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但這只是白天所見。昨日是中元,夜裡群鬼躁動,又有邪物出沒,誰也不知道南平侯究竟看到了什麼。
「可用辟邪探過屍體?」
御帳內,氣氛凝肅。惠明帝神色略疲倦的支額坐著,穆王則負袖立在下首。
聽穆玄稟完情況,穆王立刻目光銳利的問。
穆玄道:「方才已試過,南平侯的屍體上並未沾染鬼氣。」
穆王面色愈發凝肅,頃刻,與惠明帝道:「自從昨日那邪物出現,臣心裡就總不踏實,千防萬防,還是出了人命。不論此事是不是那邪物所為,此地都不宜久留,陛下需速速回宮才是。」
惠明帝點頭,道:「便依姐夫所言。」
頓了頓,又向穆玄道:「你且去忙,不必守在朕這裡。」
穆玄心知惠明帝必是有話要單獨和穆王說,便識趣的告退。
果然,等穆玄離開後,惠明帝便望著穆王笑道:「這次回去,朕便讓玄兒搬回穆王府住。他是姐夫的嫡子,也是朕最疼愛的外甥,姐夫就算再心疼那靜姝母子,也不可委屈了玄兒。當年之事……他是無辜的。」
穆王倒是難得一愣,半晌,道:「臣豈敢。」
惠明帝點頭,嘆道:「趁這機會,你們父子也好好解解心結。他性子隨她母親,倔強,執拗,什麼事都喜歡悶在心裡。那日朕問他有沒有中意的姑娘,看他反應,倒像是有,卻不肯說是誰。還需姐夫替他多操些心。」
「只要你們父子重歸於好,也許你和姐姐也可——」
「陛下。」穆王恭行一禮,目光凝重。
惠明帝失笑道:「你瞧瞧,是朕又多管閒事了。」
南平侯出事的消息很快傳開。
去年是東平侯下山時墜崖死了,今年南平侯又是在下山時車毀人亡,說到底都是因為獵鬼大會而起。惠明帝心中難免愧疚,不僅下詔厚葬南平侯,並對南平侯府大加封賞,以示撫慰。
西平侯昏迷了一夜,今早剛剛清醒些,一聽說老兄弟南平侯又出事的消息,兩眼一翻,又嚇得昏厥過去。
其餘老紈絝也都是心情沉重,再沒了以往插科打諢的鬧騰勁兒。畢竟,誰也不知道下一年圍獵時,這意外會不會降臨到自己頭上。
午時,日光正好,惠風和暢,惠明帝粗略吃了幾口飯食,便登上御駕,在玄牧軍和夔龍衛的護送下浩浩蕩蕩下山而去。
夭夭隨眾女眷一起坐在馬車裡,忍不住掀簾望了望那座禁錮了她整整五年的荒山。陽光灑在身上,暖暖的,有些刺目,如此的真實,又如此的不真實。
「菖蘭!」正出神,忽見旁邊並行的馬車裡有人沖她招手。
夭夭一看,是鄭紅玉,便趁中途休息的時候,邀她過來同乘一車。鄭紅玉跟楊氏和庶妹擠在一輛車裡,本就不自在,立刻欣然答應。
其餘女眷都是幾人共乘一車,夭夭則是自己單獨一輛馬車。且馬車裡空間寬敞,臥榻衾被一應俱全,很適合睡覺。
鄭紅玉一上來便讚嘆:「菖蘭,你這輛車真是極舒服,早知一開始我就過來尋你了。」
夭夭訝異道:「咱們乘的馬車還不一樣麼?」
鄭紅玉摸著一床鬆軟的錦被,羨慕道:「自然不一樣。只怕連雲煦公主的馬車,也未必有你這兒舒服。」
夭夭這才知道,她所乘的這輛馬車,是寥寥幾輛帶有臥榻和衾被的馬車。
正納悶不解,這負責安排車駕的人為何要給她這般好的待遇,一抬頭,卻發現鄭紅玉正全神貫注的望著窗外,也不知是不是日光落進來的緣故,她向來蒼白的臉色竟透著一層淡淡紅暈,連眸子也格外明亮。
夭夭詫異不已。順著她目光一望,登時眉心一跳,手足俱冷。
不遠處,一道身穿赤色夔龍服的人影端坐馬上,正朝著她馬車這邊看來,眉目間漾著溫柔。
是宋引。
第16章 歸家
西平侯孟平安總共有三房夫人,正室姜氏,側室胡氏,及去年剛納的柳氏。
姜氏出身書香世家,其父乃是當地十分有名望的大儒,在娘胎時就與西平侯府定下了娃娃親,溫柔賢惠,且知書達理,這些年將西平侯府打理的井然有序,深得孟老夫人的歡心,先後為西平侯生下菖蘭郡主和小郡王孟菖羽。
胡氏則是與西平侯自幼青梅竹馬的表妹,兩人年少時便私定終身,一個發誓非卿不娶,一個發誓非君不嫁,可惜是個商戶之女,門第卑微,孟老夫人打心眼裡瞧不上,怎麼都不同意兒子把她娶進門。西平侯年輕時也是個痴情種子,一氣之下,要帶著胡氏私奔,與姜家解除婚約,不料最後行蹤泄露,還沒跑出長安城,就被侯府家丁給捉了回來。
老夫人就這一根獨苗,生怕兒子真出個差池,才退了一步,同意兒子納胡氏為妾。因為這緣由,胡氏倒比姜氏入府時間早。胡氏沒有兒子,膝下只兩個女兒,長女孟月曇,次女孟月娥,一個十六歲,一個十五歲,都到了說親的年紀。
這些情況夭夭已從孟菖羽那裡了解過,因而當馬車抵達侯府,夭夭隔著車簾瞧見立在府門口的兩個被一眾丫環婆子簇擁著的美貌婦人時,便猜著前面長得秀雅端莊的那個應是姜氏,右側那個嫵媚動人、衣裳鮮亮的應是胡氏。
西平侯被嚇昏厥的消息早就傳到府中,西平侯和柳氏的馬車一到,立刻有幾個小廝抬著個藤椅過來,將神志不清的西平侯抬進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