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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敬遠只以為阿蘿並不懂,這也難怪,閨閣里嬌生慣養的小姐,哪裡懂得這些,當下便淡聲道:“這是我以前在北疆時的親信,後來跟著回了燕京城,都落在驍騎營,平日都是只聽我號令的。”

    說著,他看了她一眼,解釋道;“你不必擔心什麼,這些人嘴巴比蚌殼還嚴實,不該說的,一個字都不會多說。”

    他這麼說,是想著,雖然阿蘿年紀還小,七歲,還沒那麼多講究,可到底是侯門貴小姐,昨晚的事兒若是讓人知曉,終究於名聲不利。

    “嗯,我知道了,謝謝七叔。”

    阿蘿自然是聽明白他話中意思,當下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免感念他的細心。

    “那個男人,我已經處置了。”他一邊輕描淡寫地這麼說著,一邊將剛才剝好的一小碟兒毛豆放在了阿蘿面前。

    “啊?”阿蘿望著那剝得乾乾淨淨的毛豆兒,聽著他剛才那話,澄清的眸子閃著疑惑的光。

    “回頭只把那個女拐子遞交給衙門,好生審理這個案子。”他依舊淡淡地解釋說。

    至於那個男人,他是怎麼處置的,沒有必要讓她知道了。

    他手底下的人出手,本就狠厲,這次是他親自動的手,那個男人自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已。

    不過想想昨晚上小姑娘受的驚嚇,他的拇指便輕動了下,手癢。

    不把那人抽筋扒皮,挫骨揚灰,也實在是他仁慈。

    阿蘿聽著蕭敬遠這解釋,頓時明白了。她雖年紀小,傳出去卻是不好聽的,是以把那個男拐子暗暗處理了,只留下女拐子為人證,逮進衙門去審理。

    仰臉怔怔地看著眼前這人,卻見他那剛硬的面龐依然是沒什麼神情,仿佛是刻出來的木頭人一般。任憑誰都想不到,這樣的男子,竟然處事如此周到體貼,真是把一切都照顧到了。

    莫名的鼻子一酸,她竟然又有些想哭:“七叔,你真好……”

    蕭敬遠聽她那嬌軟拖著哭腔的音調,頓時頭疼不已,皺眉:“罷了,趕緊吃點毛豆。”

    阿蘿低頭,透過朦朧淚眼看看毛豆,再看看蕭敬遠,終於忍不住,扁了扁小唇兒,真情實意地來了一句:“你比我爹我娘都好!”

    蕭敬遠聽聞這話,默了半響,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突突泛疼的太陽穴。

    阿蘿耷拉著腦袋,把自己打算找爹回來的原因,說了。

    當然了,她年紀這么小,自然不好細說,只是含糊其辭,說起大伯這個人不是好人,怕是有意要欺負娘。

    精明如蕭敬遠,自然是瞬間明白了其中意思。

    他並沒見過阿蘿的母親,不過隱約也聽家裡人說閒話時聽到過一嘴,知道那位葉家二房的夫人,相貌並不尋常,曾有傾國傾城之名。

    ——其實不用聽,也約莫能猜到,眼前的小姑娘年紀雖小,但已經約莫能看出她長大後的模樣。

    她的母親,相貌自然不會差。

    夫君在外駐守,家中只留這麼個婦人,又有驚世美貌,被人覬覦倒也常見。

    蕭敬遠沉思半響,才道:“你爹駐守南洛,便是得了你的信兒,沒有調令,怕是也輕易不能回的。”

    畢竟邊關駐防不是兒戲,軍門之人,凡事並不能自己做主。

    “是,我也知道,沒有調令他怕是回不來,可是如今我家中情景,又該如何是好……”阿蘿眼中泛起擔憂。

    聽娘的意思,爹三個月才回來過一次,若是有假,也是早已經用光了。

    蕭敬遠低頭望著她眼眸中的淡淡愁緒,忽然便覺得十分礙眼。

    這就仿佛,澄澈的天空一望千里,忽而間有了絲絲淡薄陰影,讓人不由得像伸手去,抹去那絲陰影。

    “你小孩兒家的,不用操心這個,這都是大人該幹的事。”

    “我家哪有大人給我做主啊!”阿蘿無奈地咬咬唇。

    她唯一能依仗的就是老祖宗了,可是老祖宗身體弱,也已年邁,她並不敢輕易拿這種事去煩她。

    蕭敬遠略猶豫了下,終於還是伸出手,輕輕摸了下她的細發:“我會想辦法,讓你父親調回來的。”

    “啊?真的?”

    阿蘿猛然抬起頭,不敢相信地望向蕭敬遠。

    蕭敬遠只覺得,她眸子中迸射出的驚喜,仿佛寶石經受陽光後反射出來的彩芒,又仿佛煙花綻放在夜空時最絢麗的那一刻。

    他頷首,淡聲道:“這個,也不難。”

    南洛官兵的調派,恰好是每年秋冬相接之季,由兵部擬定,之後遞交天子披閱。他雖直屬天子調派,並不隸屬兵部,可是現如今兵部尚書便是當年他父親的至交好友。而阿蘿父親如果不過是個偏將,區區一個偏將的調動,並不影響大局,這般小事,他去找兵部尚書提一句,想必並不是什麼大事,也不過是隨筆一划罷了。

    可是阿蘿卻並不知道裡面底細,她只記得蕭敬遠的驍騎營頗有地位,後來還曾經帶領幾十萬大軍掛帥北征,至於十九歲的蕭敬遠到底在朝中是什麼地位,她就搞不明白了。

    “謝謝你,七叔!”阿蘿的眼睛中滿是感激和憧憬,掩蓋不住的喜悅從聲音里透出來。

    蕭敬遠看著這小人兒,再想起之前她哭鼻子的樣子,嘴唇不自覺抿出一個弧度。

    她的臉,可真是三月天,說哭就哭,說笑就笑。

    也不知道,昨晚還在那裡擔驚受怕一股子天要塌下來樣子的,是哪個。

    “我早已經命人通知了你家裡人,怕是他們很快就要來接你了。這件事,你家裡人問起來,你一概只說被女拐子拐了後,便很快被驍騎營救了,也不必特意提我。昨晚因為城門早已經關閉,你只好被驍騎營安置在客棧里,由客棧的掌柜娘子陪著。至於再其他的,你就一概不知了,記住了嗎?”

    蕭敬遠終究不太放心,還是這麼一字一句地叮囑道。

    “嗯嗯,我知道,我全照著七叔的話說,其他的,我全不知道,我嚇傻了,早忘記了!”她小雞啄米一般點頭。

    蕭敬遠看著,唇角弧度更明顯了,看她說這話的時候,真是一股子機靈樣兒,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小姑娘多聰穎,其實骨子裡就是個糊塗蛋。

    就在此時,阿蘿恰好仰起小臉來看他,一眼就看到了他眸子裡似有若無的笑意。

    “喔,怎麼了?”她難得看到蕭敬遠竟然笑了,那笑裡帶著幾分嘲笑和無奈,他在笑什麼,笑自己嗎?

    蕭敬遠唇角馬上收斂起來,臉上頓時冷靜刻板了。

    “沒什麼。”他皺了下眉,望著小姑娘,繼續囑咐道:“還有,以後不可調皮亂跑,乖乖地在家,不可惹事生非!”

    阿蘿聽他說這個,自知理虧,點頭,心虛地道:“嗯嗯……我自是明白,以後再不敢的。”

    “還有——”他又要開始說了。

    阿蘿心中暗暗叫苦,心道怎麼還有?

    一時不免想起,好像昔日蕭永瀚對他這位七叔是又敬又畏,平時見到都是恭恭敬敬的,她那個時候不懂,自然也是跟著見了七叔就戰戰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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