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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息凝神,勿有雜念。」一道冷沉聲音突地傳入耳膜,沈其華用力一咬舌尖,悚然驚醒,這才發現自己麵皮漲紅,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一旁,穆玄正捏著那隻荷囊,仔細查看。
「將軍。」沈其華麵皮更紅,一臉羞愧。虧他在軍中歷練這麼多年,竟被區區一隻香囊誘入幻境,險些難以自拔。
穆玄道:「不怪你。這荷囊中裝的並非普通香料,而是一種極惡毒的蠱香,只要吸入一點,便會意亂神迷,陷入心魔之中。若吸食久了,則會對下蠱之人言聽計從,漸漸失去本性。」
說著,他似是想起了什麼,厭惡的擰了擰眉。
阮箏倒吸了一口冷氣,憤然道:「好惡毒的心腸!可章龍的未婚妻怎麼會送他這種東西?會不會是受人矇騙,買到了假香料?」
「未婚妻?」沈其華忽冷笑一聲,道:「你也太天真了。依我看,這東西未必是他未婚妻送的罷。」他兩邊太陽穴尚突突直跳,聯想起方才在幻境中看到的景象,只覺心頭似裹了層厚厚的迷霧般,困惑難解。
阮箏目瞪口呆道:「不是他未婚妻,還能是何人?」
「他所言不差。」穆玄捏著那香囊,沉眸道:「這香囊縫製時的針腳,與那些衣袍並不一樣。」
阮箏立刻從箱子裡拿起件衣袍,與香囊的縫合處一比對,果然走針穿線的方式相差極大。他還是有些不相信的道:「會不會是這普通衣袍和香囊的縫製針法本就不同,又或者,那香囊是他未婚妻從街上買來的?」
「你說的也有些道理。」穆玄神色倏然一冷,挑起嘴角道:「只是巧的是,這香囊的縫製針法,與昨日我那件袍子的縫補針法極相似。」
阮、沈二人俱是臉色一變。半晌,阮箏才呆若木雞的道:「將軍的意思是說,送給章龍香囊的,是別的女人。而這個女人,很可能就是吳美人……可害他的又是誰?總不至於也是這吳美人吧?」
穆玄冷冷道:「但凡蠱毒,都有操縱人心之效。這種蠱香極可能用於男女之間,只要一方對另一方施蠱,便可使他(她)對其死心塌地,仇人也能變成戀人。若被施蠱者意志堅定,不受蠱毒控制,便會萬蠱噬心而死。」
利用巫蠱之術強拆或強組姻緣,皆是逆天之行。只有心術不正之人,才會用這種手段左右人心,去得到那個本不屬於他的人。
「萬蠱噬心?!」阮箏似乎一下子對世間情愛找回了自信,激動的道:「章龍體內的蠱絲,就在心臟里。一定是吳美人妄想施蠱誘惑章龍,章龍卻對他未婚妻一心一意,深情不渝,才會被萬蠱噬心而死。」
「一定是這樣的。」他又篤定的補了一句。
沈其華看智障似的看著他,嗤笑道:「你見過哪個男人會把心愛之人送自己的新衣壓在箱底,反而把不喜歡的人送他的香囊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日日撫摸。」
阮箏張了張嘴,竟覺無法反駁。
是啊,若章龍真不喜愛吳美人,從一開始就不該接受她送的香囊。可他若真愛上了吳美人,吳美人的目的便達到了,章龍怎麼還會被萬蠱噬心而死呢?
穆玄心中隱隱冒出一個更離奇的念頭,可這念頭還只是一點靈光,並未真正清晰起來,外面忽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名士兵在外驚慌失措的稟道:「將軍,吳美人突然腹痛不止,末將要找軍醫,她怎麼也不肯。非說、非說要將軍您親自過去一趟。」
帳中三人皆微微皺眉。沈其華經歷過心魔之事,對這個女人簡直深惡痛絕,哼道:「此女心思歹毒,且詭計多端,將軍萬萬不可被她騙了。」
穆玄卻道:「無妨。我倒要瞧瞧,她還能使出何等花招。」
北營果然離帥帳有些距離,須得一盞茶的功夫,才能走到。
大約是為了避嫌的緣故,兩位美人所住的營帳一左一右緊挨著,周圍卻空蕩蕩的,再無多餘營帳,只有兩隊士兵來回巡守。
吳美人住在右邊帳子裡,此刻帳門緊閉,內里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響。三人頓足片刻,心頭俱浮起一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暗想那吳美人的病莫非已經好了?
忽得,穆玄面色一變,一把扯開帳門沖了進去。
帳內,一張綴了紗帳的大床上,直挺挺的躺著一個身著大紅煙羅裙的美人,玉容慘白,七竅流血,一雙美目安詳的閉著。小巧的櫻唇,卻微微翹起,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麼極幸福美妙的事情。
軍醫驗過之後,確定吳美人是吞服了一種叫做斷魂草的毒藥,才毒發身亡。很快,沈其華便帶人在營地附近的一座荒墳附近發現了這種毒草。
第38章 越美人
阮箏用玄靈符探過吳美人的屍體, 並未發現蠱絲痕跡。
從現有證據來看,吳美人極可能是因為知曉事情敗露, 而畏罪自殺了。
但穆玄心中依舊有兩點困惑。第一,章龍明明已經中蠱, 又對吳美人頗痴情,究竟為何會萬蠱噬心而死。第二,軍中守衛森嚴,吳美人根本沒有外出機會,那斷魂草又從何而來。
沈其華帶人將吳美人所有隨身物品都搜檢完畢,便全都抬到帥帳旁邊的偏帳里,請穆玄過目。
三人正在依次翻閱, 忽有士兵在外稟道:「將軍,北營傳來消息,越美人已經醒來, 正哭著要求見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