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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她究竟睡了多久,現在又是什麼時辰!
夭夭努力回想昏迷前發生的事,急得一拍腦袋,道:「壞了!海雪和阿壽!」
她匆匆掀開披風,欲爬起來,便見穆玄往斜旁瞥了一眼,問:「郡主可是要找他們?」
夭夭順著他目光一看,距她不遠的空地上並排躺著兩個人,正是海雪和阿壽。她心頭一松,頓時長長鬆了口氣。這才從容起身,去查看他二人的情況。
見他們雙目緊閉,臉色發青,絲毫沒有醒來的徵兆,心頭又莫名一緊。
穆玄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在一旁解釋道:「他們和郡主一樣,吸入了大量屍氣,才會昏迷不醒。我已餵他們服下解毒的丹藥。不過——」
他頓了頓,星眸一閃,若有所思的望著夭夭:「他們畢竟不懂術法,對這屍毒毫無抵抗力,只怕最早也要明日才能醒來。」
這分明話中有話。夭夭右眼皮跳了下,猛然想起件重要事,往身上一模,昏迷前被她攥在手中的那片符布果然不見了。便急忙四下尋找。
「郡主丟了何物?可需我叫人幫著一道找找?」穆玄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夭夭嚇得連忙擺手:「一塊手鐲而已,不勞煩世子了。」
那符布上所畫符文,實在太過敏感,若是給外人撿了去,真不知會惹出什麼大亂子。
這時,阮箏滿頭大汗的奔過來稟道:「將軍,所有屍體都已清點完畢,總共二十一具,比京兆尹府報來的失蹤人數還多出一個。」
「多出一具?」穆玄面色一沉,道:「你立刻將情況告知京兆尹府,請孫大人查查最近城中誰家有走失的人口。」
阮箏應下。往遠處悄悄一瞅,見那位菖蘭郡主正焦急的走來走去,似在找什麼東西,自家將軍的目光還時不時總往她身上瞥,便奇道:「將軍,您今日不是休沐嗎?怎麼突然來南郊了?可是和菖蘭郡主一起過來的?」
穆玄道:「無事過來轉轉,碰巧遇上了郡主而已。」
夭夭尋了一圈,終是沒有找到那塊符布,料想多半是被風給吹遠了。心中暗暗祈禱它最好是被吹到了人跡罕至的深山裡,千萬別被人給撿到。
見穆玄還立在原地,她只能心虛的走了過去,笑著同他打了個招呼,便習慣性的將雙手背在身後,道:「方才忘了問,世子怎會來這裡?」
穆玄盯著她的小動作,不由微揚起嘴角,道:「玄牧軍駐地就在附近,我閒來無事,過來轉轉而已。郡主呢?又為何會出現在這等荒涼之地?」
阮箏立在一旁,頗驚訝的望了眼自家將軍。一是因為自家將軍竟然對人笑了,對方還是個女人。二是有些佩服自家將軍睜眼說瞎話的本事。
夭夭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說自己就是過來找玄牧軍駐地的,便眨眨眼睛,越發無害的笑道:「巧了,我也是隨便轉轉。不知不覺就轉到了這裡。」
穆玄盯她一眼,也不拆穿,只問:「郡主可找到鐲子了?」
夭夭搖頭,撓了撓耳朵:「大約是落在車裡或路上了。」
兩人相對而立,一時無話。夭夭便轉移話題,望著這片黑黢黢的密林道:「也不知是何方邪祟作怪,竟禍害了那麼多路人。」
穆玄卻道:「是只惡鬼,已被我困在陣中。」
夭夭驚訝的睜大眼睛。
待跟著穆玄走到密林更深處,果見地上畫著一個血陣,正是縛魂,陣中所困之物,赫然是一具白骨。
只是這具白骨與自己進來時見到的那具很不同,身材要矮些,背部骨骼有些佝僂,看模樣是個年歲較大的老者。且周身裹挾著一層烏黑的霧氣。味道腥臭刺鼻,正是將她熏暈的那一團。
穆玄念訣催動法陣,霧氣驟散,白骨上漸漸化出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嫗身影,呈透明狀,正是這具白骨生前的形態。
縛魂凝出的魂魄形態,多半都是原主生前執念最深的那一瞬間。
與那團充滿戾氣與怨念的黑霧不同,這老嫗面目慈愛,正翹首望著遠方,似在等待什麼人歸來。看衣著打扮,只是一極普通的鄉下婦人。
也不知她經歷了怎樣的痛苦,才會在死後冤魂不散,盤踞在這片密林里,化作充滿怨煞、四處害人的邪祟。
頃刻,穆玄撤去法陣,將那老嫗的魂魄收進一隻符紙燈籠中,那具白骨也仿佛失去支撐,散架倒了下去。
夭夭無端想起那夜圍獵時的情景,數千隻的野鬼便是被裝在這樣的燈籠里,由夔龍衛統一收繳處理,從此再無音信。
不由緊張的問:「你們要如何處置她?」
穆玄看她一眼,道:「聖上嚴令,鬼物邪祟但有犯人者,皆交由夔龍衛統一處置。」
夭夭急問:「夔龍衛又會如何處置她?」
穆玄目光一沉,搖頭道:「我也不知。只聽聞,所有鬼物進入夔龍衛所的首日,便會被打散魂魄,鎖進純陽煉獄之中。」
夭夭登時面無血色,糾結片刻,鼓起勇氣問:「就沒其他辦法了麼?這些魂魄其實並不壞,都是因為怨念太深,才會淪為孤魂野鬼。只要想辦法消除他們心中的怨念,他們自然會去投胎轉世,不再害人。」
穆玄沒有立刻回答,只目光沉沉的盯著她,問:「郡主可知,在大鄴朝私藏鬼物是什麼後果?」
夭夭自然答不出來,坦然搖頭。心中料到必是十分嚴重的後果,穆玄才會如此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