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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膳,阿蘿興致勃勃地要去東市李家採買豆餅。
原本寧氏說讓青越跟著過去:“要不然一個女孩兒家的,自己跑出去,像什麼話!”
無奈阿蘿素來性子野,哪裡聽得進去:“有嬤嬤跟著足矣!我又不是小孩兒,不會丟!”
說著,已經準備出門了。
倒是把寧氏氣得搖頭嘆息:“正因你不是個小孩兒,才要小心,這麼野下去,仔細嫁不出去了!”
阿蘿帶著嬤嬤丫鬟,坐了轎子,逕自奔去東市,果然見那裡有個李家有豆餅賣,便隨著進去,想著趕緊賣些豆餅,好回去養花兒。
誰曾想,一進去,便見個身穿紫衫的男子,立在櫃檯前,正和掌柜說著什麼。
這個背影,實在是不會錯認的。
“七……七叔。”她頓時變成了結巴。
第56章
她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蕭敬遠。
不過仔細想想,在這裡遇到蕭敬遠也說得過去。
比如他是會養花的人,他養花既然用這家的豆餅,儘管小蒼蘭送給自己了,他可能還會來這家買其他東西,於是就偶遇了。
這麼一說,仿佛能說得通?
正想著,紫袍男人轉過身,正是蕭敬遠,他目光似有若無地掃了她一眼,淡聲道:“好巧,三姑娘也過來?”
“嗯嗯,我,我買些豆餅……”
蕭敬遠頷首:“三姑娘隨意,蕭某就不攪擾了。”
說著間,人家撩袍,逕自往後院走去了。
阿蘿見了,難免心生疑惑,他怎麼不從前門走,反而是朝後院離去?不過想想自己的目的,是買豆餅,當下也就不問了,恰掌柜過來招呼,她也就問起豆餅來。
原來這家販賣各樣花肥,區區豆餅只是其中之一罷了,那掌柜聽說阿蘿養了小蒼蘭,頗有興致,和她說起小蒼蘭的花性,以及該如何養殖,說得頭頭是道。
一時因說起他們後院也種著小蒼蘭,便要請阿蘿過去看看。
阿蘿心中一動,忽想起剛才蕭敬遠也過去後院。
她略猶豫了下,還是點頭笑著答應了。
待到進了後院,卻見這小小店面後院竟是別有洞天,不但有小蒼蘭,還有其他各樣花卉,都是尋常不得見的,而在那花卉盡頭,有一男子隨意地坐在深冬的花卉叢中,墨發如瀑,氣度泱泱,從容淡定。
那人自是蕭敬遠。
阿蘿原本心中有所猜測的,如今越發覺得不假,她猶豫了下,還是對身邊的雨春和翠夏道:“我瞧著前面正是蕭家的七爺,他是我父親摯友,如今既是碰到,卻是不好裝作沒看到,總是要打個招呼。你們二人在此等著,免得衝撞了他的雅興,只我過去打個招呼就是了。”
雨春和翠夏聽此,便是略覺古怪,可是哪個敢說什麼,也只能點頭應是。
當下阿蘿提起裙來,邁步上了台階,走在那花卉之中,來到了男子身邊。
黑亮的發垂下,做工精良的紫袍包裹住男子偉岸硬挺的身軀,他坐在那裡,修長手指握住書卷,雙膝交疊,紫袍微微撩起,露出裡面玉白的內襯。
在這冬日的花卉叢中,有溫煦的陽光灑下,照在男人身上,黑白紫三種顏色勾勒出矜持爽利的貴氣。
阿蘿小心打量過去,卻見他低著頭依舊在看書,甚至抬起手指輕輕地翻了一頁。
他看起來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到來。
再也沒有比這更尷尬的事兒了。
阿蘿想了想,只好先開口打破沉默:“七叔……”
“嗯?”他仿佛才注意到她的存在,抬頭看過來,深遠難辨的眸子便落在她身上:“三姑娘?”
阿蘿忙對他笑了笑:“七叔,剛才在店裡見了你,當著別人不好說,如今過來,是想特意謝謝你送我的東西。”
“我說過了,那小蒼蘭留在我院外也無用,我也不會賞花。再說了——”他淡淡挑眉,望了她一眼:“這也是看你父親情面。”
阿蘿聽他說話疏遠,真是把和自己關係撇得一清二楚,心裡便有些想打退堂鼓,不過想想,還是道:“七叔,我不是為了那小蒼蘭謝你,是為了當年你送我的木頭娃娃。”
“是嗎?”他的尾音微涼,卻是道:“我已經忘了,什麼木頭娃娃?”
“啊?”此時阿蘿便是再想和他好好說話,也有點無奈了。
她咬了咬唇,略有些委屈:“你忘了啊……那算了,就當我沒說吧。”
“嗯。”他輕輕嗯了聲,低頭繼續看書。
阿蘿望著他漠然的眉眼,忽然心裡就有了一股子說不出道不明的氣。
他是對自己不錯,可是現在自己死乞白賴地跑到和他說話,他卻是愛答不理的,自己何必找不痛快呢?
當下輕輕抿唇,昂起頭,姿態就像一隻驕傲的公雞:“七叔,沒什麼事,阿蘿先告退了,丫鬟還在那邊等著我。”
說著,就要離開。
誰知道她剛轉過身,就聽得後頭一個聲音道:
“三姑娘,上次你問起一個柯姓神醫?”
阿蘿原本堅決要邁開的步伐頓時停下來了,她緩慢地轉過身,望向蕭敬遠:“怎麼,七叔認識?”
驕傲的公雞一下子變成了忐忑的小雞仔,阿蘿表面平靜,其實心跳如鼓,想著該不會他忽然想起,自己確實有這麼一號朋友?
蕭敬遠自然看到了小姑娘眼裡瞬間綻放出的忐忑和期望。
“是有一位神醫,姓柯,名昌黎。”他望著她,緩慢地說道。
“就是他!柯昌黎!是這個名字!”阿蘿險些高興得跳起來:“七叔認識這位,他現在在哪裡,可能尋得到?”
“你從哪裡聽說這位神醫的?”修長的手緩慢地合上書卷,他從容地坐在竹椅上,望著阿蘿,不答反問。
“我,我就是從山野農戶間聽說的,聽說是一位遊俠,醫術高明!七叔,他到底在哪裡,能不能把他請來燕京城?他或許能治好我哥哥的眼睛!”
蕭敬遠無聲地望著小姑娘,只見那秋水洗滌的雙眸閃著期盼。
他微微擰眉,許久沒有說話。
他確實有一位朋友,醫術頗為高明,不過這個朋友並不叫柯昌黎。
那個朋友是個孤兒,被神醫師父收養,之後取名為無命。
無命,就是他用了許多年的名字。
前些日子,阿蘿提起了這位柯姓神醫,他有心打探,便派人去北疆尋找,誰知道陰差陽錯卻打探到了這位朋友的消息,知道他尋到了親生父母,父母本性柯,於是他認祖歸宗,才改名叫柯昌黎。
因這認祖歸宗不過是最近十幾日的事,世上知道的人還極少。
也就是說,這個世上可以有人知道有個神醫叫無命,也可以知道有個柯家子弟叫柯昌黎,可是不應該存在有鄉野村夫知道一個叫“柯昌黎”的神醫。
蕭敬遠垂下眼,淡聲道;“若你覺得可以,那我會想辦法把他請來,讓他試一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