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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將軍……我沒事,你無需擔心。”當著那錦衣衛的面,魏雲清自然不會表現得跟晏如松太過親密。
晏如松上下打量著魏雲清,輕輕點了點頭,原本擔憂的心,又放下了幾分。
之前他不小心把魏雲清弄丟了,他本以為只是暫時被人群隔開,等人群退開後他就能看到她。可等人群散去,他卻沒看到魏雲清,隱約察覺到事情不妙,再找了會兒沒有找到人,他心中已滿是焦急,問了不少人都沒人見過魏雲清後,他立刻準備回晏府叫人來幫著一起找人,至於會不會讓他父親知道他和魏雲清的關係,他已經顧不上了。但就在那時,錦衣衛找了過來,直言魏雲清就在他們那兒,他來不及多問,忙趕了過來。
“究竟發生了何事?”晏如松皺眉問道。
魏雲清道:“有兩個蒙面的人把我抓了過來,多虧那位百里大人及時趕到救了我。”她壓低聲音道,“那兩個蒙面的人好像不簡單,那位百里大人應該知道些什麼,但他不肯跟我說。”
晏如松眸光微閃,示意魏雲清先退到一旁,看向已然走過來的百里鉞。
“百里大人,多謝此番對魏姑娘的搭救。”晏如松拱手客氣地說道。
百里鉞微微一笑:“不過是舉手之勞。”他瞥了魏雲清一眼,哼笑道,“晏將軍,你的紅顏知己可是要看牢一些啊,不要被人鑽了空子。”
“百里大人這是何意?”晏如松道。
百里鉞別開視線,低頭看著自己的佩刀道:“晏將軍多慮了,下官不過是提醒一二句而已,並無他意。”
“如此便多謝百里大人了,將來我必登門道謝。”晏如松道。他已經明白,從百里鉞口中問不出什麼,估計只能稍候自己去查探了。
“那倒不必了。”百里鉞斜看了魏雲清一眼,“魏姑娘說將來會去寺廟為下官祈福,那便足夠了。”
“應該的,應該的!”魏雲清忙笑道。
“下官還有要事在身,便不送二人了。晏將軍,魏姑娘,後會有期。”百里鉞拱手送客。
“百里大人,告辭。”晏如松也拱拱手,帶著魏雲清離開了這處小院。
魏雲清回頭看了那位百里鉞一眼,心頭疑惑,他還待在這破地方做什麼?她記得剛才他好像一副有潔癖的樣子,對那房間想來是深惡痛絕的。
到底與晏如松在一起,魏雲清很快便將百里鉞拋之腦後。
“這次那兩人綁我,應當是有別的目的。”魏雲清等一離開百里鉞的視線,便對晏如松道,“雖然之前他們故意做出要強.暴我的意思,但行動上有所保留,我想這其中肯定有陰謀。”
晏如松與魏雲清並肩走著,並沒有立刻回答魏雲清的話,等來到一處拐角,四周都沒什麼人了,他忽然轉身抱住了魏雲清,嚇了她一跳。
“抱歉,我沒能及時來救你。”晏如松低低地說。之前眼睜睜地看著魏雲清從他眼皮底下走丟,那種慌亂至今還影響著他,讓他無法冷靜下來。差一點,她就受到了那樣可怕的傷害,而他卻直到錦衣衛來通知才知道她的消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無能。
“沒關係啊,這又不是你的錯。”魏雲清忙摸了摸晏如松的肩膀,低笑道,“我這不是沒事了嗎?再說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我們在明,那些壞人在暗,防不勝防,不如趕緊找出來到底是誰想對付我,如此才能以絕後患。”
晏如松並沒有應聲,又抱了她好一會兒才鬆開她。
“你且放心,我定會儘快查出事情真相。”晏如松握著魏雲清的手堅定道。
魏雲清甜甜一笑:“我相信你。對了,剛才你給我買的桂花糖我都吃完了,再給我買一點吧?”
晏如松一怔,無奈笑道:“你也不怕吃壞了牙。”
“當然不怕,我天天早晚刷牙呢。”魏雲清微微一笑,牽住了晏如松的手,拉著他又往集市走去,仿佛剛才的綁架並未發生一般。
但兩人心裡都對這次的事留有陰影,若不能及早查出來究竟是誰在對付魏雲清,二人都無法安心。
“把人帶過來。”
小院裡,百里鉞又坐回了椅子上,對自己手下吩咐道。
院子的另一間房裡被帶出了三個身著飛魚服的男人,其中一人赫然是曾經找過柳慧娘麻煩的梁百戶。
“梁百戶留下,你們都下去。”百里鉞吩咐道。
他的手下立刻又把其餘兩人帶走,院子裡也一瞬間散了個乾淨,只剩下被綁得嚴嚴實實的梁百戶和百里鉞。
梁百戶臉上一派頹敗之色,直愣愣地站在那兒不吭聲。
百里鉞冷哼一聲:“梁百戶,連晏將軍的女人你都敢動,你的膽子很大嘛。”
梁百戶垂著頭,面如死灰。
百里鉞道:“說說看。”
梁百戶抬頭看著百里鉞,不知他是何意。
百里鉞沒看他,姿態瀟灑地盯著他的刀,表情隨意。
梁百戶自知此次兇險,咬牙半晌後只得說道:“百里大人,若我說出實情,您可否放過我?”
“那取決於你說了什麼。”百里鉞依然沒給他一個眼神。
梁百戶看著百里鉞許久,面露頹然,低聲道:“百里大人,那魏姑娘,可不僅僅是晏將軍的相好……其實在今天之前,我也並不清楚她與晏將軍過從甚密。”
“哦?”百里鉞只回了個音節,對於梁百戶的話,也不說信與不信。
梁百戶硬著頭皮繼續道:“那魏雲清可是曾經從戰場上將皇上救回來的人!她身上戴著的龍紋玉佩正是皇上御賜,擁有自由進出皇宮的權利。如此也就罷了,根據皇上身邊的內侍所說,他對那魏氏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不願忤逆她的話。皇上明明不願她出宮,但在無法改變她的主意後,便時常出宮來看她。”
百里鉞露出些許興味:“所以,你便設計了這一出?”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梁百戶也沒什麼可隱瞞的了。當初在柳慧娘那兒見過龍紋玉佩之後,他就去調查了魏雲清的身份,結果自然是大吃一驚,尋摸了許久,他才想出這樣一個絕妙的主意,只可惜被百里鉞截胡了。
“正是。”梁百戶道,“我起先設計了那兩人將魏氏綁來,讓他二人裝作要辱她清白的模樣,我便趁機闖進去救人。那時她已然衣衫不整,我便做出為她負責的模樣,娶了她。”
皇上對魏雲清的特殊,那麼多人都看在眼裡,自然會打她的主意。梁百戶本來想的這一出,十分完美,得了魏雲清,就等於得了皇上的青眼。
然而,他沒有想到,計劃進行到最關鍵的時刻時,他所在派系的對頭百里鉞卻發現了這一點,被百里鉞給橫插一腳。
當然,梁百戶也沒有想到的是,就算他看到了衣衫不整的魏雲清,對於穿越者魏雲清來說,被看一下鎖骨根本不算什麼,她既不會哭哭啼啼,也不會要他負責,只會雲淡風輕地向他道謝,然後轉投晏如松的懷抱,讓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而梁百戶失算的另一點是,楊奕對魏雲清的特別,卻是關乎男女之情的,若他果真娶了魏雲清,將來他會死得很快。
百里鉞聽得梁百戶的計劃,沉眸不語。
“百里大人,還請您高抬貴手!”梁百戶請求道。雖說錦衣衛勢大,但晏如松如今可是剛打敗大宋的英雄,他招惹不起對方,更招惹不起皇上啊。若被人知道了他的這番謀劃,恐怕他被誅殺還是輕的,更會連累親屬。
百里鉞終於露出一絲笑來,只是那笑怎麼看怎麼瘮人:“我倒是願意放你一馬……可惜你終究不是我手下的人,不好辦啊。”
梁百戶一愣,隨即識時務地說道:“百里大人,小人將來必定為大人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不必。”百里鉞卻笑道,“你還是做你的百戶,我北鎮撫司也不需要你。只是你要記住,今日這事,我可不會忘記,將來若要你幫些小忙,還請梁百戶不要拒絕。”
梁百戶立刻便明白了百里鉞的意思。他一個百戶,到百里鉞手下沒什麼用,可他們二人身處不同派系,他作為一個間諜對百里鉞的意義更大。
這樣大的把柄就抓在百里鉞的手裡,梁百戶根本就沒有說不的權利,無需思考,便立刻發誓道:“我梁某人對天發誓,將來只要百里大人命令我做事,我定不會推脫,完不成您的命令,便叫我死無葬身之地!”
百里鉞這才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
百里鉞利用梁百戶的謀劃反過來為自己安插了一個絕不會背叛的間諜的事,魏雲清和晏如松自然是勘不破的。
二人心事重重,在集市上也沒有再逛多久,晏如松便送魏雲清回了小院,告辭離去。知道他是去調查今天這起事件的真相,魏雲清也就沒有挽留他。
之後幾天,魏雲清發現自己小院外頭忽然多了些巡邏的士兵,她猜想這應該是晏如松為了她的安全以權謀私,心中難免感動。
在晏如松那邊傳來消息之前,楊奕居然得知她差點被綁架的消息後趕了過來。好在晏如松那幾天都在忙著本職工作以及幫她查案子,沒空過來,這兩人才沒有撞上。
“雲清姐姐,你瞧,宮外太危險了!”楊奕一臉擔憂地說道。對於魏雲清差點被綁走的事,他自然是又驚又怒,可隨即而來的,卻是欣喜——此事一出,他不就有理由讓雲清姐姐趕緊回皇宮了麼?
“那不過是場意外,你無需擔心。”魏雲清故作輕描淡寫地說道。她當然知道那次事件背後根本不簡單,可她也不想因此就因噎廢食,跟著楊奕回皇宮去。一旦回去,她就失去了自由,她可不覺得自己想要再出來會很容易。
“不行,這意外太過嚇人了!”楊奕皺眉道,“雲清姐姐,你隨我回皇宮去吧,皇宮內到處都是侍衛,沒人進得來,也沒人敢傷害於你!”
“我不回去。”魏雲清果斷搖頭,“我在宮外待得挺好,這不過是一次意外罷了,我不覺得嚴重到需要躲回皇宮去。”
“雲清姐姐,你若待在宮外,我會擔心你的。這外頭壞人太多,誰知哪個膽大包天的會來傷害你呢?”楊奕懇求道,“雲清姐姐,你還是隨我回去吧。”
“那絕對不行。”魏雲清態度堅決。
“雲清姐姐,我也是擔心你。”楊奕不肯放棄。
“我絕不回去。”魏雲清也沒得商量。現在她在宮外的生活已經走上了正軌,正是如魚得水的時候,怎麼能因為這樣的事而被嚇回皇宮裡去呢?她要的是自由的生活,住在皇宮這種事,她是絕對不會考慮的。
“雲清姐姐……”見魏雲清態度堅決,楊奕忍不住撒起嬌來。
可對於這個原則性的問題,魏雲清自然一點兒都不肯妥協,不管楊奕說什麼,如何表現,她都沒有動搖。
楊奕無法強迫魏雲清,最後只得無可奈何地離去了。
又過了一天,晏如松派鄧鴻傳來消息。
被關進詔獄的那兩個蒙面男人,在沒查出身份的情況下,畏罪自盡了。
☆、51|第五十一章
線索因那兩人的死亡而中斷,身為詔獄的頭頭,北鎮撫司鎮撫使百里鉞表示,還沒有問出些什麼,那二人就自殺了,雖然遺憾,但他也無能為力。
這兩人的死,讓魏雲清等人確認,這起綁架強.暴案件的背後確實不簡單。只是人都死了,身份也查不出來,這起案件恐怕會成為無頭公案。
不過那之後的幾天,魏雲清身邊風平浪靜,似乎這起案子就此完結,並沒有什麼後續。魏雲清始終覺得這案子的目的很蹊蹺,不太像是要傷害她,或許見這事情已經鬧到連楊奕都知道了,那幕後之人只得放棄,不敢再下手了吧。在提心弔膽了幾天之後,魏雲清就該幹什麼幹什麼,沒再自己嚇自己。
不過之後魏雲清的來往場地確實縮小了不少,買東西有家人去,而她閒得無聊,就會去柳慧娘家,或者是孫思思家。有一回她在孫府,還被孫老夫人單獨叫了過去,說是要為她保媒,把魏雲清嚇了一跳。她明白孫老夫人是好意,只得婉拒了。孫老夫人看上去有些遺憾,說雖然魏雲清歲數是大了些,家中也沒了長輩,可架不住她跟皇帝關係好,立下了大功,嫁個正經人家可不難,女人總是要嫁人的,她也該儘快為自己打算。
魏雲清還能說什麼呢?孫老夫人的話她自然不贊同,可孫老夫人已經是在這個時代所造就的氛圍之下最大限度地為她著想了,孫老夫人維持了幾乎一輩子的觀念不可能因為她幾句話而發生改變,她只得感謝並婉拒對方的好意。
後來魏雲清無意間跟柳慧娘提起此事時,柳慧娘也是感嘆了幾聲。柳慧娘比魏雲清歲數小,不過她不過是個商人之女,又拋頭露面的,婚事更難,不過經魏雲清點撥之後,她倒是心放寬了許多,若是將來能找到一位她傾心的男子也願意娶她,便是皆大歡喜,若無法,一人也能過上一生。
“這世道,對男人總比對我們女人寬厚。”柳慧娘感嘆了一句,“女人雙十還未出嫁,便會被稱作老姑娘,乏人問津,可若是男子,即便年近而立之年,上門求親的人照舊很多。”
“是啊。”魏雲清托腮感嘆道。這樣的情況,即便過了幾千年,也是差不了多少。性別不平等,延續了幾千年,即便到了現代提倡人權的那個開放時代,也沒有完全避免,她穿來之前,甚至還有些地方說什麼提倡國學,卻背誦弟子規,甚至還有裹小腳這種封建殘餘,簡直駭人聽聞,那可是歷史的倒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