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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柳氏。
她這話倒是提醒了眾人。這菖蘭郡主可是在嫁給永安伯公子的途中逃婚的,而這成親之前,男女雙方肯定是要互換庚帖的。若菖蘭郡主真是命帶災厄的純陰之身,那永安伯腦子又沒被驢踢,豈會讓兒子娶她!
惠明帝惑然問:「這女子是何人?」
立刻有知情人稟道:「回陛下,此乃西平侯的小妾柳氏。」
惠明帝恍然大悟,點了點頭。
柳氏說完,還望對面席上瞥了一眼,笑吟吟的問:「永安伯,妾身說的沒錯吧?旁人不知曉,你們家可是看過我們菖蘭庚帖的。」
原來今夜圍獵,永安伯也來了。
眾人哪裡能放過這個看熱鬧的機會,紛紛四處去尋那位伯爺。
被柳氏一提名,永安伯的表情可謂十分精彩。永安伯年近五旬,膝下只一根獨苗,算得上是老來得子,對這個兒子可謂寵若珍寶。他本就不願兒子娶菖蘭郡主那樣長相過於嬌美的女子做妻子,何況論門第對方還要高些,更願給他尋個知書達理、孝順公婆且門當戶對的貼心人,怎奈兒子被那菖蘭郡主迷得七葷八素,非她不娶,鬧著要去山上剃髮。
永安伯拗不過兒子,這才低身下氣、親自到西平侯府提親。卻沒料到成親當日,那菖蘭郡主竟做出那等不知廉恥、敗壞名聲的事,掃了西平侯府的顏面也就罷了,還讓永安伯府也淪為世人笑柄。
一想到如今還臥病在床、為情所傷的兒子,永安伯便氣不打一處來,黑著臉道:「此女與我永安伯府無關,你問我作甚!」
柳氏見他如此,也不生氣,反而發出一串甜美笑聲:「永安伯好大的脾氣。」說完,她又若無其事的剝著一顆葡萄吃了起來。
一個妾室,雖身份低微,卻也算是西平侯府的人,柳氏證詞一出口,倒不好再讓人說菖蘭郡主八字的問題。
夭夭也是訝異不已,但形勢緊迫,不容她多想,便磕了個頭,順著柳氏的話道:「聖上明鑑,柳姨娘說的不差,臣女的確不是陰時所生。只是,臣女被父母誤當作斷氣之人埋這荒山之後,又在棺中醒了過來,當時拼命呼救無用,瀕死之時,忽然做了個奇怪的夢。」
「什麼夢?」惠明帝忙問。
夭夭道:「有一團黑霧,帶著臣女飄出了墳墓,臣女身體變得很輕,很輕。臣女當時很激動,以為被他所救,正要拜謝,那黑霧裡忽然化出一個面目十分猙獰可怖的影子,張大黑洞一樣的大口朝臣女撕咬過來。臣女驚叫一聲,醒來時,發現自己還在棺材裡。幸而後來有一群盜墓賊將臣女挖了出來。」
「黑霧?!」惠明帝神色微變,一臉凝重。
夭夭抬起頭,雙眸盈盈含淚,隱有淒楚,又似強忍著,道:「臣女看得清晰,的確是一團黑霧。臣女想,大約是臣女曾被那黑霧所纏,沾了什麼髒東西,才讓國師誤以為臣女陰氣過重,乃八字純陰之人。」
她一番話滴水不漏,既為自己洗脫嫌疑,又替離淵找了個台階下。語罷,眸底水色更重,似是回憶起了什麼極不美好的回憶。她本就生得極美,這番形態,直如雨後沾了露水的梨花般,愈發顯得嬌美動人,惹人憐惜。
眾人又竊竊私語起來,態度卻發生了轉變,已然從鄙夷轉為憐惜此女身世如何如何可憐。
唯獨衛英冷笑:「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巴。乾爹,依我看此女妖言惑眾,甚為可疑。不若讓孩兒帶回營中仔細看管,防她今夜再謀害聖上。」
「沒錯沒錯,衛都督說的有理。」
「傳說那女鬼都擅媚術,尤其喜歡花言巧語蠱惑人心。查查總是放心的!」
「事關聖上安危,無論如何都不能大意啊。」
立刻有素日依附於夔龍衛的大臣們開始附和。
離淵點頭,恭行一禮,詢問惠明帝:「臣以為衛英所言不無道理。陛下以為如何?」
事關自己安危,惠明帝自然也沒有不同意的道理,正要點頭,一個聲音忽道:「不可。」
卻是穆玄。
對於這個外甥,惠明帝還是很信任的,立刻問:「玄兒有何異議?」
穆玄道:「回陛下,依此女所描述,她見過的那團黑霧,極可能是今夜襲擊陛下的邪物。如今這邪物很可能就躲在這御帳周圍,此女既見過那邪物的真實面貌,若她能協助臣辨認那邪物面貌,將其緝拿,自可為自己洗脫嫌疑。」
衛英輕哼一聲,反駁:「若此女就是那邪物,世子如何保證陛下的安危?」
穆玄默了默,冷靜自若的道:「那便用辟邪劍試試如何?衛都督當知,無論隱藏多麼深的邪物,到了辟邪劍前面,都會原形畢露。」
第10章 辟邪劍
這話在旁人聽來,再正常再合理不過。連衛英都無話反駁。
但惠明帝和穆王卻同時一怔,面上浮起一絲幾不可察的怪異之色。
頃刻,惠明帝笑道:「是朕糊塗了,怎麼把辟邪劍給忘了?」便轉頭同穆王道:「還須勞煩姐夫一試。」
當著眾臣的面,惠明帝毫不避諱的對穆王以「姐夫」相稱,可見穆王府在聖上心中的分量。
穆王神色複雜的盯了穆玄一眼,方恭敬道:「臣遵命。」
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聚到了穆王案邊那把靈力充沛的長劍上。這把辟邪劍雖是能斬妖除魔、辨識邪祟的上古靈寶,卻並非任何人都能駕馭,而是穆氏一族的傳家劍。且此劍頗有靈性,會認主,這也意味著就算是血脈純正的穆氏子孫,也不一定有資格持有此劍,須與此劍靈性匹配,且建立血契,才能真正駕馭此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