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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啟月遠來是客,又不熟悉燕京城外地形,總不好她孤身一人過去,於是便商定阿蘿陪著一起去萬壽寺。
阿蘿心中自是不太情願,奈何她不好違背母親的意思讓母親不快,只好打起精神去了。
又想起這些日子,因家中來了這麼兩位,又因上次端午節龍舟會上那麼已經嚇,至今沒見蕭敬遠呢,便偷偷地去了信,讓他知曉自己要去萬壽寺。
那意思是顯而易見的,只是沒明說罷了。
因天漸漸冷了下來,山中也沒什麼好景致,不過是殘葉敗枝罷了,看得人掃興。馮家表姐顯然也是心事重重,雖同坐一輛馬車,可是只托腮看著外面,並不見搭理阿蘿。
阿蘿將目光從外面的落葉收回,打量著這位表姐,卻見她側影,乍看之下倒是和自己極為相似的。
一時不免有些感嘆,想著她母親和自己母親都是一家姐妹,傳承到自己和她,這才如此相似,本是同根生,她又是不如意的時候,自己何必斤斤計較這些小事?
如此一想,倒是把原本的嫌隙拋卻了,想著回頭對她熱情些,萬不可不冷不淡了。
到了萬壽寺中,先過去安置下來,洗手沐浴過後,這才過去上香,並求了經書,馮啟月要親手抄寫的。
阿蘿因心裡有事,沒心情看山中景致,也匆忙跟著馮啟月回來後面禪房,想著蕭敬遠若收到自己信,想必會過來的吧?到時候他來了,正好當面問問柯神醫的事。
誰曾想,外面木魚聲陣陣,室內禪香若隱若現的,她等了不知道多久,也不見蕭敬遠的人。
難道是找不到柯神醫,也尋不見那害了自己的人,沒臉來見自己了?
想想也不至於,依他如今的強硬厚臉皮,不像是知難而退的啊?
阿蘿思來想去,也沒明白,及到後來,半靠在榻上,也就漸漸睡去。
恍惚中入了夢,她就夢到了自己又回到那個冰冷潮濕的地牢里,眼前是一雙充滿恨意的雙眸,不知道哪裡來的風吹起,把那女人的黑色面巾吹得忽閃忽閃的,露出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龐。
阿蘿一驚,頓時從夢中醒來,醒來才知自己已經是滿身冷汗。
這個時候雨春和翠夏連忙過來,見她這般,小心伺候著,又奉上了茶水。
阿蘿忽然飲了一口,便命她們先出去了。
怎麼好好地做了這個夢,她得仔細想想。
誰知道剛讓兩個丫鬟出去,她就聽得隔壁房中出來一個聲音,這其中,竟然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微驚之下,不敢大意,連忙側耳傾聽。
隔壁房中,住的自然是馮啟月並她的乳母惠嬤嬤。
“其實說起來,姨太太對姑娘也是周到,我瞧著,她給你預備的這衣服頭面,都是一等一的,並不比阿蘿姑娘的差。以後婚事上,也自然是會上心,必能為姑娘挑個上乘佳婿。”
這是惠嬤嬤的聲音,仿佛在勸說著馮啟月什麼。
可是馮啟月的語氣,卻是頗為幽怨的。
“那又如何,我還是比不得阿蘿。”
阿蘿聽聞這個,簡直是一口血想噴出來。
想著前面有葉青蓉葉青蓮,後面有個馮啟月,這是她爹她娘,這是她家,怎麼一個又一個的,家裡出了事故,便來投奔自家,投奔了自家還沒不滿足,還要和自己比。
我呸,這就是傳說中的升米恩斗米仇?
“哎,姑娘,話可不能這麼說,咱們回了江南,老祖宗那邊是怎麼個臉色,家裡那些伯母嬸嬸的又是什麼言語,你也看到了。如今幸好姨太太顧念著昔日姐妹情,這才收留了咱們,要不然,還不是硬著頭皮在江南孤兒寡母看人臉色。”
阿蘿聽得連連點頭,想著這位嬤嬤倒是個懂理的,至少知道承情。
誰曾想,馮啟月聽聞這個,卻是一個幽幽的嘆息,語音中竟仿若帶著幾分哽咽。
“嬤嬤,你是不知我心裡的苦楚。”
“這……姑娘……”
“罷了,你也不必勸我,我想自己清淨一會子。”
馮啟月既說了這話,惠嬤嬤無法,只好下去。
而待惠嬤嬤下去後,阿蘿只聽得馮啟月又是一個幽嘆,仿佛不知道多少心事。
她兀自聽了一番,知道再沒什麼動靜,便不打算再聽,誰知道恰在此時,馮啟月卻又是一個嘆息,嘴裡喃喃:“都是她的骨肉,都是她的女兒,憑什麼我合該遭受這般?她對那阿蘿萬般寵愛,對我……又能如何……”
阿蘿聽聞這話,開始時幾乎無法理解其中意思,半響後,才漸漸地品味出其中意思,而一旦品味出來,頓時整個人都驚在那裡。
馮啟月……也是娘的骨肉?
難道說,是娘在嫁給爹前,和那位前夫留下的血脈?
可是,可是這年紀根本對不上啊,馮啟月比自己只大一歲罷了,怎麼可能是娘在嫁給爹前生的?
如果說馮啟月乾脆是娘嫁給爹後生下的,那就更說不通了!真有這種事,早就瞞不住人了!
阿蘿想了半響,依然想不通,此時真恨不得跑到隔壁房中,揪住這馮啟月問個清楚!可是她到底是按捺住了,只因她很快想到另一件可怕的事情。
假如說,馮啟月是自己娘的女兒,那就是自己同母異父的姐姐了?
如果這樣,馮啟月對自己嫉恨有加,從而冒名頂替入蕭府,那便完全說得通了。
畢竟若是對方只為了蕭府少奶奶的身份,殺了自己給自己一個一了百了是最省心的,可是她偏偏不,她偏偏留了自己十幾年的命。
是因為往日嫉恨太深,所以要看著自己一點點遭受痛苦,也要讓自己親耳聽到她和自己的夫君蕭永瀚是如何恩愛嗎?
仿佛只有這樣,那嫉恨才能緩解?
阿蘿兀自在房中踱步,越想越覺得馮啟月和上輩子那陰謀關係後甚大,她支起耳朵,想著再聽聽那邊動靜,可是卻只聽見沙沙之聲,倒像是研磨的聲音。
想必是馮啟月在準備抄寫經卷了。
阿蘿擰眉,琢磨著該怎麼不動聲色地去試探下她,或者說,回去後,去試探下娘,好歹先弄清楚她是否真得是娘的女兒。
可是就在此時,卻聽得窗欞上發來細微的聲響。
那聲響極小,若不是阿蘿這般耳力驚人的,尋常人是根本聽不到的。
她抿了唇,微鬆了口氣。
她當然知道,這是蕭敬遠發出的動靜。
第99章
聽著外面那細微的聲響,她自然知道這是蕭敬遠來了。
不過她故意裝作沒聽到,繼續捧著一盞茶在那裡慢條斯理地喝啊喝的。
哼,這麼晚才來。
這麼晚才來也就罷了,來了還不乾脆點,竟然還故意試探自己?
她乾脆地沉住氣,就是不吭聲,也不跑到窗戶前去見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那窗戶被輕輕推開了,一個人矯健地躍了進來。
那人自然是蕭敬遠。
高大的身影走到阿蘿跟前,挑眉道:“沒聽到我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