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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人?!敢來侯府內宅撒野!」
榮嬤嬤驚呼聲隨之而起。
夭夭悚然回頭,恰看到一抹黑影從窗戶後一閃而過。
左右被拆穿了身份,夭夭也不再藏著掖著,起身推門便奔了出去。
榮嬤嬤正握著把禿毛掃把放在門前,見夭夭突然躥出來,嚇了一跳,急道:「郡主快回去!外面危險!」一面將手中掃把掄得虎虎生威。
榮嬤嬤這一吼動靜頗大,院子四處已有火把攢動,想來是值夜的小廝都被驚動了。
夭夭張目尋找,只見一條佝僂黑影正貼著院牆往外挪動,動作雖矯健靈越,但一看就不是什麼高手級別。
「在那邊,快堵住他!」
「快!」
「抓到了!」「抓到了!」
院內一片人仰馬翻,不多時,四五個小廝便押著個人過來,口中喝罵不止。
那人垂著腦袋,穿一身灰撲撲沾滿草屑的袍子,似害怕被人看到面貌,嗚嗚啊啊的掙扎不止。
夭夭一聽他發出的怪音,心頭猛地一跳。
眾小廝將那人推搡到階下,一把抓起那人亂蓬蓬的頭髮,強迫他抬起臉。
火把全堆聚在一起,將這方尺空間映得恍若白晝,也照亮了那人滿臉可怖的刀疤。
「是你!」
榮嬤嬤認錯這「刺客」,又驚又怒,道:「怎麼又是你!夫人好心,看在你救過我們郡主的份上,將你留在府中照看花草。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闖入內院來!」
又是你?
夭夭疑惑的望著榮嬤嬤。
榮嬤嬤老鷹護崽般將她護在身後,解釋道:「郡主有所不知,這老傢伙已不止一次在桑榆院外面晃悠,奴婢呵斥過幾次,沒想到他還賊心不死!今天,我非得打死這個混帳東西!」
她急怒之下,連「奴婢」二字都忘了,舉起那根禿毛掃把就要拍下。
「奶娘,不可無理!」
姜氏不知何時走了出來,神色略疲倦的望著院中鬧哄哄的景象,道:「你怎麼忘了,幾日前季侯孫圍府,這位義士曾捨命去救老祖宗,絕非什麼奸惡之徒。他今夜來這裡,想必是有緣由的。」
夭夭沒料到還有這麼一出,忙附和道:「對,這位大叔絕不是壞人。」
又同姜氏道:「娘,人既然是女兒帶回來的,便將她交給女兒處置如何。他身患怪病,口不能言,就算有苦衷也無法傾吐出來。須女兒細細盤問才好。」
姜氏心思根本沒在這事兒上面,聽她這麼說,便點頭道:「也好,先關進柴房吧。」
夭夭暗送一口氣,生怕姜氏再改變主意,忙命眾小廝將人押下去。
第76章 證據
一群小廝押著人呼啦啦的走了。
被這位「不速之客」一鬧, 姜氏好像一根緊繃的弦,終於恢復了幾分彈性。
榮嬤嬤心疼的望著地上碎成一攤漿糊的燕窩粥, 一邊命小丫頭們趕緊打掃掉,眼不見心不煩, 一邊安慰夭夭道:「等明早奴婢再讓膳房做一碗。」
剛說完,便聽姜氏幽幽吩咐道:「奶娘,菖蘭還餓著肚子,你現在就去。」
「啊?」
一碗粥細火慢熬,再快也得個把時辰。吃進肚子裡,也不見得有多頂飽。
榮嬤嬤疑是聽錯,有些不明白為何今日姜氏對「燕窩粥」如此執著, 只得狐疑不定的繼續去廚房催粥。
夭夭扶著姜氏進屋。沒了外人在場,無需做戲,她不好再死皮賴臉的喚姜氏為「娘」, 由衷道:「夫人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
「好人?」
姜氏笑:「未必會有好報。」
夭夭一默。
只見姜氏走到臥床邊,探身進去, 在床頭摸索了半晌, 摸出一個黑色的小匣子。
「這……是我在菖蘭身上發現的。」
姜氏雙手有些哆嗦的把黑匣子放到梳妝檯上, 十根手指抖得厲害,以至於拿鑰匙往鎖孔里對了半天,都沒對準位置。
可見裡面裝的絕不是什麼好東西。
姜氏抖了半天, 終於艱難的把鑰匙插進了鎖孔里。「咔嚓」一聲,銅鎖打開,原本嚴絲合縫的匣子立刻鬆動了些許。
一股極淺極淡的酒氣, 竟沿著開口處鬆動的縫隙飄了出來。
這下子,姜氏不光手抖,整個身體都簌簌顫抖起來,仿佛擺在她面前的不是一隻匣子,而是一隻來索命的厲鬼。
夭夭莫名有些動容。
姜氏既怕這匣子怕成這樣,還敢把這玩意兒藏在床頭,夜裡睡覺就不怕做噩夢麼?
定然是怕的。
只是,為母則強。
為了留住能證明女兒死因的這點證據,她寧願夜夜噩夢纏身,不得安寢,也要守著這東西。
「啪。」
匣子終於被打開。姜氏卻像是握了塊火炭似的,一個不穩,匣子從手裡滑溜出去,翻了個跟頭,從裡面掉出兩樣東西。
一塊女孩用的素色手帕,一張不知是人血還是公雞血畫成的符紙。
姜氏瞳孔驟然縮成一點。
夭夭顯然對符紙更感興趣,拿起來一看,眼睛登時睜大一圈,竟然……是一張「鎮屍符」。
「鎮屍符」一般用於怨煞極重的古墓中,用來鎮壓屍體裡殘留的邪氣與戾氣,防止屍變。同時,也防止有孤魂冤鬼附著到這些凶屍身上,四處作惡。
尋常死於非命的人,屍身上或多或少都會帶些怨氣,但卻不至於成為「凶屍」。所謂「凶屍」,必要生前遭受過極慘烈、極怨憤、極悲苦之事,戾氣溢出魂魄,浸入四肢百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