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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若泰山壓頂般的沉重襲擊而來,她下意識地再次低下了頭。

    也不知道是人倒霉了喝口涼水都塞牙,還是巧合了,怎麼她才說要尋覓個好夫婿,就碰上了蕭敬遠?

    便是碰到又如何,他又憑什麼這麼不悅地望著自己?

    他一不是自己爹,二不是牛千鈞爹,管天管地,也管不著她吧?

    於是阿蘿在最初的羞慚後,給自己鼓鼓氣,咬咬牙,又抬起頭來,勇敢地用眼神迎接他的審視。

    哼,誰怕誰啊!

    而蕭敬遠最初是惱恨的,沒有來由,也沒有道理,就算明知道自己沒那個立場惱怒什麼,不過看著她和牛千鈞眼神交融的情境,還是氣得幾乎想狠狠地把她揪走。

    胸口有一股無法扼住的占有欲胡亂衝撞著,他知道自己寧願去忍刮骨療傷之痛,也不能忍這個。

    看著她在牛思成面前柔順乖巧的模樣,他不由露出冷笑。

    這是見到心儀人的父親,知道這是未來公爹,便做出這般模樣?平日裡他怎麼都沒見過,她還可以這麼溫柔乖巧大家閨秀模樣!

    看著她在自己面前低下的腦袋,他便心痛,想著這是知道自己勾搭情郎被自己看到,不好意思了?

    誰知道正想著,她卻昂起頭來,像個驕傲的小公雞一般,梗著那細白的小脖子,一臉挑釁地望著自己。

    他……

    他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可憐旁邊的葉青萱,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一切。

    她一直覺得蕭敬遠是那種高冷嚴厲,對晚輩分外疏遠的人,這樣的人,對親人和自己嚴苛要求,對外人反而會透出一種頗有距離感的禮讓。

    她所記憶中的蕭敬遠,是那種不苟言笑,讓人輕易無法從那張嚴肅的臉上辨別出任何情緒的。

    可是現在呢,蕭敬遠,蕭七爺,竟仿佛用一種譴責冷漠的目光,毫不客氣地盯著阿蘿。

    仿佛阿蘿挖了他家祖墳!

    “蕭,蕭七爺……”她戰戰兢兢地上前行禮,心裡卻有些怕了。

    這蕭七爺,今日這是怎麼了?還是說阿蘿得罪了他?

    蕭敬遠看了眼旁邊的葉青萱,平時的時候或許還避讓一下,但是現在,他咬牙,冷聲道:“蕭某和三姑娘有些話說,可否請表姑娘迴避下?”

    “啊——”葉青萱那雙驚詫不已的眼睛,在阿蘿和蕭敬遠之間滴溜溜地轉悠。

    一個是蕭家最出色的年已二十六還沒娶妻的老單身,一個是皇后娘娘好像都相中了想當兒媳婦的葉家年僅十四歲的小美人兒,這,這有可能嗎?

    八竿子打不到一處的關係啊!

    葉青萱本還猶豫,誰知道蕭敬遠直接冷掃她一眼,她嚇得再不敢說什麼,一轉身,屁滾尿流地就要跑。

    阿蘿心裡不舒坦極了,她一把就要拽住葉青萱:“阿萱別走……”

    誰知道葉青萱哪裡聽她的,她連袖子都沒抓住一片,葉青萱就直接跑走了。

    楊柳拂面,柳絮飄飛,春風襲來,藍綠色的湖水盪起一層層波瀾。

    阿蘿緊咬小細牙,心裡是一鼓一鼓無處發泄的氣悶。

    她連看都不想看那蕭敬遠,別過臉去,盯著那動盪的湖水,小小聲,帶著極度的不滿,沒好氣地道:“蕭七爺,這是什麼意思,我和你有什麼好說的?”

    有什麼好說的?要說的事可多了。

    蕭敬遠盯著她側過去的小臉,從她的角度,恰看到那精緻猶如小貝殼般的粉紅耳垂,小小的,頗為可人。

    因上面並不像尋常女兒家有耳洞,反而越發晶瑩剔透地完美。

    而耳垂旁,還有些許碎發,軟軟地服帖在臉頰旁,風一吹那細碎鬢髮,顫巍巍地拂動在耳旁。

    他久久不言,投射過來的目光卻是如此灼人,阿蘿只覺得自己要被他看得著火了,於是她終於受不住,跺了跺腳,恨聲道:“蕭七爺,有話你就說,若是無話,容小女子不能奉陪!”

    孤男寡女的,她才不要和他說什麼!

    “你生我的氣?”蕭敬遠在沉默許久後,終於出聲了。

    阿蘿聽了,冷笑一聲,昂起頭望著他:“無緣無故的,我為何要生蕭七爺的氣?”

    “是我不好。”

    此時的蕭敬遠,竟然忽而輕嘆了口氣。

    “蕭七爺乃朝廷重臣,國家棟樑,戰功赫赫彪炳史冊,怎麼可能哪裡不好?阿蘿一小小女子,更不敢說蕭七爺哪裡不好,七爺實在是誤會了。”

    阿蘿的言語間滿是嘲諷。

    蕭敬遠聽她這話語,不免苦笑了聲,微壓低了聲音,柔聲道:“阿蘿,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怕是當年不該就那麼離開了。”

    他總是喚她三姑娘,這是第一次,亦或者是第二次,直接叫了她的名字。

    他的聲音醇厚仿若陳年美酒,溫柔至極,因那溫柔是從男人素日低沉的聲音中滲出,越發讓人心醉。

    阿蘿心中微顫,沒來由地竟兩手陣陣發麻,她握緊了小拳頭,咬著下唇:“這和小女子又有何干係!”

    “我本來有許多話要和你說,你或許懂,或許不懂,可是如今看你生我氣,我卻——”

    第70章

    “我本來有許多話要和你說,你也許懂,也許不懂,可是如今看你生我氣,我卻——”

    他長她一十二歲,論起閱歷年紀都是遠超她的,對她原本應該處處忍讓,包容著她才是,便是她對其他男子有了想法,那也是她理所應當的,自己哪裡犯得著和她生這種氣,又有何資格和她生氣。

    他收回盯著她的目光,強迫自己去看旁邊悠悠飄揚的嫩綠柳枝兒。

    “阿蘿,我知你心裡嫌棄我,或者還怨著我,也知這些原怪不得你,只是我終究想問,假如當年我沒有那麼離開,假如我遵守我的諾言,你會不會——會不會換一種想法?”

    他這話說得含蓄而艱難,可是長久以來埋在心裡的話,終究說出…

    其實他就是想知道,若是當初他沒有因為那些莫須有的事兒逃出燕京城,若是當初沒有狠心地棄她而去,若是他能一直守護在她身邊,呵護著她寵著她,今日今時,他和她之間,是不是就會不同?

    阿蘿聽他句句言語,低垂著頭,胸口仿佛揣著個小兔子,胡亂衝撞,小手緊緊攥著,手心裡幾乎都要出汗了。

    她自然是知道他的意思。

    當年自己還小,無依無靠的,家裡沒個主心骨,難免就巴上他,貪婪地試圖從他身上汲取些關切愛護,甚至潛意識裡……也許是把他當做父親的角色吧。

    可是他卻狠狠地甩開了自己,轉身離開了。

    小小的阿蘿倚在窗欞上,哭著求他,求他一定要信自己,可是他說他不信。

    他甚至說,即使那左繼侯家的姑娘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他依然會娶。

    雖說後來他並沒有娶那左繼侯府的姑娘,可是他終究離開,留給她一個冷漠的身影。

    他說他如今後悔了,是這個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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