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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暴死,他身上的鎧甲和衣袍卻很整潔,護膝、護腕等物也一應俱全,並無與人爭鬥的痕跡。就連神態,也是平靜安詳,右邊嘴角,甚至微微上揚著,似是生前最後一刻,遇到什麼極美好的東西。
穆玄默了默,擰眉問:「他身上的玄靈符可還在?」
玄靈符是每個玄牧軍將士身上都會佩戴的一種驅邪避祟的護身符。
阮箏一愣,難以置信的道:「將軍是懷疑——」話到一半,被穆玄寒眸一掃,立刻識趣的閉了嘴,往章龍屍身上摸去。
摸了半晌,果然沒找到玄靈符。
阮箏意識到什麼,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氣,只覺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穆玄黑眸一沉,吩咐道:「用你的玄靈符,仔細探探他屍體。」
「是,將軍!」
阮箏立刻從腰間取下一枚繪著玄武圖騰的黑色靈符,夾在指間,從頭髮絲開始,往章龍屍體上慢慢掃去。
從面部到四肢,屍體上都無異常反應,等掃到胸膛時,凝血的符文上,忽然浮起幾絲黑煙。
阮箏呼吸一滯,胸膛中那顆心,幾乎要蹦出來。
「找到了!」
頃刻,阮箏低呼一聲,只見靈符表面,不知何時已聚攏了一團黑霧。細細望去,那黑霧並非真的霧氣,而是無數根蠕動的黑絲織成的密網。
玄靈符對著的,正是屍體的心臟部位。
那黑絲包裹的東西,自然不言而喻。阮箏胃裡忽然難受得厲害,忍不住泛起陣陣酸水。
「是蠱絲。」穆玄神色一凝,寒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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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膳,夭夭便坐在院中的藤椅里,無聊的把玩那隻機關鳥。
姜氏這次大約是真的嚇怕了,不僅不讓她再出府,連後花園也不讓她去了。並說那乞丐自會有人照管,讓她安心待嫁。
榮嬤嬤搬到海棠院後,更是寸步不離她左右,連她出恭時都要忠心的守在茅廁外。且無論吃飯、喝水還是睡覺,都板著臉提醒她注意儀態舉止。對此,夭夭鬱悶至極,簡直恨不得將這婆子掐死。
方才夭夭謊稱腹中飢餓,軟磨硬泡的央著榮嬤嬤到膳房給自己做糖蒸酥酪,才算把這婆子支走片刻,得以有機會坐在廊上玩機關鳥。
她其實最想知道的還是穆玄的消息。也不知,昨日他揍完宋引之後,有沒有遇到什麼麻煩事。
正頹喪不已,海雪腳步輕快的從外面回來了,手中還握著張拜帖,道:「郡主,鄭尚書府的大小姐遞了帖子過來,說要約郡主出去街上轉轉呢。」
夭夭大喜,展開帖子一看,原來是鄭紅玉要約她去雲裳閣看首飾。她雙目放光,立刻滿血復活般,把機關鳥往海雪懷裡一塞,去桑榆院找姜氏。
姜氏也猶豫了。自打女兒出事後,昔日裡曾和她交好的那些閨中好友都避之不及,恨不得繞著西平侯府走,這位鄭小姐還肯主動上門遞帖子,可見是個真心實意待女兒的性情中人。若拂了人家面子,豈不是要斷送掉女兒最後一個好友。
兩相權衡,姜氏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只嚴厲的告誡女兒,在外不許亂跑,天黑前務必要回家,並指派了兩個身手不錯的家僕一路護送。
夭夭迅速梳洗了一下,又換了身衣裳,便如出籠的鳥兒般,帶著海雪往府門口奔去。
鄭紅玉已帶著采藍在馬車裡等候,見夭夭出來,立刻掀開車簾同她打招呼,請她上車敘話。
幾日不見,鄭紅玉的臉色更加蒼白了,稍微受一點涼風,便會咳嗽不止。見夭夭上來,她雙頰因激動而透出些紅暈,挽著夭夭雙手道:「菖蘭,其實我早就想過來找你了,可惜身子不爭氣,回來後病了一場,一直臥床養著,現在剛能出門。你不會怪我吧?」
夭夭明媚一笑,道:「自然不怪,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感謝你。」
聽她這麼說,鄭紅玉面上瞬間綻放出一絲異樣光彩,道:「聽說雲裳閣新進了一批胭脂首飾,顏色和款式都十分漂亮,連宮裡的公主和娘娘們都搶著訂購,咱們也去選幾件應應景。」
頓了頓,她頰上紅暈褪去,笑道:「趁這機會,我也想挑件中意的,送你做新婚賀禮。」
第35章 怪病
雲裳閣分三層, 一樓經營珠寶首飾,二樓主賣胭脂水粉, 三樓則是一間間以屏風隔開的雅室。雅室即可供休息,也可玩投壺射覆等小遊戲, 一些貴女還會相約來此處開詩會。
論做工,雲裳閣的首飾並不算最好的,之所以引得眾貴女趨之若鶩,一是因為款式新穎,二是因為樓中所有首飾都獨一無二、絕不重樣。
夭夭與鄭紅玉各戴好帷帽,先在一樓挑了幾樣首飾,又去二樓買了些唇脂、面脂等物, 夭夭見鄭紅玉臉色有些不好,便提議先去三樓雅室休息一下再回府。鄭紅玉欣然點頭。
等二人到了三樓,才發現裡面衣香鬢影, 聚滿了穿著華麗的貴婦和綠鬢朱顏的女子,竟比下面兩層還要熱鬧。
這裡的雅室皆是開放式的, 只要有空位都可以進去休息, 並不接受私人包廂。兩人尋了間人少的, 摘下帷帽,剛坐下沒多久,又有兩道人影走了進來。
「菖蘭妹妹。」一道柔美的聲音傳來, 似有驚喜和意外。
夭夭循聲一望,喚她的少女溫柔嫻靜,容華照人, 竟是瓊華。瓊華旁邊,則站著一個身穿大紅襦裙的少女,丹鳳眼,吊梢眉,一瞧見她,立刻翻了個白眼,不屑的轉過頭去,咕噥了一句「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