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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柳氏經常隨西平侯拋頭露面,與西平侯交好的那些老紈絝對她並不陌生,甚至還十分迷戀欣賞。見他二人過來,立刻熱情的給他們騰了兩個位置出來。
這些坐車來的老紈絝們,夜獵一結束,他們便自覺的圍坐一圈,紈絝見紈絝,兩眼淚汪汪。互相問候完,還有人提議清點一下人數,看看朝中這幫老兄弟們都活著回來沒。
眾紈絝紛紛附議。本是開個玩笑,沒想到這一清點,還真少了個人。
「南平侯呢?誰看見南平侯了?」一紈絝發現不對,嚷嚷起來。
「沒看見,不知道,他最近尿急尿頻,腎不大好,是不是在路上撒尿耽誤了?」
「我上山時還遇見他了,他還給我吹噓新納的第九房小妾如何如何美貌呢。」
「聽說南平侯最近跟衛英走得很近,說不準,這老傢伙正顛顛的跟在夔龍衛屁股後面跑呢。」
一群紈絝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也沒討論出個所以然。
西平侯在一旁聽得直冒冷汗,幾乎要心梗發作了,插話:「會不會迷路了?要不,派幾個人上山找找去?」
眾紈絝立刻噓聲一片:「不可能,不可能,這老東西久經沙場,方向感好得很,那雙狗眼,比北斗七星都靈。」
這時,一陣激越的角聲,從御帳方向傳了出來。有些像軍中打勝仗時吹的號角。
不消說,這是聖上夜獵歸來了。
這也意味著,夜裡的慶功宴即將開始了。
西平侯那陣胸悶的症狀還沒緩過來,也不得不和其他老紈絝一樣,拖著老胳膊老腿往御帳繼續湊人數。幸好有柳氏攙著才能倒下。
畢竟,他們一整晚都坐在車裡跟著跑,半隻鬼也沒獵到,不被那位疾鬼如仇的聖上拉出來當成反面教材訓斥一頓已是萬幸,哪裡還敢以功臣自居。
第7章 謊言
玄牧軍的營地離夔龍衛不遠,分列兩邊,共同拱衛著位於中央的御帳。
回營後,穆玄只命人將夭夭暫安置到一處乾淨整潔的空帳里,便再沒出現。大約是去審那名面貌詭異的中年男子去了。
今夜幾經驚魂,方才在山上又一次被追到時,夭夭已做了玉石俱焚的打算。沒想到,最後出現在她面前的不是季侯孫,而是穆玄。
那根銀簪已被她捏得滑膩膩的,裹了層汗。夭夭把簪子重新藏好,有些不真實的打量這處陌生的營帳。
帳中陳設簡單,唯一不同的就是中間豎了一道高山流水的水墨屏風,將大帳切割為兩半。屏風後也不知是何方天地,竟有一縷若有如無的幽香飄動。
夭夭捺不住好奇,拖起裙裾,小心翼翼的走到邊上,往屏風後面探頭瞧去,看清裡面布置,卻委實吃了一驚。
屏風後,竟然擺著一張鋪著貂皮的貴妃榻,榻旁,則是一架連著銅鏡的梳妝檯。上面整齊的擺放著胭脂首飾等物,邊上是一隻計時用的沙漏,東西不多,卻每一件都精緻考究。
更重要的是,這顯然是女人用的東西。
依照規矩,軍中是不能隨意留宿女人的,除非那女人是……
夭夭眼睛似被燙了下,匆匆收回目光,轉回外面的榻上坐好。可越是想避開,屏風後的一件件東西,越是在腦中揮之不去。她甚至還注意到了胭脂盒上鏤的吉祥蓮花紋,和銅鏡鏡面上似無意留下的一點口脂……
還有貴妃榻上,那塊微微起了褶皺痕跡的雪白貂皮。
可惡,她的記憶力,何時變得這麼好了!夭夭頗是鬱悶的想。
又心緒不寧的坐了會兒,她實在無法忍受這種慢刀子割肉的折磨,又拖起裙裾,大義凜然的走到那扇屏風後面,強迫自己冷靜平和的直面那張香軟旖旎的貴妃榻,和那架飄著沁人幽香的梳妝檯。
並冷靜平和的想,穆玄也快十九了,再有一兩年便要及冠,娶妻生子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這個年紀的貴族子弟,要是沒成親才是稀奇吧。
他又不像她,一縷孤魂,無依無靠,隨時都可能被人當亂臣餘孽滅掉,吃了這頓沒下頓的。每一天都像是偷來的。
夭夭努力說服自己,心情倒是漸漸平復了,只是心裡又同時湧出一股沒由來的失落。就像多年前,自己養了很多年的小馬駒突然跑丟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它卻不認自己了,只同新的主人親昵撒歡。
正出神。帳門被風一掃,伴著一陣沉穩的腳步聲,有人進來了。
夭夭猝不及防,急忙從屏風後面轉出來,抬頭一看,帳中已立著一個俊美挺拔的少年郎,月白箭袍,玄色抹額,右手習慣性的按著腰間寶劍,正是穆玄。
他銳利的星眸在那扇屏風上一掃,目光最終落在倉促出來的夭夭身上。
夭夭登時面紅耳熱,有些心虛的低下頭。那屏風後畢竟是他夫人的私密之所,自己貿然窺視,著實很不禮貌。
「你是西平侯之女,菖蘭郡主?」半晌,穆玄低沉的聲音響起,不辨喜怒。
沒想到,短短一刻功夫,他已弄清楚自己這副軀殼的身份。夭夭點了點頭,沒吭聲。
穆玄又道:「先前不知郡主身份,多有冒犯。現下夔龍衛的宋副使正在營外等候郡主,郡主隨我過去吧。」
夭夭像是被人兜頭潑了盆冷水,霎時清醒過來,雜念全消。
大約是這裡給了她一絲久違的安寧,她都險些忘了,菖蘭郡主真正愛慕的男子是宋引,宋引和菖蘭郡主才是一對。聽穆玄這波瀾不驚的語氣,大約也聽說過宋引和菖蘭郡主的那點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