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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何須公主吩咐。」
顧長福躍上馬車,鞭子一揚,穩穩駕車朝林外駛去。
車內,雲煦公主已摘掉帷帽,一面替弟弟擦著面上不斷滲出的豆大汗珠,一面牙根發癢的嘆氣:「旁的地方也就罷了,父王下令封禁的村子,竟也敢亂闖。這一次,連我都護不了你了。」
說完,又頗鬱悶的嘆了口氣。
夭夭雖與這位雲煦公主接觸不多,但上次圍獵之時短短一夜相處,深覺此女率性豁達、愛憎分明,是個讓人極願與之親近的豪爽女子。此刻見她如此長吁短嘆,暗想,這村子被穆王如此封禁,大約與顧絕非和穆王那位早逝的妹妹「阿凝」有關。這樣的家族辛密,穆王自然不願被外人窺探到。不僅是外人,看穆玄的反應,多半也是不知道此事的。也難怪他們闖入村子時,穆王會雷霆大怒。
只是,她怎麼從未聽說穆氏一族有女子與鬼族人有牽扯呢。
第63章 雲煦公主
夭夭正想得入神, 忽感覺兩道探究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游移,抬頭, 正撞見雲煦公主一雙灼灼發亮的眼眸。
「那村子既被封禁,必有道理。你們在村中所見所聞, 決不可再令第三人知曉了。」
雲煦公主笑了笑,不緊不慢的道。她雖然語調柔緩,卻自有一股令人折服的氣勢。
夭夭自然明白其中利害,點頭應道:「臣女明白。」
「你很聰明。」
雲煦公主讚許的頷首,道:「難怪阿弟會對你另眼相看。」
夭夭一怔。
雲煦公主道:「我父王做事果決,從不給自己留後患。你該明白,若非我阿弟對你那份情意, 今夜你是沒命走出這村子的。」
「不僅是你,即使我阿弟是穆王府的世子,不顧禁令私闖禁村, 窺探到不該窺探的事,回府後也難逃重罰。」
「你雖是西平侯府的郡主, 但若因為私闖禁村出了什麼意外, 西平侯府也是無話可說。」
「我所說之話絕非兒戲, 你要謹記在心。」
車中氣氛陡然冷了下來。夭夭沒料到雲煦公主會直接把話挑的這麼明白,暗想:「看來顧絕非和阿凝的事的確是穆王府一樁不可告人的辛秘,而且, 看雲煦公主的態度,多半是知曉此事的。」
幸而剛才她表態表得堅決,要是露出絲毫遲疑, 就算沒死在穆王手裡,多半也沒命下山。
她現在唯一遺憾之處,就是沒有問問顧絕非,他如何會畫那樣的符文。照此情形看,她只怕也很難有機會知道答案了。
雲煦公主似窺破她心中所想,笑道:「你不必害怕。我若真想害你,就不會費勁跟你說這些了。況且——」
她低頭望了眼昏迷的穆玄,頗惆悵的嘆道:「我若真對你不利,只怕我這傻弟弟第一個跟我沒完。」
這位雲煦公主當真不是個簡單人物。穆王府隱秘之事,穆王不肯告訴穆玄,卻肯讓她知曉。而穆玄似乎也很信任這位姐姐。若不然,今日之前,連她自己都不知曉穆玄的心意,雲煦公主又如何知曉?
只能是穆玄主動和他姐姐提起的了。
穆玄既已窺破她身份,那雲煦公主莫非也……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以穆玄謹慎行事的風格,未必會把此事告訴雲煦公主。
見夭夭默然不語,雲煦公主一挑眉,道:「你總不會告訴我,你毫不知曉我阿弟的心意罷?」
夭夭搖頭,如實道:「世子屢次救我於危難之中,若有機會,我自要湧泉以報。」
雲煦公主眼眸燦然生光,笑吟吟道:「你能明白最好。」
入城已是深夜,馬車逕自駛進穆王府所在的靖安坊。此時已過宵禁,寬闊的街道上空蕩蕩的,鴉雀無聲,只偶爾遇到幾列巡查的街兵。
街兵見是穆王府的馬車,只例行盤問了幾句,便恭敬放行。
穆王府大門緊閉,只有一側角門半開著。兩個家僕模樣的人提燈在外守著,見顧長福駕車回來,立刻小跑著把門全部推開,等車駛進去後,又迅速將門緊緊關住。
顧長福推開車門,先將穆玄背下馬車,道:「老奴先帶著世子去祠堂療傷,菖蘭郡主便拜託公主照料了。」
雲煦公主點頭:「福伯放心。」
顧長福很快消失在夜色中。雲煦公主方挽著夭夭的手道:「左右這幾日你也回不了府了,不若留在這兒陪陪我。」
夭夭忙道:「豈敢叨擾公主休息,明日一早我就離開。」
「只怕回不得。」
雲煦公主道:「我聽說,夔龍衛有個叫季侯孫的,今日午後帶人圍了西平侯府,揚言要把妹妹當做邪祟給抓起來。」
夭夭大吃一驚。雲裳閣鄭紅桑向季侯孫告發她身份之事,海雪已細細講過。夭夭雖料到季侯孫可能會挾私報復,卻沒料到來得這麼快。
看來雲煦公主果然對她沒有惡意,否則任由她回府自投羅網便是,根本不必告訴她這個消息。
夭夭感激道:「多謝公主提點。」
雲煦公主打了個哈欠,不以為意道:「小事一樁。這些人跟著了魔似的,看誰都像邪祟,不必理會。等圍幾日找不到人,自然就灰溜溜的撤了。」
在雲煦公主的葳蕤院歇了一夜,次日天未明夭夭便睜開了眼。
外面還是灰濛濛的,院子裡卻有人語聲傳來。
夭夭推開窗一角,只見雲煦公主已經梳洗起身,正坐在院中的亭子裡擺弄著石案上的一截截斷劍,昨夜那老者站在一旁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