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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她小小年紀,哪能一本正經地表示自己不愛那蕭永瀚,少不得發個小孩子脾氣了。
老祖宗看阿蘿麵皮泛著紅,倒像是真著急了,也是嘆息搖頭:“阿蘿到底年紀小,不懂事呢,這些自然是以後再提。至於他蕭家送咱的這丸藥,趕明兒,讓嬤嬤從我私房裡取點好玩意兒,給他們送回去,也算是回禮,左右不欠這個情就是。”
阿蘿聽得,這才破涕為笑,撲過去抱著老祖宗好一番親昵。
待到從老祖宗處出來,姐妹幾個各自散去,唯獨葉青萱,一直隨著阿蘿,欲言又止的模樣。
阿蘿自然是看出她有話說,便故意問道:“阿萱你今日這是怎了,可要跟著我回去楓趣苑?”
葉青萱聽了,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對著笑道:“阿蘿姐姐我問你個事兒。”
“什麼事兒啊,你說就是。”
葉青萱羞澀地低著頭,捏了捏小手指頭,這才猶豫著道:“我就想知道,你為什麼不想和蕭家做親啊?”
“啊?”
阿蘿聽得詫異,不免上下打量了一番葉青萱。
其實四堂妹吧,比自己小半歲,因為年紀實在太過接近,小時候也時常一起玩耍。奈何同年不同命,自己雖出在二房,卻是被老祖宗百般寵愛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而葉青萱呢,則是毫不引人注意。
偶爾間一起陪在老祖宗身邊時,來個客人,也會在夸阿蘿的時候,順便夸下葉青萱可愛。
但只是順便而已,誰都能聽出其中的言不由衷。
她是個沒心沒肺的,在七八歲年紀時,可從來沒想過什麼婚事,便是和蕭永瀚一起玩耍,也是覺得這個哥哥勉強看著順眼,且對她分外寵愛忍讓。
不曾想,這個小她半歲的妹子,竟然這麼點點年紀就能開始盤算自己的婚事了。
葉青萱被阿蘿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嬌憨地吐了吐舌頭:“好姐姐,我只是問問你,你可別多心。”
阿蘿忙搖頭道;“都是好姐妹,我又多得什麼心。只是我在老祖宗處說了,不想和蕭家做親,那自然是真心不想的。至於為什麼——”
她停頓了語氣,掰著手指頭道:“一個是蕭家的那些人,我看著沒一個喜歡的。”
說著這個,腦中浮現出蕭敬遠……嗯,其實他如今待自己真不錯,那就先排除了他吧。
“二個嘛,我這么小呢,未來的事兒誰知道,做什麼急巴巴地要說做親,年紀小小的,一門心思想著嫁出去,羞不羞!”
這話說得葉青萱真是恨不得把腦袋埋到裙子裡去。
阿蘿看她這可憐小樣子,一時不由得噗嗤笑起來,過去牽住她的手,親昵地道;“好妹妹,我逗你呢,你別往心裡去!咱們是一家子好姐妹,又是自小玩到大的,有什麼事,你可以和我說說嘛!”
葉青萱咬了咬唇,暈紅著臉,小小聲地說:“也沒什麼,就是,就是……我娘說了,蕭家那是極好的,若是我將來能攀上這門親事,她便算是放心了。”
阿蘿聽聞,頓時恍然。
敢情是三太太那邊盯著這事兒呢。
“你既是有心,那便要想法子啊!”她出謀劃策。
“我該怎麼想法子啊?”到底年紀小呢,葉青萱別看已經知道操心婚姻大事,其實腦袋裡也簡單得很。
“這樣子吧,老祖宗說了,過幾日要帶著我親自去蕭家回禮,我就把你帶上,咱們一起去,你不就有機會和蕭家幾位少爺說說話嗎?”
葉青萱聽聞,眸中頓時綻放出驚喜:“阿蘿姐姐,你真好!”
一時和阿蘿告別了,阿蘿心情愉快,蹦跳著打算回家去,惹得丫鬟在後面追趕不已。誰知道忽而便聽到一個聲音傳入耳中。
“這可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當娘的是個沒廉恥不清白的,生下來閨女年紀小小,已經知道勾搭男人了!”
“啪”的一聲,倒像是有人打了一巴掌,緊接著,就聽到一個隱忍著怒氣的聲音斥道:“你這是說誰呢?”
那女人忽而被打了,便嗚嗚咽咽地哭起來,一邊哭,一邊罵道;“葉長勤,她當年的事,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我全都心知肚明,只是不願意說破罷了!她算是哪門子的江南才女,其實不過是個別人不要的破鞋,和人干出沒廉恥的事來,險些落得個名聲掃地!誰知道你們兄弟倆,當寶貝一樣爭著,你沒爭過長勛,這些年壓著一口氣呢!”
“你這個賤人!是誰容許你這麼說她的,你也配!”
“我說錯了嗎,我哪裡說錯了?難道不是嗎,她當初——”
可是女人的話再也說不下了,男人衝過去,仿佛掐住了她哪裡,之後便聽到嗆咳聲,痛哭聲,亂作一團。
之後便有丫鬟婆子衝進去……
第23章
初冬的風吹過,有枯黃落葉飄下,阿蘿呆呆地站在青石板小徑上,整個人傻成了一塊石頭。
旁邊的雨春見之前還滿心歡喜的姑娘忽而間傻著不動,也是嚇到了,連忙上前:“姑娘,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阿蘿半響後,才漸漸地回過味來,恍惚中看看身旁兩個丫鬟,知道她們是根本沒聽到剛才的話語。
轉過頭,看向旁邊的籬笆,知道此時行經之處,正是距離大房不遠的小花園子,是以,借著剛才那陣風,才聽到了大房裡的動靜。
“姑娘,姑娘,你別嚇我,快,翠夏,你快去叫人!”
雨春簡直要哭出來了,姑娘的眼神,空洞遙遠,仿佛變了個人一樣,根本不像是她往日熟悉的姑娘。
阿蘿深吸了口氣,扶住了旁邊乾枯的柳樹,勉強站定了:“我沒事,就是剛才有些累了。”
聲音中帶著疲憊。
“不要聲張,仔細老祖宗知道了,怕又是要折騰一番。”
雨春和翠夏自然是知道的,當下不敢多言,彼此面面相覷後,只好小心翼翼地道:“那現在怎麼辦?”
阿蘿此時精神滿滿緩過來了,搖頭:“不怎麼辦,咱們先回去吧。”
回去母親房中時,母親恰好正歇著,她也就沒敢驚擾,自己默默地爬到了暖閣里,躺在榻上,胡亂地想著今日無意中聽到的言語。
大伯對母親有覬覦之心,這個她是知道的,且多少可以猜得出,大伯在母親不曾嫁給父親時,怕是已經認識了。
今日這話,顯然是大伯母也知道這事兒,且對母親暗中有了嫉恨之心。
只是,今日大伯母說什麼“破鞋”“不知廉恥”,大伯雖然氣怒,也只是說,大伯母沒有資格說母親,卻並沒有辯駁。
阿蘿頭疼地嘆了口氣,翻個身,又想起之前母親和魯嬤嬤說的話。
母親說,她原本配不上父親。
母親還覺得,父親根本不喜看到她,所以才不願意回家裡來。
上一輩子的葉青蘿心思單純,根本從來不知道在父親母親和大伯之間,還有這麼一出暗潮洶湧。如今她仗著這諦聽的本領,不曾想竟然無意中得知了這般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