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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連忙遞上手中單子。
不料,孟老夫人沒接,只擺了擺手,道:「我老眼昏花,哪裡還看得清這些東西,你給慎娘瞧瞧。她打理侯府這麼些年,比你有經驗,知道怎麼拿捏分寸。」
慎娘,是姜氏的閨名。
胡氏訕訕一笑,立刻恍然大悟似的,敲了敲自己腦袋,朝姜氏親熱的笑道:「是我糊塗了,光想著老祖宗,竟把姐姐給忘了。要說這迎來送往的事,可不是得找姐姐拿主意麼。」
姜氏接過單子掃了一眼,指摘出幾處不妥,胡氏一一笑著納下,便帶著兩個女兒風風火火的出門了。
眾人心知肚明,胡氏這麼熱衷於參加這場壽宴,無非是想多結交些京中權貴,以便籌謀鑽營兩個女兒的婚事。
夭夭倒是無所謂,姜氏卻憂心忡忡的望了眼堂中尚一無所覺的少女。
這時,忽有婆子在外面稟報:「老祖宗,東平侯府的宋公子過來探望侯爺,正在前廳等著呢。」
夭夭心頭猛地一跳。
孟老夫人和姜氏同時一驚,孟老夫人更是直接從榻上站了起來,急問:「哪個宋公子?」
只聽那婆子道:「就是那位身兼夔龍衛副使的二公子,宋公瑾。宋公子說,他給老祖宗和夫人也備了禮物。」
孟老夫人喜出望外,忙吩咐:「怎麼不早通報!讓貴客久等!先讓人添上茶,我隨後就到。」立刻命孫嬤嬤拿來鶴首拐,在姜氏的攙扶下,往前廳而去。
夭夭心神不寧的回到海棠院,食不下咽,坐立難安。
在她回到西平侯府的第一天,宋引便迫不及待的趕過來,顯然不止探望西平侯這麼簡單。據她從海雪那裡探知到的消息,在此之前,東平侯府這位二公子與西平侯府的交集並不深,偶有往來,也是以東平侯府的名義。
聯想起宋引那夜在她面前的一番深情懺悔,夭夭越想越覺不妙。
大約一盞茶後,被她派去打探消息的海雪回來了,滿臉春風的道:「郡主安心。老祖宗和宋二公子相談甚歡,夫人也對二公子讚不絕口,稱他謙恭有禮,溫潤如玉。郡主這一次,一定能達成所願。」
見夭夭一副失了三魂七魄的樣子,海雪奇道:「郡主不是喜歡宋二公子麼?為何看起來不大高興?」
夭夭自然無法跟她解釋,定了定神,勉強笑道:「可能是在府中悶的。今日天氣涼爽,你陪我出去轉轉如何?」
海雪有些意外,隨即歡喜的應道:「奴婢這就讓阿壽準備馬車。」
第18章 南郊(捉蟲)
一早,穆玄去穆氏祠堂焚香祭拜完,便至穆王所居的九華院問安。
顧長福忙躬身引他進去,一路笑著道:「世子來得巧,姝夫人和大公子也在呢。」
穆玄腳步一頓,側耳細聽,果聞穆王常待的東暖閣內有人語聲傳出,眉心微微一擰。
顧長福察言觀色,問:「天氣清寒,世子可要先到西暖閣飲杯熱茶?」
不料,穆玄只搖了搖頭,便繼續往前走了。
顧長福望著那少年挺拔修長的背影,心中暗嘆一聲,一載不見,自己是越發摸不透這位小主子的心思了。
東暖閣內,穆王正站在案後,執筆練字。這個習慣他已經保持了二十多年,即使這些年族務纏身、朝事繁忙,也未有一日間斷。
在穆王身邊,則立著一個溫靜婉麗的女子,衣著素淡,青絲斜挽,正低著頭靜靜研磨,便是這些年常伴穆王左右的寵妾靜姝。
靜姝下首,一個身著穆氏子弟武服的英挺青年束手而立,眉目間與穆王有三分肖似,正仔細匯報今早在演武場晨練的情況。
穆王偶爾點頭,偶爾沉眉指其錯處,青年皆恭敬應下,目露崇色。這青年並非普通穆氏子弟,而是穆王長子穆鄢,為靜姝所出。
靜姝產子時曾遭過一番劫難,險些胎死腹中,以致穆鄢自出生起便是個身體羸弱的病兒,全靠穆王以內力呵護才保住性命。靜姝也因此傷了根本,再無法生育。穆王憐其母子孤弱,便把穆鄢帶在身邊教養,親自傳授其穆氏術法。直到一年前穆鄢及冠,穆王才放心他搬出九華院單獨居住。
穆玄在外面看了會兒,才邁步進閣,同穆王問安。
靜姝忙擱下墨條,低眉垂目,先行一禮,方抬頭仔細打量著閣中長身玉立的俊美少年,笑道:「才一載不見,世子又長高了。昨日才聽王爺說世子要搬回來住,爾雅院收拾得匆忙,許多東西來不及置辦,世子若有住不慣之處或缺什麼少什麼,只管同我講。」
又笑著提醒兒子:「還不快同世子見禮。」
穆鄢神色一僵,緩緩轉過身,正要朝穆玄行禮,只聽穆王冷聲道:「本王說過,這是家中,不是朝堂,只有長幼之序,沒有尊卑之說。你是本王長子,無須自賤身份。」
似被觸到極羞恥的隱秘,最後一句,令穆鄢耳根一熱。他飛快的瞥了眼母親,見後者始終低眉斂目,無所暗示,只能依照穆王吩咐,訕訕收回行到一半的禮數。
穆玄冷眼看著,看他們夫妻情濃,父子情深,半晌,在心底曬然一笑,嘴角極輕的挑了挑,道:「父王說得極是,這是家中,兄長與靜姨無需多禮。」
穆王這才淡淡掃他一眼,道:「你能懂事,再好不過。」
出了九華院,穆玄並未直接回爾雅院,而是去了和九華院只有一牆之隔的隰桑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