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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玄還未見禮,靜姝先站了起來,謙恭的笑道:「按理昨日就該為世子接風洗塵,是我疏忽,算漏了時間,既沒讓世子吃上口熱飯,還白給膳房添了一堆亂。幸而今日趕上了,還不算太晚。望世子勿怪我怠慢。」
又望著滿桌菜餚道:「聽雲煦說,世子喜食酸辣。我試著做了幾道菜,也不知合不合世子口味?」
「合,肯定合。」
雲煦公主搶先插了句,不由分說挽著靜姝坐下,發起牢騷:「靜姨,都是一家人,以後你不必跟阿弟這般客氣。好歹是你辛苦下廚做的飯,他還敢嫌難吃不成。您總這麼客套,別說他,連我都不好意思動嘴了。」
又朝弟弟使了個眼色,道:「還不快坐下,父王和靜姨都等你半天了。」
穆玄慢慢一挑嘴角,朝靜姝道:「有勞靜姨為我接風。我對吃食向來不挑剔,豈會不喜?」一一同眾人見過禮,便在唯一的空位上坐下。
正式開宴前,穆玄端起酒杯,先依次敬了穆王和靜姝,又親自給穆鄢倒了杯酒,道:「聽聞昨日大哥為等我回來吃酒,特意推了別府拜帖,我卻未能及時趕回,讓大哥白等了大半夜。回府時父王已嚴厲訓斥過我。這杯酒,我給大哥賠罪。」
說完,先一飲而盡。
穆鄢忙雙手捧起酒杯,跟著飲下,有些侷促的解釋道:「玄弟言重了。你我兄弟,何須如此見外。昨日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拜帖,推了也沒什麼的。」
穆玄一笑,未再多言。
期間靜姝提起最近打算為穆鄢納一房妾室的事,穆王微微皺眉道:「延康還未娶妻,現在納妾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
延康,是穆鄢的字,寓意「福壽延綿,平安康健」,是穆鄢去歲及冠時穆王所取。穆鄢的親事其實早已定下,乃太學博士喬之安的嫡孫女喬蘭,容貌昳麗,頗有才名。兩家已交換庚帖,合過八字,穆王府的彩禮也送了過去,不料臨近婚期,喬之安的老妻忽然過世。
依本朝禮,祖父母過世,孫輩守孝一年即可。可喬蘭自幼在祖父喬之安身邊受教,與祖母感情深厚,堅持要為祖母守孝三年才肯出嫁。穆王府也不好多說什麼,就這樣把婚事擱置了下來。到今秋,喬蘭的孝期剛滿一年,而穆鄢已二十有一,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靜姝急著為兒子納妾,倒也不難理解。
只見靜姝盈盈站起,柔聲解釋道:「王爺恕罪。妾身本也不願這麼急。只是,那女孩是妾身娘家表外甥女,與延康青梅竹馬,頗為投緣。為了等延康,一直待字閨中不肯嫁人。之前回鄉探親,她母親派人來提過幾次,妾身都藉口搪塞了過去。誰知就在前幾日,妾身收到老家托人送來的信,說那女孩父母皆死於時疫,只留她孤苦伶仃無依無靠,求妾身這個表舅媽儘快接她過來。妾身實在無法再推諉了,才擅自做主答應下來。」
「談不上什麼罪。」穆王淡淡道了句,半晌,才點頭:「既如此,此事便由你做主吧。」
靜姝滿目感激:「妾身多謝王爺體諒。」又望著穆玄,關切道:「聽聞前段時日聖上賜了兩個美人給世子,世子既搬回了府中,何不把那兩個美人也接回來?爾雅院冷冷清清的,正缺兩個體己人。」
穆玄星眸立沉,心頭掠過一股濃烈厭惡,面上卻淡淡一笑,道:「此事我自有安排,不勞靜姨費心。」
靜姝低眉笑了笑,沒再說下去。
吃完飯時辰尚早。穆玄回到爾雅院,剛準備沐浴更衣,顧長福又過來了,神色焦急的道:「祠堂那邊出事了。王爺請世子立刻過去一趟。」
穆玄只得又匆匆過去,路上才知道,今夜有邪祟打傷守夜弟子,闖入了祠堂里。
穆氏祠堂建在演武場旁,里供奉著歷代穆氏家主的牌位,從入口開始,每隔五步,便設一法陣,結成落網之勢,兼又有辟邪鎮壓,尋常邪祟根本不敢靠近。也難怪大半夜鬧出這番動靜。
穆玄到時,只見祠堂外站了不少穆氏子弟,俱著統一武服,隊列整齊,肅然有序,無一人敢喧鬧私語。而平日裡總是陰森幽暗的祠堂,此刻卻大門敞開,燈火通明。
穆王和穆鄢都在。穆玄剛見過禮,一道青芒便從鞘中竄出,迫不及待的撲到了他懷裡,是辟邪。
頃刻,兩名負責檢視的弟子過來驚慌稟道:「家主,錫山暖玉不見了!」
錫山暖玉與辟邪劍一樣,同為上古至寶,能驅陰寒,避邪祟。當年穆鄢出生時,氣血不足,陰寒噬體,穆王便是靠這塊暖玉做護持,輔以內力呵護,才保住了愛子性命。
尋常邪祟,若是觸碰到暖玉,就算不被燒成渣,也至少要被燙掉一隻手。可這邪祟,竟然有本事把暖玉直接給打包帶走,實在令人不寒而慄。不過,轉念想想,這邪祟既有本事闖進穆氏祠堂,盜塊玉似乎也並不是那麼難以理解。
真正令人費解的是,這錫山暖玉乃驅鬼辟邪之物,可以說是那些邪祟的天然克星,他盜走這東西做什麼。
於是,穆玄沉眸問那兩名弟子:「你們可確定,今夜闖入祠堂的是邪祟而非人?」
其中一人道:「那東西呈黑霧狀,速度極快,跟一陣龍捲風似的,確無面目。」
又是黑霧!
穆玄面色驟然凝重。
其餘弟子也很快檢視完畢,除了那塊錫山暖玉,並無其他遺失,只有幾處法陣被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