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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快,便有人等不及了麼?
思緒翻滾間,一陣冷風驟然颳起,沿著門縫鑽進祠堂里,將兩側長明燈吹得搖曳不定,在牆壁上投下重亂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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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是懷疑,偷走暖玉的邪祟和破壞法陣的是兩撥人?」顧長福驚得咋舌。雖說用「人」這個詞不大妥當,可一時之間,他倒也想不出其他形容詞了。
意識到大太監王福安還在外面,他立刻壓低聲音,問:「世子如何就能篤定不是那邪祟破壞了法陣?」
穆玄道:「很簡單,那邪祟既敢來偷暖玉,就說明它修為已非尋常邪祟可比。區區法陣,根本奈何不來它,它何需多此一舉。」
「只是。」他驟然沉眸,道:「我還無法斷定,暖玉是落入了邪祟之手,還是落入了那個人的手裡。又或者——」
穆玄似想起什麼,忽得一挑嘴角,道:「也許,那個人的目標,並不是暖玉,而是單純的想破壞陣法。只不過恰巧和那邪祟撞到了一起。」
顧長福頓時沉默了。
穆王府戒備森嚴,有機會進入祠堂的,只有在附近習武的穆氏子弟。若真是有人故意破壞祠堂里的法陣,聽著是沒什麼問題,也算幹了樁大事,可目的呢?總不至於是閒著沒事幹,又突然皮癢難耐,便搗個亂故意找打吧。
目前來看。唯一導致的後果就是被破壞的法陣急需修補,而能畫陣的只有王爺、世子和大公子三個人。最終,世子被留下來畫陣,王爺順理成章的發現了他擅用禁術之事……
可這其中的變數實在太多,即使他能算準王爺會留下世子畫陣,又如何篤定王爺會一道留下來。更重要的是,他如何知曉世子今日擅用了禁術。
若這真是精心布置的一個局,這設局人心思該如何縝密,城府該如何深重,對穆王府的人和事,又該怎樣了解。
顧長福心驚肉跳,眼睛不由落在對面少年那雙纏著厚厚白疊布的手上。掌中那兩道鞭傷雖不算太重,可穆玄明日休沐結束,便要返回玄牧軍。身為統領,就算不至於整日舞刀弄劍,可處理往來軍務也離不開一雙手,更何況他每日還要騎馬奔波在駐地和穆王府之間,這雙手還不知如何受磨蹉。
王爺豈會想不到這一關節,只怕也是存了讓世子記住教訓的心思,才會如此下手。
可顧長福真正擔憂的是,若那人真是衝著穆玄來的,會不會還有留有後招。萬一他趁著穆玄受傷期間在半路設伏,那豈不是……!
顧長福霎時出了一身冷汗,急道:「世子既知那人心思歹毒,何不趁今夜進宮,向聖上多求幾日休沐,等養好傷再回軍中不遲。聖上向來疼愛世子,定會答應的。」
穆玄冷冷一抿嘴角,道:「留在府中又如何。」
他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便不再吭聲。顧長福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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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中元夜圍獵歸來,惠明帝便總是做噩夢,一會兒是接連早夭的三個兒子,一會兒是在冷宮中自縊的母妃,凡此種種,攪得他夜夜不得安寧。
太醫們束手無策,最後還是鄭皇后無意間說了一嘴:「陛下這症狀不像病,倒像是中了邪,依臣妾看,不如請離淵國師看看。」
惠明帝被她一提醒,深覺有理,便立刻宣了國師離淵進宮。離淵看過後,果然說是有邪祟侵擾聖駕,並獻上一粒靈丹。惠明帝服了之後,果然病症全消,再也沒夢見過那些東西。
因而,今日惠明帝心情本來頗不錯,直到午後京兆尹孫如海突然急急進宮,向他稟了南郊一案。
「陛下,穆王世子到了。」王福安的聲音在承清殿外想起。
惠明帝凝冰的臉這才鬆了松,忙擱下御筆,道:「快讓玄兒進來。」
第30章 神畫技
穆玄把罩在外面的灰鼠皮披風摘掉, 交到顧長福手中,才跟著王福安進殿面聖。
惠明帝一眼就瞧見了外甥受傷的雙手, 神色一緊,立刻從御案後站了起來, 急問:「手怎麼了?被誰傷的?」
穆玄垂眸,淡定稟道:「是臣愚笨,研習法陣時誤傷到了手。」
穆氏術法「需以指血為引」這事兒整個大鄴朝都知道,練習時若不得門道,傷個手還算是輕的。
惠明帝自然不疑,慢慢鬆了口氣,見外甥只穿著件單薄的玄色披風, 額上還沁著汗,便知他出門匆忙,嗔怪道:「夜裡風大, 怎麼也不知道穿厚些。」立刻揚聲吩咐王福安:「快去給世子沏碗薑茶。」
穆玄忙恭聲謝恩。
惠明帝瞧著這少年對自己疏離客氣的樣子,既悵惘又無奈的道:「真是說多少遍都不管用。」這才慢慢坐回御案後, 頗頭疼的道:「大半夜把你叫過來, 其實是有樁棘手的事需要你替朕處理一下。交給旁人, 朕不放心。」
穆玄立刻道:「為陛下分憂,是臣職責所在。」
惠明帝點頭,面色陰沉的道:「南郊的案子, 想必你也聽說了。一個伯爺,一個侯爺,為了塊地皮竟然視人命如草芥, 以致引發邪祟害人!朕一想起余家村那二百三十七條人命,便覺膽戰心驚,愧對先皇和百姓的信任!」
皇帝向來脾氣溫和,極少如現在這般龍顏震怒。王福安恰巧進來,把茶遞給穆玄後,便小心翼翼的立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