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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他,實在是再無一絲一毫的牽掛,再無一絲一毫的波瀾。
如果說他要走到自己面前說什麼,那自己就當一個聽眾,隨他去吧。
說完這一次,從此後,她再也不想看這個人一眼。
“上輩子,我沒有認出那個假的,是我不好。我一直以為,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是能認出來的,誰知道,這輩子我依然沒做到。”
“我又一次害你到了那個水牢里受苦。”
“我現在終於可以承認了,其實我就是不夠好。”
“我還是一個心胸狹窄的男人,因為我有私心,或許在我心底,也存著怨恨吧。因為那點我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怨恨,我刻意忽略了一些事,以至於,沒有認出那並不是你。”
阿蘿聽著這些,淡淡地道:“你繼續說吧。”
蕭永瀚望著阿蘿:“她臨死前說,她見到我第一面,就喜歡,心裡喜歡得很,可是我眼裡心裡都是你。她知道自己不能奪走我,便假裝並不在意,看著我娶你,看著我給你彈琴,看著我們在一起。”
“其實在我們成親那天,她來找過我。”
“嗯,然後呢?”她實在不知,自己成親那晚,還有這樣的故事。
“她求了我,抱著我……”蕭永瀚艱難地道:“我當時也是惱了,對她說了一些話,難聽的話。”
阿蘿點頭:“所以她就因愛生恨?”
不知為何,她如今提起過往,就像看著說著別人的故事。
“這是我的錯,我當時氣惱,確實傷了她,只是未曾想到,她竟如此陰狠,手中又掌握著這般勢力,以至於惹出天大禍事。”
他新婚燕爾,卻被人用計騙出去,氣惱之下,說出的話,對於一個年輕姑娘來說,確實是無法承受。
可是任憑誰能想到,一個為情所困的小姑娘,竟然最後翻出這般風浪?
“好,我知道了。”
所有的事情已經過去,至於過去柯容受了多大委屈傷害,他又多歉疚,如今她是不關心的,她只想順利地生下腹中的胎兒,和蕭敬遠好好過日子。
曾經的水牢,她早就走出來了。
蕭永瀚凝視著榻上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半響後,眼前好像浮現出上輩子,她在桃花樹下,含羞輕笑的模樣。
那個時候,她對著他笑,叫他永瀚哥哥。
可是如今,她望著自己,眼若止水,絲毫沒有任何的波瀾,就仿佛看著一個走在街道上的路人。
至此,他是徹底明白,屬於他的葉青蘿,早已經消失在那十七年的水牢之中。
這個世上或許可以給你重活一次的機會,可是卻並不會時光倒流,更不是萬能的後悔藥,讓你去彌補一切過錯。
失去的東西,也並不會回來了。
蕭永瀚最後看了一眼榻上的女子,轉過身,蹣跚著離開。
在他身後,阿蘿聽著他的腳步聲,抬起眼來,也看了他最後一眼。
今生她已經是蕭敬遠的妻子,一個笑容都不會再給他了。
可是她依然希望,有一天他能走出這一場噩夢,忘記這一切,重新開始他新的人生。
第133章 等我從南羅回來
阿蘿身子漸漸地養好了,原本散去的精氣神回來了,肚子也一天天大起來。
這一日,外面天氣暖融,風和日麗,草飛鶯長,雪白的柳絮在小院裡飄飛,透過窗欞往外探去,隱隱又有蟬鳴之聲,不知不覺竟已是入了夏。
趁著天氣暖和,蕭敬遠攙扶著阿蘿在院子裡散步。
“幸好去年我就讓你做了些木頭人木頭車的,等咱們孩兒生出來,倒是可以讓他玩耍,想必小孩兒就喜歡這些。”
“你倒是想得久遠。”蕭敬遠停下腳步,大手撫摸著阿蘿的肚子:“等我從南羅回來,有了功夫,可以再給孩子做更多小孩兒玩的玩意兒。”
聽他提起南羅一事,阿蘿心裡不免有些沉重。
“你是這兩日就要出發了吧?”
她因為在養身體,他怕是顧忌自己知道了難過,一直沒提過南羅的事,可是她怎麼可能猜不到呢,這幾天他抽時間陪著自己,但是一旦自己休息了,他就匆忙忙趕緊出去,是在籌備南羅一事了。
南羅邊疆已經快要兵臨城下,他還在這裡拖著,都是為了自己。
怕是那邊皇上都不知道催了他多少次,也不知道他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是。”蕭敬遠萬沒想到,自己在邊關數年,早就習慣了邊疆征戰生涯,可是竟然有一天,在國境危難之際,竟然怎麼都不捨得動身。
燕京城裡有太多的牽掛,家中正是多事之秋,遭受了如此大劫,阿蘿的身子又這樣,老祖宗那邊也因為這事傷心不已,大房那邊更是愁雲慘澹,在這種情況下,他實在不捨得放著阿蘿一個人在家。
“要不然,你先回娘家住幾日散散心?”
蕭敬遠想的是,蕭家經歷了這些事,並不適合在這裡安心養胎,若是回去葉家,阿蘿至少能得到妥善照料。
況且,雖然現在柯容已經死去,蕭柯那邊也已經被擒拿了,可是他總覺得心中不安,害怕阿蘿再遭遇什麼。
畢竟這段姻緣得來不易,阿蘿又懷著孩子,他這做丈夫的不能守在身邊,終究忐忑。
而回到葉家,至少有葉青川守著,這讓他多少放心。
葉青川此人,雖然神出鬼沒讓人捉摸不透,不過好在他對這個妹妹是拿命在護著的,怎麼也會護阿蘿周全,這樣他也放心。
阿蘿想想,也是。
因為自己失蹤的事,蕭敬遠和哥哥幾乎在蕭家掀起了軒然大波,甚至險些對著蕭家宗廟下手,這事傳出去,蕭家各房難免有些說道。
她懷著孩子,夫君又不在身邊,出去避一避也好。
當下點頭:“好,等兩日後你離開了,我也回去葉家。”
蕭敬遠離開前,去看了一眼自己的侄子蕭永瀚。
蕭永瀚離開了蕭家,剃度出家了。
蕭敬遠過去的時候,蕭永瀚正面無表情地在那裡念經敲木魚。
曾經這是一張出塵脫俗的臉,從他很小的時候,人人都夸,說這個小孩兒像是觀音旁邊的童子,帶著仙氣。
結果現在,他真得皈依佛門了。
香菸繚繞中,侄子那蒼白的容顏縹緲遙遠,似真非真,佛門的經書和香火早已經淹沒了昔日塵世的愛恨情痴,世上已經沒有蕭永瀚,只有個佛門的忘塵。
一卷經書念過,忘塵睜開眼睛,看到了眼前的叔叔。
“施主。”他垂下眼,算是見禮了。
蕭敬遠開口:“原本,我不該來打擾你。”
佛門乃是清淨之地,實在不該再那塵世的是是非非來叨擾他,不過他心裡終究有一樁事,解不開。這解不開的心事,唯獨求助於往日的蕭永瀚了。
忘塵聽聞,一個苦笑,默了半響,才喃喃道:“蕭施主想問前世事?”
蕭敬遠頷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