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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海雪與榮嬤嬤都神色古怪的望著她。
好一會兒,海雪才一言難盡的道:「郡主您不是最怕貓麼?平日裡見了家貓都躲得遠遠的,這次怎麼敢去逗弄野貓?」
夭夭訕訕撓了撓耳朵尖,道:「因為那隻貓長得實在太漂亮,太可愛了。我一時手癢,沒忍住。」
榮嬤嬤立刻把這筆帳也記在了京兆府的頭上,憤憤道:「可見那地方的確晦氣,連養出的貓都這麼刁鑽兇狠!郡主放心,以後他們若敢再來騷擾郡主,奴婢直接拿棒槌將他們打出去。」
又不由分說,解下夭夭手上纏的那兩塊衣片,迅速塞進自己袖中,改用錦帕替夭夭重新包好手指,數落道:「郡主以後可要長個心眼,這些來歷不明的東西可不能隨便往手上纏,萬一不乾淨感染了傷口怎麼辦。」
夭夭頗不舍的望著被她奪走的兩片衣料,□□嬤嬤整套動作一氣呵成,她也不好再開口討要,以免惹她生疑,只能強忍著挪開視線。
到了西平侯府大門口,海雪和榮嬤嬤先下車,才小心翼翼的扶夭夭下來。三人正要進府,忽聞耳邊傳來呵斥聲,循聲一望,府門前的石獅子旁,兩名家丁正在驅趕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那乞丐似不願離開,死命抱著其中一名家丁的腿,喉間發出嗚嗚聲響家丁不耐,一腳接著一腳的往那乞丐腰間踹,口中謾罵不止。
見夭夭止步不前,榮嬤嬤見怪不怪的道:「定是來討飯的。一天來三次,天天來,真把咱們這兒當慈善堂了。」
海雪目露憐憫,道:「也不怪他們。聽說最近夔龍衛在城中大肆搜捕邪祟,城中許多乞丐都當做嫌犯被抓到了獄中。白天他們根本不敢上街,也只有天黑了才敢出來乞食。」
夭夭奇道:「抓邪祟跟這些乞丐有什麼關係?」
海雪道:「聽說那邪祟修為高深,極可能附在了活人身上。這些乞丐整日待在街上,又居無定所,自然嫌疑最大。」
兩人正說著話,冷不防那乞丐竟忽然掉頭朝這邊沖了過來,眨眼的功夫已竄至夭夭跟前,兩隻瘦骨嶙峋的手鐵爪般攥住她石青鞋面,並激動的抬頭望著她,咧嘴直笑,口中嗚嗚啊啊發出急切的怪叫。
榮嬤嬤嚇得尖叫一聲,急呼:「快!快!快把這髒東西拖開!莫嚇著郡主!」
夭夭看清這乞丐的面貌,也險些驚呼出聲。只不過,不是嚇得,而是真的吃了一驚。
這人臉上,從左到右,布滿長而整齊的刀疤,貫穿這個面部。正是那夜在荒山上,和她一起被穆玄帶回御帳的那個中年男子。只是,這人不是交給玄牧軍看押了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家丁們很快衝過來拖人,那人卻死死攥著夭夭雙腳,就是不肯鬆開,兩個家丁往他兩手上跺了好幾腳都不管用。喉間怪叫聲愈發尖銳悽厲,眼睛裡竟也漫出水光。
夭夭心跳陡然漏了一拍,腦中靈光一閃,驚疑不定的望著那人片刻,急道:「都住手!別打他了!」
榮嬤嬤嚇道:「郡主,奴婢知道你心善,可這些乞丐都是些亡命之徒,最會死打爛纏,萬不可亂施善心。」
夭夭沒理她,逕自蹲下身,朝那人笑道:「你放心,他們不會再傷你了。」
那人目中淚光更盛。
夭夭笑出兩個小梨渦,眼睛直泛酸,定了定神,才抬頭道:「嬤嬤,我想把他留在府里,能不能找個人給他沐浴好好梳洗一下?」
榮嬤嬤急得臉都綠了,剛要高聲反對,夭夭已起身,乞求般挽著她手臂道:「嬤嬤放心,此事我會向母親稟告的,決不讓嬤嬤為難。」榮嬤嬤無奈,只得先隨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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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一回府,便被叫到了松壽堂。
堂內歡聲笑語,十分熱鬧。夭夭進去一看,才發現除了姜氏、胡氏、孟月曇、孟月娥姐妹,小郡王孟菖羽和她名義上的那個糊塗爹——西平侯孟平安也在。
西平侯這次受驚不輕,似乎還沒完全恢復過來,一張臉泛著白,歪歪斜斜的靠在椅子上,通身都透著一股由內而外的虛弱。
兩日未見夭夭,孟菖羽歡呼一聲,就從孟老夫人身邊躥了過來,口喚「阿姐」,神秘兮兮的眨了眨眼,悄悄往她手裡塞了樣東西。
觸感冰涼,還滑溜溜的。
夭夭微吃驚,低頭一看,竟是只栩栩如生的機關木鳥,翠羽紅喙,兩腮還各有一個紅色斑點,尾羽卻是黑色的。這木鳥本無生命,可此刻兩隻烏溜溜的眼睛,卻撲閃撲閃,可憐兮兮的望著她,仿佛真的要擠出水色。若非她自幼通曉機關術,只怕會被矇騙過去,以為這是只真鳥。
她左右一顧,確定無人看見,才迅速收進袖中,小聲問:「何處得來的?」
孟菖羽得意的朝她一揚眉,故作老成的道:「我們男人的事,你就甭操心了,好好賞玩便是。」
夭夭失笑,揉了揉他腦袋,便依次和眾人問安。
今日大家看她的目光似乎格外不同,孟老夫人和姜氏眼裡都放著光,胡氏雖也一如既往的熱情,笑得卻有些勉強。孟月曇和孟月娥姐妹,一個心不在焉,仿佛神遊天外,另一個則偎在孟老夫人膝邊吃點心。
倒是他爹西平侯,反應最實在。一看到她這張臉,剛恢復好的身子立刻從椅中滑落一截,露出副餘悸未消的神色,嘰嘰歪歪的直喊心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