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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秩在離開前,回頭深深地望了一眼靠在背包上的韓越。
恰好此時寧夜也看過來,她衝著蕭秩點了點頭。
儘管寧夜和蕭秩之前一直不和,不過此時此刻兩個人倒是做到了心意相通。
寧夜明白了蕭秩的意思,蕭秩顯然也明白了寧夜的意思,當下蕭秩踩著細沙無聲地離開。
幾個男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沙漠中依然有風吹過,帶起細膩的沙,而那歌聲卻越發飄忽不定起來,忽遠忽近。
韓越看了看妹妹,卻見她那張和自己一般無二的臉龐上都是凝重。
“夜夜,你剛才聽著那個曲子,什麼感覺?”她忽然想問了。
“什麼感覺?感覺……”寧夜想著措辭。
韓越期待地看著她。
“感覺很好聽!”寧夜給出了答案。
韓越聽了,不知道心裡是有點失望,還是放心。
“你最近,還做夢嗎?”她忍不住這樣問。
“最近沒怎麼做夢。”寧夜毫不猶豫地回答說。
韓越半響沒說話,沉默地望著天空。
整個銀河系都仿佛看得一清二楚,沙漠裡的夜空到底是不一樣。
她抬起手,輕輕地放在了胸口那裡。
剛才聽著蕭秩的歌聲時,那種仿佛撕裂般的痛苦是那麼的真切,仿佛是印在靈魂深處的痛苦,讓她不知其因,卻深受其痛。
痛得連她這個從來沒有眼淚的人,都流淚了。
寧夜此時也感到了姐姐的異樣,她湊過去,蹲在她身旁:“這是怎麼了?”
韓越沒說話,搖了搖頭,可是心裡還是覺得難受,便一下子過去,抱住了寧夜。
寧夜是徹底被嚇到了,自從她們長達成年後,韓越從來不會這樣抱著她。
她背脊挺得僵硬,不過很快她感覺到了什麼,輕輕反抱住韓越,並安撫地拍著她的後背。
“別害怕啊,我的力量是強大的,什麼Lemon,還不是不敢現身,只能偷偷地搞小動作!”
寧夜感覺到她顫抖的身形,以為她是害怕擔心,於是這樣出言安慰。
韓越確實是恐懼,可是她的恐懼卻來自一種莫名的感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抱住寧夜,忽而喃喃道:“夜夜,咱們不要查Lemon了,也不要管蕭秩怎麼樣了,咱們回去吧,回去繼續像以前一樣,好不好?”
寧夜有點無奈地望著懷裡的韓越:“這都進來了,咱們想回去也難啊!”
其實她更無奈的是,早說了不想讓韓越來的……
可是韓越此時抱著妹妹,心裡的恐懼卻是猶如cháo水般一波又一波的湧上來。
她忽然害怕起來,害怕妹妹就此消失,如同那個白衣少女般。
她甚至覺得這個廣袤神秘的沙漠猶如一個巨大的黑洞,會將他們所有的人都吞噬進去。
就在這個時候,孫珂拿過一瓶水來。
“她可能是太緊張了,喝點水吧。”他的聲音溫和而富有安撫的力量。
韓越抱著妹妹的腰,沉默了會兒,終於放開了,接過孫珂手裡的那瓶水,慢吞吞地喝了幾口。
接下來幾個人坐在那裡,孫珂和寧夜一左一右守在韓越身旁,幾個人都沒說話。
此時遠處的歌聲已經停歇下來了,寧夜不由得喃喃道:“也不知道馮少雲他們找到了唱歌的人嗎?”
孫柯看了下他們幾個消失的方向,溫和地道:“應該能找到吧,剛才聽那個聲音,唱歌的地方距離我們這裡不過一千米的樣子,依他們的腳程,在那個歌聲停止之前,應該已經到了。”
話是這麼說,可是寧夜卻總覺得不太踏實。
其實韓越的擔心是有道理的,此時此刻,寧夜也感到了對方力量的強大。自己這群人幾乎是飛蛾撲火一般踏入了這片沙漠,敵在暗我在明,更何況這裡是Lemon的老巢,狡猾的Lemon,還不知道給自己設下了什麼陷阱呢。
寧夜深吸了口氣,接過韓越的水喝了一口,望著遠處道:“看看時間,他們也該回來了。”
孫柯聽到這話,也有點坐不住了,他站起來說:“要不然我過去找一找?”
寧夜斷然拒絕:“不行,我必須留在這裡保護我們的水和韓越,你如果一個人過去,落了單,太危險了。”
孫柯想想也是,看了眼韓越,苦笑道:“是。”
寧夜站起來,來回踱步:“根據我們的約定,他們如果三個小時內查不出來線索來,那他們也應該趕回來。”
畢竟大家是集體行動,現在分為兩批,無形中削減了力量,
誰知道她話音剛落,就聽到不遠處傳來悽厲的叫聲,叫聲悽慘,就仿佛一個人在遭受千刀萬剮一般。
韓越一驚,站起來皺眉道:“該不會是蕭秩他們吧?”
寧夜側耳傾聽,搖頭道:“應該不是。”
一旁的孫柯面色凝重地聽著這聲音,忽而就意識到了什麼,震驚地道:“這個聲音,我聽過!”
寧夜的目光唰的一下落在了他身上。
孫柯一時竟覺得寧夜的眼神冷得像冰,他微蹙了下眉,還是說道:“曾經我們在沙漠裡營救過一個旅行者,當時他渾身是血,形狀悽慘,叫聲和這種聲音很像。”
韓越在得知不是蕭秩他們後,也冷靜下來,望著寧夜問:“夜夜,要不要去看看?”
寧夜有一刻的猶豫,不過她最後還是道:“好。越越,你跟我過去,孫柯留下,守著水。”
寧夜這麼安排,是考慮到,孫柯功夫不如自己,所以不可能讓他去查探情況,免得出什麼意外。自己過去的話,又不放心讓韓越留下,於是乾脆帶著韓越去。
她自信能護住韓越,這是其一。
假如她無法護住韓越,那孫柯也護不住。就算出事,跟著她出事也比跟著別人出事好。這是其二。
而自己顯然不會走遠的,一旦孫柯這邊的水源真出了事兒,自己會迅速趕回來,這是其三。
到底是雙胞胎姐妹,韓越很快領悟到了寧夜的意思,點頭道:“好,夜夜我和你一起去。”
孫柯倒是也沒意見,當下迅速約定了暗號後,寧夜帶著韓越離開。
夜空晴朗,沙漠中的夜並不是那麼暗黑,地上起伏的沙丘清晰可見。寧夜和韓越踩著鬆軟細膩的沙,側耳傾聽著風中傳來的叫聲,迅速地向那個方向跑去。
一邊跑著,寧夜一邊問韓越:“越越,Lemon掌控著我們的行蹤,你說這是為什麼?”
她正跑步,聲音聽起來有點喘。
韓越:“為什麼?”
寧夜驟然尖叫一聲,接著就停下了腳步,望著韓越,兩眸晶亮,卻不說話。
韓越先是被嚇了一跳,接著意識到了什麼,心中狂跳。
寧夜蹲下來,用手在沙堆上開始畫下了字樣。
韓越借著微弱的月光看過去,卻見她上面寫著的是:“監聽/內jian”。
☆、第62章 誰是jian細?
她的意思是說,要麼他們其中有內jian,要麼是Lemon已經在自己這群人身上安裝了GPRS定位跟蹤甚至監聽系統?可是他們所用的一切都是自己親手準備的,假如有人可以在他們的行李或者身上安裝什麼監控系統,一定也是身邊人做的手腳。
所以剛才她故意用一聲尖叫來迷惑對方。
韓越驚訝地抬頭看過去,寧夜點了點頭。
韓越想了想那種可能,毛骨悚然,其實這是早就懷疑的,只是一直也沒什麼可懷疑的對象罷了,此時她在細沙上用手指寫了幾個字:誰?
她想,既然寧夜提出來了,一定是在懷疑誰吧?
寧夜一筆一划地寫道:“不知道,除了你我,誰都有可能。”
“蕭秩和馮少雲可以排除?”
“不,也許這本來就是蕭秩自導自演的一齣戲,也許蕭秩就是Lemon本身。他的目的就是碧靈玉,以及找到所謂的女王。至於馮少雲,誰知道呢!”
因為有風在吹,又因為細沙太過輕軟,寧夜寫下去的這些字有些潦糙和模糊,不過到底是心意相通的姐妹,韓越是能看清楚的。
看清楚後,她咬緊了牙。
腳是踩在鬆軟細沙上的,細沙灼燙,便是隔著厚實的鞋子,也能感覺到那細沙所帶來的溫度。
可是此時此刻,那種灼燙的溫度卻化為了冰冷的觸感,就好像一腳踏在了萬年寒冰上。
涼氣從腳底板一直往上竄,最後竄到了心窩裡。
她沉重地望著寧夜,心中狂跳。
蕭秩,她一直是深信不疑的,他的痛苦他的迷茫他的失落,假如說一切都是假的,那自己如何自處?
她並不願意相信他根本就是個騙子,可是如今仔細回想,寧夜的話也未必沒有道理。
什麼傳說中的Lemon,什麼兩千年的痛苦,其實誰也沒有親眼看到,全都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也許一切根本就是捏造的,也許他只是想用碧靈玉和傳說中的女王永遠地擺脫他的石形存在。
還有當初那個Lemon的出現,韓越是親眼看著Lemon從蕭秩手底下逃走的,如果這一切都是他們蕭秩自導自演的戲呢?
韓越牙齒泛冷。
她垂下眼眸,想了想,最後終於在沙丘上寫道:“馮少雲你也不信?”
她明白自己的直覺是沒錯的,顯然馮少雲在追求寧夜,而寧夜也是接受了馮少雲的。
他們認識了好多年了,馮少雲在各方面算是一直縱容著寧夜。
這樣的馮少雲,寧夜也不相信?
還是說寧夜從來就沒有愛過那個馮少雲?
韓越探究地望著妹妹。
寧夜垂下眼睛,躲避了韓越的視線,繼續在沙上寫道:“不好說,在沒有證據前一切人都是懷疑對象。如果蕭秩說的是真的,那麼Lemon顯然觀察了我們很多年。當年馮少雲出現在我身邊的方式太巧合。”
韓越看完那段話後,一直是看著寧夜的。
寧夜的眼睛裡有什麼閃過,她背著光,韓越看不清楚。
不過在這一刻,她忽然感覺到,寧夜心裡或許是忐忑的。
她應該也是喜歡馮少雲的,所以也在害怕著,害怕馮少雲的存在根本就是一個騙局。
韓越伸出沾染了細沙的手,緊緊地握住了寧夜的手。
寧夜苦笑了聲,順勢抱住了韓越。
黑暗中,風吹過她的耳邊,她聽到寧夜苦澀的聲音低低地響起:“這個時候,我能相信的只有你。”
“我們不去查那個什麼叫聲了,都是故意放出來迷惑我們的。現在馬上回去,看看咱們的水是不是被破壞了,如果一切安然無恙,孫柯暫時排除懷疑。”