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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蘿如此想著,不免替家裡擔憂,又替母親操心,當夜也是沒睡好,只側耳傾聽著二門外動靜,盼著父親能早些歸來,一切都是虛驚。
誰曾想,一直等到了後半夜,根本沒能等到父親歸來的動靜,反而是等來了一片喧譁之聲。
那是整齊有序的馬蹄聲,人數眾多,空氣中還有火把燃燒的聲響。
這些人迅疾而無聲地來到了自家門前,翻身下馬。
大事不妙!
阿蘿連忙起身穿衣,之後直奔向母親的正房:“娘,出事了。”
她說著這話時,其實已經來不及了,那些人開始砸門了。
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是阿蘿這輩子都未曾經歷過的,也是葉家二房自從搬出老宅後,所經歷的最為可怕的一夜了。
那些人直接包圍了葉家小院,之後便將寧氏並葉青越全都拘拿了,葉青川因在學裡,是早派了人另外去捉。
阿蘿和葉青萱因為是女孩兒,倒是沒捉,只是命人看守在後院,又把丫鬟僕婦全都關押在別處。
葉青萱嚇得眼淚直往下落:“三姐姐,三姐姐,這可怎麼辦,他們,他們會不會欺負我們?”
阿蘿心裡擔憂著自己這一家子,特別是體弱的母親,正是心慮,此時咬著唇搖頭,勉強道:“沒事的,從衣著看,這是六扇門的人,他們應是要辦案,既是辦案公家人,也是聽命行事,依法辦事,斷斷不至於欺凌我等閨閣女子。”
但葉青萱顯然比阿蘿以為的還要膽怯,她咬著唇,慘白著臉,望著外面看守的人,聲音顫抖:“可是,可是,三姐姐……我害怕,我好害怕……”
阿蘿這才發現不對勁,忙過去抱住葉青萱:“阿萱你這是怎麼了,沒事的,他們不敢的,現在既是六扇門在審這個案子,說明這案子並沒有定,他們也只敢看管著我們,並不敢欺凌咱們,若是他們膽敢欺凌咱們,咱們就去告他們!你別怕啊!”
但是根本不行的,葉青萱兩眼都有些發直,整個人嚇得哆嗦不已。
到了此時,阿蘿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扶著葉青萱回到了榻上,又給她倒了點涼茶水。
葉青萱根本沒接茶水,直接撲到阿蘿懷裡,嗚咽哭起來。
“三姐姐,你定是以為我為了尋個好親事,不知廉恥,巴巴地跑到你家來賴著,甚至還不惜四處去勾搭這個那個……”
“我並沒有這麼覺得,你想要訂一門好親事,這也是人之常情……”
“阿蘿姐姐,你不懂的……”
至此,葉青萱仿佛崩潰了一般,哆哆嗦嗦地對阿蘿說起了往事。
好一番訴說,桌上冰冷的殘茶也被葉青萱顫抖著喝下。
最後,她打著冷顫,直著眼兒道:“到了第二日,他們走了,我爬出來,把雨桃和風葉拖進屋裡,她們,她們已經快不行了。”
阿蘿摟著這堂妹,心痛交加,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撫她。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都是躲進山里去了,雖說這次遇到了意外,遭受了那般痛苦,可也不過是擔驚受怕和皮肉傷,真要說遭受什麼欺凌,倒是沒有的,所以事後她依然能當她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依然能從容地挑選著夫婿。
可是葉青萱,便是自己沒被欺凌,看到貼身丫鬟遭遇那般事,對於她這樣一個不曉人事的閨閣女子來說,所受的刺激之大,也是可以想像的。
“阿蘿姐姐,我想嫁人,快點嫁人,想嫁給個有權有勢的門第,這樣我再也不會看到這種事了,我根本不想留在家裡,我甚至恨著我爹娘,他們根本不管我……”
葉青萱喃喃地這麼訴說著。
這一夜,葉青萱終究睡去了。
阿蘿守在榻邊,借著外面素白的月光,她可以看到她臉上殘餘的淚痕,還有哭腫的眼瞼。
其實有時候午夜夢回,她想起上輩子那十七年的黑暗,也會心中悲愴不已,可是如今想想,那十七年靜默的歲月,雖潮濕黑暗,又伴著不知道多少寂寞和絕望,可是到底不曾缺吃少喝,到底也沒遭受更多苦楚折磨。
人世間,原本有許多苦痛,她以為自己處境悽慘,其實別人表面的風光錦繡背後,還不知道多少難堪。
譬如這位妹妹,後來匆忙嫁人,雖不說太好,可也算體面。誰又能想到,她當年匆忙嫁人背後的惶恐不安。
如此這麼想著,她又難免惦記起家裡人了。
不知道父親和哥哥弟弟如何了,還有母親,她那般纖弱的身子,哪裡經得起這般驟變?
垂下眼,她擰眉想著,自己難道就這麼幹坐著?有什麼辦法,可以好歹幫幫爹娘?
第77章
阿蘿在對父母兄弟的擔憂中煎熬了兩日,想得什麼消息,卻又不能得,其中不知道多少揪心。她想著用自己的耳朵好歹探聽到消息,只是每日豎著耳朵聽,聽得竟然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語,如此下來幾日,不但沒得到什麼消息,反而自己累得容顏憔悴。後來終於有那麼一日,她聽著兩位看守在那裡閒話,多少知道了些內情,這個案子果然是事發於長房。
原來大伯有個故交好友孫景南,派并州任上,在那任上一下子便是兩次連任,六年。并州也並不是富庶之地,眾人只以為他胸無大志,這才在并州一呆六年。
誰知道最近新帝上任,命六扇門嚴查各地貪腐,六扇門高手因查一個六品官員貪墨案,順藤摸瓜,竟查出來那位故交好友孫景南所任的并州,竟有一銀礦,而這位孫景南,卻並沒有上報朝廷,而是私下派人開採銀礦,並聯合其他官員,據為己有。
偌大一個銀礦,開採了整整四年之久,這其中銀礦掩人耳目的開採,開採出後如何提煉白銀,以及這白銀該通過何種渠道進行洗白,自然是大有門道,由此不知道牽扯進去多少官員。
而阿蘿伯父葉長勤,恰好牽扯其中。
甚至六扇門還在葉家老宅發現了一箱子白花花的私銀。
這就問題大了。
誰也不知那私銀是什麼時候藏進去的,若是分家之前,那葉家所有的人都有嫌疑。
由此,葉家三兄弟全都被牽扯其中,如今不光是阿蘿父親葉長勛,還有葉青萱的父親葉長勉,也難逃此劫,三房自然也被查封了。
阿蘿偷聽得這個,心中不知道多少惱恨,想著原來伯父竟然干出這等勾當,怪不得上輩子露出了敗家的端倪。
只是不曾想,明明這輩子自家早就和他們分家單過了,竟然連累了自家!
如今盼只盼,父親能自證清白,千萬莫要有所牽扯。
可是這麼想著的時候,阿蘿卻又記起,昔年自己家離開老宅時,父親出手闊綽,雖說當時想著是在邊關駐守多年慢慢積下的,可是到底不是走得明路,這些都是官不查民不糾的,大家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如今又被伯父牽扯,不知道能不能說清楚。
如此糾結擔憂了兩三日,終於聽得消息,卻是母親被放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