眾親兵見證的壓力不得不放她離開肯定心情不好,也不敢多逗留,趕緊拉上還在狀況外的楊奕,二人幾乎是一路飛奔向外跑去。
直到雙腳都踏上府衙門口,魏雲清才有種做夢的感覺。
他們這就……逃出來了?
不敢相信的人,還有楊奕。
他本以為要逃離這個地方太過艱險,誰知不過幾個時辰,雲清姐姐便贏了約定,帶他逃了出來,不愧是仙女!
兩人慢慢走出府衙,有些飄忽地行走在敞亮的街道上。走了兩步,魏雲清忽然想起埋在沐房花盆泥里的東西,頓時停下腳步,她的手錶項鍊還有玉佩銀票什麼的都還在府衙里啊!
“你那扳指還在身上嗎?”魏雲清想了幾秒之後小聲問。
楊奕點點頭。
魏雲清稍顯放鬆,也就是說,錢什麼的他們暫時是不用擔心了,不過她的那些東西,她還想拿回來。但此刻回頭顯然不是明智之舉,只能等以後有機會再說了!
再回頭看了眼那府衙大門,魏雲清道:“我們還是快離開這兒吧!萬一李卓他們後悔追來,我們可逃不掉!”
楊奕一驚:“他、他還會追來?”
“說不好的。”魏雲清不太相信李卓的人品,沉著臉道,“誰知道他品行能敗壞到什麼地步呢?”
魏雲清這話卻讓楊奕想到了別的地方去,他的眼中驟然閃過一絲沉痛,低聲道:“雲清姐姐,昨日……委屈你了。”
“什麼?”魏雲清沒明白楊奕指的委屈是什麼,正要細問,忽聽身後馬蹄聲響,嚇得她心底發涼,趕緊回頭一看。
李卓正帶著輕騎兵向她這邊跑來呢!她還真是烏鴉嘴了一次!
魏雲清條件反she想跑,可人家騎馬,他們走路,多跑幾步也就是極限了,能跑得了嗎?
因此最終她只是憂傷地站在原地,怒瞪那個騎馬前來的身影。
“李大人,原來你真是這樣一個背信棄義言而無信的小人!你如此品行,怎能服眾?”魏雲清大義凜然地呵斥道,抬頭挺胸渾然不懼。
李卓卻呵呵一笑:“我哪兒言而無信了?我答應放你走,可沒說不再抓你一次。”
文字遊戲!她剛才出來的時候,居然漏想了,忘記跟李卓再確認他不會再抓她!當時看他在他的親兵們面前下不來台,她只怕讓他惱羞成怒,就什麼都沒多問趕緊帶楊奕跑了,可沒想到他還有後招!
李卓此刻卻笑得相當愉悅。方才被她一通設計,他也差點被騙過了,最後他假意做出怒極卻不得不遵守約定的模樣放她二人離開,其實早想好了再追過來。
所謂的兵不厭詐,他便好好教她一教!
李卓武力值比她強,又比她無賴,她能怎麼辦呢?
乖乖地跟李卓回去就成了魏雲清唯一的選擇。
但這回,魏雲清沒意見,楊奕卻怒氣沖沖地擋在她跟前,死死地瞪著李卓,好像他是自己的殺父仇人一般。
魏雲清嚇了一跳,雖說被李卓抓回去她也很鬱悶,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之後她也不是找不到逃跑的機會。但若楊奕一時衝動暴露了什麼,引得李卓對他們更為戒備,那情況就麻煩了!
“阿奕,你快退下!”當下,魏雲清便扯住了楊奕的袖子,把他推到了自己身後,不給他直面李卓的機會。
楊奕掙扎了一下,沒能掙脫,想開口說些什麼,又想到之前魏雲清的叮囑,張了張嘴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最終低著頭站在魏雲清身後不吭聲了。
感到楊奕的抵抗消失,魏雲清心中的焦躁總算慢慢減少,她抬頭看向李卓,之前的怒火仿佛煙消雲散了一般,只淡淡笑道:“那李大人,咱們回去吧?”
說完,她便牽著楊奕的手向剛逃出來的府衙回去。想到還在那裡面的錢財,她忽然覺得這一趟回去也沒那麼難受了,這不正是拿回東西的好機會嗎?她就不信了,李卓畢竟還要打仗的,真能那麼空,一直盯著她不成?
魏雲清這識時務的態度著實令李卓大為讚賞,這姑娘雖不願跟他回去,可也不會弄得無法收場,倒免去了他不少麻煩。他調轉馬頭,反倒像是侍衛一般跟在二人身後,他的親兵們自然也是魚貫而上。
剛回到府衙門口,魏雲清忽然轉頭看向李卓,讚嘆道:“李大人,你這馬真漂亮,它叫什麼?”
“它還未取名,不如雲清為它取一個?”李卓翻身下馬,拍了拍馬背。
魏雲清想了想道:“那就叫它‘石前踢’吧,面對石頭也勇敢地踢下去,多勇猛啊!”
李卓為這怪異的名字一怔,總覺得哪裡不對,細細一想頓時哭笑不得,她這是咒他呢?他這馬叫“石前踢”,不就是馬失前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