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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番話,她自然是故意的。
蕭敬遠深夜來訪,分明是孟浪至極,若是讓家裡人知道了,自是了不得的大事,她故意這麼問,就是要羞辱他一通。
堂堂定北侯,昔日威名赫赫的大將軍,朝廷的肱股之臣,白日裡還得人家父親要請為座上賓,夜晚裡竟然跑到人家女子香閨中來,這傳出去,自是要他名聲掃地!
只可惜蕭敬遠卻是不為所動的,他剛硬的臉龐上看不出任何多餘的神情,只是用一雙灼熱探究的眸子盯著她瞧。
她見此,一咬唇,乾脆越發要關上窗子。
可是人家力氣大,她顯然是關不上的。
當下羞惱成怒,恨聲道:“你要做什麼?仔細讓人看到,這是要害得我名聲掃地嗎?”
誰知道她不說話還好,她這一說話,男人那雙眸子仿佛刀子一般射過來,說不出的冷,頓時嚇得她閉上了嘴巴。
“你,你……你到底要做什麼……”她不免心中瑟瑟。
論起力道,地位,自己都是沒法和他比的,他若是真要對自己做什麼,自己爬是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
“你也知道怕?”男人冷冷地盯著她,終於說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話。
聲音低沉略啞,仿佛他已經很久很久都不曾說話。
那低啞中還帶著一絲說不出的無奈和咬牙切齒,只可惜阿蘿此時根本不會注意到這些。
“是,我怕。”她有些賭氣,故意道:“您可是堂堂定北侯,我爹娘的座上賓,我哪裡能不怕嗎?”
第84章
“是,我怕。”她有些賭氣,故意道:“您可是堂堂定北侯,我爹娘的座上賓,我能不怕嗎?”
“你……”蕭敬遠剛毅的眉宇間透著無奈,看著她那賭氣噘嘴的小樣子,不由搖頭道:“你如今年紀也不小了,怎地性子還像小時候一般!”
他若是不提小時候也就罷了,他提起小時候,分明是戳了阿蘿的心事。
“我小時候就是不爭氣的,不討喜的,我就是討人厭的,就是不學無術的,俗話說三歲看老,你既是早知道了這個,就該躲我遠遠的,又幹嘛要理我,還是趁早走了去!再說了,我和你堂堂定北侯,原本也沒什麼瓜葛,你大半夜跑到我窗戶底下來敲,可真真是好笑!”
嘴裡這麼說著,好生委屈又好生克制,只可惜怎麼憋也憋不住,於是乎眼裡的淚已經噼里啪啦往下掉。
蕭敬遠低首凝視著窗欞內委屈的姑娘,卻見柔白月光映在她清透秀美的面頰上,晶瑩剔透,粉潤嬌嫩,而猶如小扇子般的睫毛投射下兩道淡淡的陰影,紅灩灩的唇兒微微撅著,嘟成了飽滿鮮潤的櫻桃,淚珠兒一滴一滴地滑落,最後落在窗欞上。
也落在他心上。
風輕輕地吹過,發出沙沙聲響,角落裡不知道什麼蟲兒在輕鳴,男人在許久的沉默後,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
“阿蘿,別說這種氣話。”
今日她躲在花叢後面的時候,他自然心知肚明。
他撿起的是什麼東西,更是再清楚不過了。
她現在惱羞氣恨,他明白。
所以他今日根本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寢,巴巴地跑過來,幾乎是冒著被人發現的風險前來看她一眼,也順便把這東西還給她。
“誰說氣話,我哪裡敢在你堂堂蕭七爺面前說氣話!”
阿蘿又不傻,自是聽出那聲音中的容忍和讓步,當下越發嬌聲嬌氣地這麼道。
所謂得寸進尺,就是她這樣的!
蕭敬遠無奈,看看四周圍,並無人,竟是縱身一躍,直接入了窗內。
阿蘿自是想不到,當下眼也不揉了,嘴也不撅了,甚至連淚珠兒都仿佛忘記了往下流。
“你,你——”她眨眨淚眼,不敢置信地望著他:“你到底要做什麼……”
他忽然出現,她雖然意外,可是因早些年,他也曾像今夜這般來到她窗欞前,於是心底仿佛又覺得沒什麼,可是如今他卻潛入自己的閨房之中。
隔著一道薄薄的窗欞而已,卻是仿若溝壑。
現在,他竟然躍進來了。
阿蘿呆呆地望著他,有些膽怯,又有些不知所措……
“以後好生收著。”說著間,他伸出了手。
阿蘿低頭看過去,卻見在他掌心之中,攤著一方紅軟,疊得整整齊齊的。
阿蘿頓時仿佛聽到有雷聲響起,轟隆隆的,炸得她是靈魂出竅,不知道今夕是何年,更不知眼前是何人。
如果可以,她是希望能鑽到被窩裡躲起來,不要去看眼前這人,更不要去接他手中之物。
不過她到底是硬生生地撐著,咬了牙,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接過來那紅艷艷的月事帶。
當伸出手指頭,捏到了月事帶一個邊角時,她便仿佛被燙到了手一般,慌忙抽回手來。
抽回手後,更是連退兩步,忙不迭地將自家的月事帶胡亂塞進了袖子裡。
做完這些,她總算稍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看向蕭敬遠,只見他仿佛根本沒意識到那個月事帶對自己意味著什麼似的,依然一派的淡定。
“謝謝你。”不管如何,他好歹送還給自己了,儘管是以如此不君子的潛入香閨的方式。
蕭敬遠沉默無言,只是定定地望著她。
阿蘿被他那目光看得慌亂,可是待要說什麼,卻總覺得不對勁。
她的閨房裡,一個男人跳進窗子裡來,把她的月事帶還給她,這個時候她竟然說謝謝?她難道不是應該直接衝過去給他一巴掌?
阿蘿擰著清秀的小眉頭,好看的貝齒咬著唇兒,思慮再三,糾結半響,最後終於來了一句:“七叔……你還有事嗎?”
還是不要衝過去一巴掌吧,自己打不過,也不該得罪,儘量客氣點?
“你之前提過的那位柯神醫——”蕭敬遠低首盯著羞澀又忐忑的小姑娘,淡聲這麼道:“有消息了。”
“啊?”阿蘿聽聞,眼中頓時迸發出驚喜:“真的?他回來了?”
“是。”蕭敬遠看著如水月光灑進她猶然帶水的眸子,看著那裡面折射出點點細碎光芒:“昨日才收到他一封書函,提起說最近些日子想著到處走走。”
“那,那,那——”豈不是哥哥的眼睛有救了?
阿蘿最初的驚喜後,才想起人家神醫說的是到處走走,不免有些擔心:“他會來燕京城嗎?若是不會來,那可以讓我哥哥去找他?還有就是他那脾性,怕是有些古怪吧,會幫我哥哥治眼嗎?七叔你既和他是至交好友,好歹幫著說句話吧!”
她一股腦地把自己心中的憂慮全都給倒了出來。
蕭敬遠定定地凝視著阿蘿的眼眸,閃過一道幾不可見的光。
如果說他之前還有所懷疑,那如今便是確信無疑了。
小姑娘有個秘密,真得可以知道未來,知道一些常人不應該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