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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喉頭酸脹,眼淚立刻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隔日,皇族中現存輩分最高的、連今上都要喚一聲「皇叔」的長恭王領著一干王族勛貴浩浩蕩蕩奔至西平侯府,為穆王世子提親,裝著聘禮的青驄馬車從街頭一直排列到街尾,將整條永安街都塞得滿滿當當。沿街百姓們紛紛從窗戶中探出頭來,爭先恐後觀賞這「十里紅妝」的壯觀景象。
第84章 大婚
兩日後, 穆王親自光臨西平侯府,與孟老夫人進行了一次不長不短的會面, 商議親事細節。
西平侯府上下如臨大敵,無不戰戰兢兢, 孟侯爺更是嚇得連站都站不起來,被人用藤椅抬了一路,眼瞧著就要到前廳時,竟不爭氣的昏死了過去。
「……」
孟老夫人使出渾身休養,也禁不住老臉一紅。
好在穆王似乎並不怎麼在意他這個窩囊廢親家公,只風度翩翩的囑咐孟侯爺安心休養,與孟老夫人相談甚歡。
隔日, 整個鄴都城都炸開了鍋。
無論時刻嗅著風吹草動的朝中權貴還是專注看熱鬧的市井小民,誰也沒料到,穆王府竟然這麼給西平侯府面子。
向來門庭冷落的西平侯府半月之間生動的上演了一場「烈火烹油、鹹魚翻身」的大戲, 一下子炙手可熱起來,日日車馬盈門, 賓客不斷, 不管是以前有來往的還是沒來往的, 此刻都擠破了腦門來慶祝孟侯爺嫁女之喜。連孟老夫人和姜氏都忽然多了一腦門她們自己也不認識的「親戚」。
西平侯府自開府至今就沒這麼熱鬧過。
隨著婚期漸進,夭夭身邊更如雨後春筍般,蓬蓬勃勃的冒出許多「閨中密友」, 一會兒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一會兒是大理寺卿的掌上明珠,一會兒是某某伯爺家的嬌嬌縣主, 一個比一個千嬌百媚、身份尊貴。
這些「密友們」似乎完全忘記了之前菖蘭郡主鬧出那些醜事後,她們是如何大義滅友、繞著西平侯府走的,此刻表現得一個比一個熱情親密,就差當場把夭夭拉到院子裡喝碗歃血酒、義結金蘭了。
夭夭耐著性子與這些人虛與委蛇,連日下來疲累不堪。這日見海雪又拿著張拜帖風風火火的走進來,登時生無可戀的把臉埋在枕頭裡耍賴:「唔,我生病了,頭疼腳疼胸口疼,見不了客~」
海雪見怪不怪,眨了眨眼:「是鄭尚書府的紅玉小姐。」
鄭紅玉??
乍聽到這個恍如隔世的名字,夭夭打了個激靈,立刻坐了起來。
西平侯府外,果然停著一輛半舊不新的青蓋馬車。
鄭紅玉依舊掛著一臉病態的蒼白,仿佛風一吹就要倒。縱然懷中抱著一個冬天才用得著的小暖手爐,她依舊掩嘴咳個不停。
夭夭心裡頗不是滋味的望著車裡情形,人已到了府門口,突然不知道待會兒見了面自己該調整成什麼表情。
「菖蘭。」
鄭紅玉先看到了她,立刻有些自虐的把將要衝出喉嚨的咳意都咽回肚子裡,歉意的笑了笑,就要掙扎著起身下車。
夭夭真怕她人還沒下來,便先累斷氣了,連忙跑過去將她按住,嘆道:「那個,你身體不好,就別出來吹風了。」
話音剛落,鄭小姐便驚天動地的咳了起來。
夭夭:「……海雪,快去端盞熱茶。」
幾人七手八腳的忙活了一陣,鄭紅玉總算平復了下來,只是雙頰被衝撞的泛起些奇異的血色。
她像是迴光返照似的,突然煥發了幾分精神,道:「菖蘭,謝謝你……還肯出來見我。我……對不起……」
夭夭其實並沒有因為她的「背叛」傷什麼心,她只是有些膈應這種「背後被人捅一刀」的感覺。大約是五年前宋引那廝留給她的後遺症?
因而,面對鄭小姐這番懺悔,她十分大度的擺擺手,道:「你有你的苦衷,我有我的劫數,談不上誰對不起誰。我只想知道,之前我為宋引「吊死」那次,我手帕上沾的龍眼粉,和你有沒有關係?」
這段時日夭夭已經找人查過,菖蘭郡主留下的那塊手帕上之會殘留龍眼的味道,是因為被人塗抹了一種藥物——龍眼粉。這種龍眼粉是一種純度極高的龍眼核提取物,乃龍眼過敏患者的催命神藥,跟它想比,什麼龍眼酒、龍眼茶之類簡直就是過家家的玩意兒。
而知道菖蘭郡主對龍眼過敏的人並不多。
之前鄭紅桑利用龍眼酒設下毒計、在雲裳閣對她發難時,夭夭事後就百思不得其解,菖蘭郡主和鄭紅桑素無交往,鄭紅桑是如何知曉孟菖蘭對龍眼過敏的?
當時,鄭紅桑的說辭是「從醫官的大夫那裡聽到的」,可若無人引導,醫官的大夫怎會無緣無故提起這樣的話題。何況就算鄭紅桑真知曉她對龍眼過敏,又怎會想到她是個假的孟菖蘭,進而以毒計試探。
鄭紅桑若真有此等神通,也不會連自己貼身丫鬟是「披著人皮的邪祟」都看不出來。
很明顯,鄭紅桑是被人利用了。
至於利用她的人,夭夭不得不懷疑起另一位看起來十分人畜無害的鄭小姐。
此女和鄭紅桑常年生活在一個屋檐下、體弱多病、經常會看大夫、又知曉孟菖蘭對龍眼過敏之事,只需略施小計,便可讓蠢蛋鄭紅桑給她當冤大頭。
而鄭紅玉能看穿她身份,大約就是因為圍獵那日,她嘗了口龍眼酒被她瞧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