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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已溜進了人群里,不見蹤跡。
白行簡笑著搖了搖頭,駐足片刻,卻也沒往神仙觀的方向走。
南市的濟安堂,是長安城最大的藥材鋪,裡面收納著天下間無數珍稀藥材,尤其是店主自製的駐顏膏,據說能美白祛斑,使女子容顏不老,自面市以來,廣受長安城貴女的追捧。就連宮裡的皇后和妃嬪們,也是這裡的大主顧,每月都要遣宮人來購置些許,帶回宮中,以養護嬌美的容顏,維繫帝寵。
正是午膳時間,濟安堂門前已是車馬如雲。若仔細觀察馬車的制式,就不難發現,這些客人里有一多半都是長安城內的勛貴之家。
夭夭在附近的衣裳鋪里換了身乾淨的女裝,又戴上垂紗帷帽,才穿過擁擠的車馬,往濟安堂里走去。邁進堂內,立刻有堂倌迎上來,殷勤的問:「小娘子是取藥還是上樓瞧瞧?本月咱們店裡新製成了不少養顏的膏藥,有外敷的,有內服的。」
原來,濟安堂分為兩層,一樓賣藥,二樓則專設了雅閣,用來賣駐顏膏等養顏聖品。這個時辰,相比於貴女雲集的二樓,一樓要冷清許多。
夭夭此刻心思不在那些胭脂水粉上,把沉甸甸兩袋銀錢擱在柜上,道:「我要前幾日新進的赤靈芝。」
赤靈芝乃藥中極品,十分罕有,除了御貢入司藥局的,也只有濟安堂能買到,價錢自然也十分不菲。堂倌見這小娘子衣著雖樸素,消息倒靈通,出手也闊綽,立刻又多了幾分殷勤。
「小娘子在此休息片刻,小的已命夥計去庫房取東西。」堂倌清點了銀兩,交給結帳的夥計,便引著夭夭在專供客人休息的胡床邊坐下,給她倒上一杯新烹的茶水。
夭夭奔波了一日,的確口渴難耐,大方的道了聲謝,便端起茶杯,大口喝了起來。
堂倌難得遇見這麼豪爽又沒架子的小娘子,與那些嬌滴滴、難伺候的貴女們全然不同,不由跟著笑了。
很快,夥計小心的捧著一個精緻小巧、並繪著繁複花紋的盒子從後面的庫房出來了,想來,裡面裝的就是赤靈芝。那堂倌接過來,打開盒子,讓夭夭驗了貨,道:「只剩這最後一隻了,小娘子來得巧,若再晚些,只怕就要等到下月了。」
夭夭大喜,如捧珍寶般抱緊那盒子,燦然笑道:「多謝大哥,下月我還來買,定要給我留一隻。」
堂倌聽得極受用,滿口應下,正要引著夭夭出店,頭頂忽然傳來一個張揚的女子聲音:「店家,聽說你們店裡有新進的赤靈芝,還不拿出來給我們瞧瞧。」
聽到「赤靈芝」三字,夭夭耳朵尖一動,忍不住循聲看去。只見三個衣著華麗的少女,正由僕婢簇擁著從二樓往下面走過來。
中間的少女握著一柄紈扇,體態豐腴,肌膚雪白,容貌最出眾,妝容也最精緻。一舉一動,都說不出的端莊優雅,顯然是受過嚴格教養的高門貴女。左邊的少女身著艷紅的齊胸襦裙,披著紫色半臂,髮髻間插著一根閃閃發光的金步搖,鳳眸奕奕有神,正是方才說話的女子。與這兩人相比,右邊的少女便顯得有些瘦弱,似有不足之症,無論衣著打扮還是容貌都要略輸一籌,隻眼角一顆淚痣,格外引人注目。
堂倌顯然是認識這三人的,一聞聲兒,也顧不上夭夭,疾步迎到樓梯口,打了個揖,諂媚笑道:「小的見過瓊華郡主。郡主有何需要,直接派下人來取便是,或者知會一聲,我派個夥計送到永安侯府去,何必勞心勞力的親自過來?」
他口中的「瓊華郡主」,想必就是中間那位始終一臉端莊的少女。
只見那位瓊華郡主搖著紈扇,依舊端莊一笑,道:「你店裡既有赤靈芝這樣的寶貝,為何不早說,真真是該打。幸而阿櫻提醒,才沒讓我白白錯過。早聞這赤靈芝乃藥中極品,補血養顏,於女子最好,還不帶我去瞧瞧。」
那堂倌頓時如吞了一把黃連般,暗暗叫苦。左邊那穿紅色襦裙的艷麗女子見他站著不動,催促道:「磨蹭什麼?還不前面帶路?」
堂倌見隱瞞不住,只得躬身告罪道:「郡主見諒,那赤靈芝貨源緊缺,最後一隻,剛剛被這位小娘子買走了。」
一時間,十數道目光,齊刷刷都投射到了夭夭身上。
瓊華郡主隔扇望去,只見大堂出口處,俏生生站在一個身著淺碧衫子的窈窕少女。因對方戴著及膝的垂紗帷帽,她並看不清那少女長相,只盯著少女露在外面的一截雪白皓腕看了片刻,遺憾的道:「怪我來晚了一步,阿櫻,我們去別處逛逛罷。」
那喚作「阿櫻」的紅衣少女卻不依不饒,道:「華姐姐,東西咱們既瞧見了,豈能拱手讓人?下月就到你的及笄日了,服了這赤靈芝,定能讓你容色無雙,驚艷了全長安的兒郎。你且等著,我去替你討來。」
瓊華郡主粉面之上登時浮起一層淺淺的紅暈,口中卻嗔怪道:「阿櫻,這位娘子畢竟已付過銀錢,這樣不好罷……你休要惹是生非。」
「姐姐放心,我自有主意。」
只見那「阿櫻」噔噔幾步走下樓梯,衝到堂口,將夭夭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丹鳳眼一挑,氣焰甚是囂張的道:「這赤靈芝賣價極高,你一個市井小民,哪裡來的那麼多銀錢,該不會是偷的吧?」
見夭夭不說話,阿櫻以為被自己說中,愈發得意的道:「實話告訴你,我爹爹乃是當朝大理寺卿,專懲辦你們這些偷奸耍滑的刁民。你若識趣,便把東西放下,若不識趣,休怪我抓你去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