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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青川望著自己妹妹,把過去隱瞞之事都娓娓道來。
蕭敬遠聽了後,一言不發,只低首看了眼懷中的阿蘿。
這些話,早在他預料之中。
只看阿蘿信不信,又作何反應。
而阿蘿聽了這些話後,先是震驚,只因她一直覺得哥哥病弱,常年藥不離身,又是天生眼盲,平日裡除了去書院讀書,幾乎沒什麼交際,這樣的哥哥,自然是應該家人小心呵護照料,不能有任何閃失的。
萬萬沒想到,哥哥竟然有這般心思,早已暗中置下田地鋪子,又僱人劫持柯神醫,暗算蕭敬遠。
他話中輕描淡寫,可是阿蘿卻知道,要想僱到所謂的高手來做到這兩件事,那財力必然非比尋常,人脈根基更不能缺,所以所謂的商鋪,絕不可能是小打小鬧,必已儼然成勢。
震驚過後,阿蘿很快冷靜下來,細細想著哥哥的話,她有了更多的疑惑。
“哥哥,你自小體弱,不喜武,只喜文,平日裡最愛在書房靜養,寫字畫畫,又哪來的心思做出這般事來?再說了,聽你這意思,你竟然是早就購置商鋪田地籌謀這一切,你我當年在老宅時,少不更事,又無爹娘從旁教導,你怎麼會懂的這麼多,又有這般見識?”
“另外那日在山中寺里,在我屋外偷聽的人是誰?難道也是哥哥的人?”
“還有一點,那夜假扮了我來引他上當的,又是什麼人?是什麼人可以和我相貌如此之像,以至於他都能差點認不出?”
在哥哥面前,她不好把蕭敬遠叫得太過親熱,可是又不好直呼蕭敬遠名字,唯有含蓄地以“他”來代指。
葉青川抬眼掃過蕭敬遠,略默了片刻,才繼續開口道:“阿蘿,哥哥自小愛讀書沒假,自小眼不能視物也沒假,可是我們二房在老宅中,是何等地位,我的母親妹妹,又會受何種委屈,我眼瞎卻不能心瞎。”
聽到這話,阿蘿猛地想起昔日在老宅種種。
是了,那個時候二房諸般不順,哥哥做為二房唯一的男丁,他心裡豈能好受?哥哥煞費苦心,在外面置辦家業,做出這麼一番事來,原也是為了母親,為了自己吧?而自己卻在這裡懷疑哥哥,視哥哥為敵。
想到此間,阿蘿心中不免歉疚,咬唇望著哥哥:“哥哥,我也不是有意要逼問你什麼,我也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只是許多事,你不該瞞著我……”
若她知道哥哥竟然有這番籌謀,怕是不知道省了多少操心!
葉青川低首凝視著這個唯一的妹妹,知道她素來心善,如今這話,其實是對自己心軟了,便苦笑了聲,又繼續道:“阿蘿,我往日不對你說,不過是怕你擔心罷了。如今既然你問起,那我自然再不會有任何隱瞞。之前我做錯了事,險些害了蕭七爺性命,只盼著阿蘿不要氣恨我,要不然,我怕是唯有一死來謝罪了!”
“哥哥!”阿蘿原本心中已經鬆動,早沒了之前的惱恨,如今又聽哥哥語氣頹然,面上蕭條,甚至有以死謝罪之意,不免惶恐,心中越發歉疚不已。
她往日只想著自己該如何如何,可曾想過哥哥?
她便是打算著給哥哥看眼睛,讓他找一房好媳婦,可是卻從未對哥哥提及。
既然她諸事都瞞著哥哥,那又憑什麼要求哥哥凡事都對她講?
“哥哥,你何必說這種話,往日你便是有什麼事沒對我說,如今咱們敞開來說明白,我自不會再怨你,至於你暗算敬遠的事,都已經過去了,況且他如今也安然無恙,他定然不會怪你的!”
說著,阿蘿仰臉看蕭敬遠:“你不會記恨著我哥哥吧?”
蕭敬遠聞言,心中苦笑,他這個時候能說記恨嗎?
“自然不會。”蕭敬遠表現得頗為寬宏大量,溫聲道:“他是你哥哥,便是做了什麼不當之事,我看你的面子,也斷然不會記在心裡。”
阿蘿聽這話,又扭過頭對哥哥道:“哥哥,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吧,我只盼著以後有什麼事你能說出來,我們兄妹一起商量不好嗎?”
葉青川見阿蘿這麼說,臉上頗有動容,聲音微顫:“阿蘿,我們是兄妹,原該同舟共濟,彼此扶持。”
阿蘿望著哥哥那深幽的黑眸,她想著這些年哥哥眼睛不能視物,如今竟然得見光明,這該是天大的喜事,又見那眸中泛著濕潤淚光,一時想起上輩子種種情景。
哥哥那雙眼眸,猶如遙遠而神秘的星子,深幽透亮,上輩子的她曾經無數次感慨這麼漂亮的一雙眼睛,竟然不能視物,如今可好,這個遺憾總算彌補。
其實只要哥哥一切安好,她又何必計較其他?又何必因為哥哥的隱瞞對哥哥橫加指責?
她難道忘記了初活過來時,自己心中許下的願望?
想到這裡,阿蘿鼻端竟湧出些許酸楚,低聲道:“哥哥,我——”
說著間,她掙脫了蕭敬遠的懷抱,撲過去抱住了哥哥。
“是我不好,真得是我不好……”
她既知上輩子諸多事,為什麼不主動和哥哥坦誠,倒是要哥哥這般辛苦摸索!
而葉青川見妹妹撲到自己懷裡,順勢抱住了妹妹:“阿蘿,你剛才要我解釋,我還沒說完,其實我自幼體弱,後來便想著強身健體,自己偷偷地拜了師父學習武藝,那一日在屋外的便是我。至於那假扮你的人……也是我。”
他抬眼掃了下旁邊的蕭敬遠,抱緊了懷裡的阿蘿:“我請柯神醫給我稍做修整,假扮了你。”
這個消息若是之前的阿蘿聽來,自然會震驚不已,不過此時抱著復明的哥哥,感慨著上輩子諸般遭遇,她覺得只要自己一家人平安就好。
至於哥哥做出什麼事,仿佛都不重要了。
午歇過後,阿蘿情緒也逐漸平穩,蕭敬遠便陪著她在院中看之前那片小蒼蘭,夫妻二人正說著話,便見馮姨媽帶著啟月過來。
她想起之前馮啟月曾誤以為蕭敬遠年紀大長得不好,當下又覺好笑,又覺無奈,便特意帶了蕭敬遠拜見了姨媽。
馮姨媽見蕭敬遠二十多歲,丰神俊朗,儀表堂堂,想著果然是朝廷棟樑之才,便是隨意往這裡一站,都自有一股氣勢,不免暗暗吃驚,想著阿蘿能嫁這般男子,實在是得了大便宜!
況且聽自己妹妹寧氏提起,蕭家所送禮單之豐厚,為平生僅見。
而旁邊的馮啟月自然也聽姨媽說起這個,心中本不以為然,如今打眼看過去,卻見那男子一身藍袍包裹住昂藏之軀,劍眉星眸丰神俊朗,神態間隱隱貴氣不可小覷,當下也是微微吃驚。
吃驚之後,又覺泛酸,想著阿蘿那是個傻笨的,怎麼得了這麼個好女婿。
如此越想越難受,竟不自覺多看了蕭敬遠好幾眼。
阿蘿自然看出馮啟月那點意思,暗暗覺得好笑,待到送走了馮姨媽和馮啟月,兩個人走至無人處,她咬著耳朵,軟綿綿地對他撒嬌:“原先倒是不知,你竟然是個招蜂引蝶的,看看,我那表姐,眼睛都要黏在你身上了!你可不許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