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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們再睜眼,那張靈網依舊好端端的鋪在水中,內里卻空空如也,早無顧絕非蹤跡。石台上那張假的阿凝皮囊也消失不見了!
那人竟是以幻術做障眼法,當著穆王府這麼多高階修士的面來了一出金蟬脫殼。
夭夭以往只聽說鬼族中人都擅長幻術,卻無法想像那幻術究竟是何等情景,今日一見,委實大開眼界。
眾人既惱怒又無奈,自覺分為兩撥,一部分留下收拾殘局,另一部分則繼續追蹤顧絕非下落。
穆王負袖走來,雙目掃視一圈,落在夭夭手中那塊暖玉上。
頓了頓,他忽問:「握久了,是不是滾燙難當?」
夭夭訝然,不明白穆王為何突然問起這個,想了想,如實點頭。
這塊暖玉的確奇怪,她剛拿住時只覺觸手溫暖,說不出的舒服熨帖,可漸漸的,這玉表溫度便由溫熱漸轉為滾熱,燙得她手心都紅了。若不是要靠這東西對付顧絕非,她只怕也握不住這麼久。
穆王道:「錫山暖玉乃辟邪之寶。常人握之,暖身活血。邪祟近之,輕則灼成重傷,重則被燒作飛灰。」
「先皇在位時,便常將錫山暖玉放在寢殿之中,趨避邪祟,避免有不乾淨的東西沾身。」
他語調平淡,點到即止,無甚情緒表露出來,夭夭卻脊背發寒,汗毛倒豎。
「郡主替穆王府護住了這塊珍寶,本王銘記在心。」
「今日,也多虧了郡主放出的那兩片符葉,本王才能用最短的時間找到這裡。」
「西平侯府,本王自會報答。」
就在夭夭一顆心都吊在嗓子眼裡的時候,穆王話鋒一轉,又把話題引開了。似乎方才關於暖玉與邪祟那段論述只是即興而發而已。
穆王這番話客氣而有禮,積威甚重的面上並無多餘表情,語調也無絲毫起伏,一面命人把玉取走收好,一面道:「本王會儘快安排人手護送郡主下山。」
夭夭心緒波動,一時也拿不準穆王究竟是何心思,只低下頭,望著穆玄發呆,繼續為他擦拭嘴角血跡。
穆王的視線也似乎跟著她,終於落到穆玄身上。
不過掃了一眼,穆王便臉色驟沉,眉峰漸漸皺起,目中諸般情緒變幻交織不定。
「王爺。」
這時,一名身形頎瘦的老者從頂部飛落下來,神色略匆忙的在穆王耳邊低語幾句。
穆王目光一凝,沉吟片刻,吩咐道:「你先帶玄兒下山,餘下事本王自會料理。」
老者恭聲應是,往夭夭與穆玄這邊一掃,倒也沒有露出吃驚之色。
穆王大約是去處理這老者稟報的棘手之事了,不知何時已經先一步離開。那老者便笑容可掬的走過來,客氣的道:「眼下外面有些情況,咱們須得儘快下山,恐怕要委屈郡主一二了。」
夭夭不解。
那老者已喚來一名暗衛,吩咐:「你來背郡主下山。」
夭夭這才反應過來。她尚是未出嫁少女,與陌生男子發生肢體接觸,的確於禮數不符。這老人家大約是顧慮到這一點,才用了「委屈」二字。
那暗衛應是,轉過身,微屈下盤,目不斜視。夭夭自然也不會忸怩,道了聲「多謝」,便從水晶棺上爬下來,由他負在背上。
穆玄已被那老者接到懷中。老者探過穆玄傷勢,先往他口中餵了一粒藥丸,便也將人負在背上,迅速朝石室外走去。
外面依舊黑霧滾滾,難以視物。那老者背著穆玄在前面領路,一路踏著屋脊飛縱穿行,身形極快,如同一陣風似的,顯然對這村中的道路很熟,內力也極深厚。
四人很快到了村口,霧氣稀薄很多,天色卻依舊濃黑一片。夭夭正奇怪,忽見前方一片密密匝匝的火光。這才意識到他們入村這麼久,外面已是入夜的時辰。
夭夭想,這個時辰出現在這樣一個鬼村的,定然是穆王府的人馬了。孰料引路的那老者卻避開正門,左衝右突,尋著一缺口,閃進了村側的一片樹林裡。
村子四圍明明都布著符陣與七星劍陣,這老者方才走的缺口卻沒有這兩樣東西,顯然是早有人在外接引他們。
夭夭正納罕這村子分明是穆王勢力範圍,這老者為何還要躲躲藏藏,便聽村口傳來一道氣息綿長的聲音:「夔龍衛大都督衛英奉旨捉拿邪祟,望穆王爺行個方便。」
那波人馬竟然是夔龍衛!
夭夭還沒從這突如其來的震驚中緩過神,忽覺耳邊風聲止住,原來他們竟已落地。
「福伯。」
一道年輕悅耳的女子聲音響了起來。
繼而,那女子又低呼一聲,焦急的道:「怎麼傷成這樣?」
那暗衛已把夭夭放下來。夭夭定睛一看,才發現這片瘴氣頗重的幽林里竟停著一輛馬車,馬車四角各懸著一盞六角宮燈。
一個頭戴黑紗帷帽的女子正和那老者一起把穆玄放到馬車裡。
安置妥當後,那女子轉過身望著夭夭,笑吟吟道:「數日不見,妹妹出落的越發水靈了。」
說著,她自顧揭起了帷帽一角,露出一張高貴美麗的玉面。
「雲……雲煦公主?」
夭夭大感意外。雲煦公主已頗自來熟的牽著她手登上馬車,並同那老者道:「阿弟是內傷,旁人駕車我不放心,便辛苦福伯了。」
原來,這老者正是穆王府的管家顧長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